第99章 血染白衣
西海边界。
魔君带着三万魔兵正潜伏在天兵军帐外。
军师阎无常一动不动看着天际，身穿土色掩护罩的魔兵静默无声贴着地面，纹丝不动，连一声重的喘息声都不闻。
而此刻藏在凝水宫密室中的辰星只是紧张的看着池水上不停转动的漏刻，眼光转向桌案上两册书卷，《通天册》今日终于完整，神君的大业，今日便要开启。
想到此，既兴奋，也恐惧，又期待，却也怅然若失。
浮光大殿上，大婚典礼终于开始。
丝竹声响彻天际，烟花升腾，红灯万盏，花瓣如雨而下，落在金线编织的金色地毯上，比天虹还要烂漫。
烟花升腾的巨响里，带着一声并不一样的声音，这声音如利剑一般，飞向远处。密室里的辰星，拿起法器，缓缓抬步走出。
青渊终于换上大红喜服，不过发带仍用青色，随着发丝舞在风中。他面色沉稳，彬彬有礼牵着红妆喜服的池颜，从浮光殿的大门中缓步走出。
喝彩声，感叹声，惊艳声，此起彼伏。
红纱盖头下池颜娇羞无限，眼眸里似有泪光，一串白晶珠串荡在鬓边，星星点点，看着总让人心生怜意。
鬼王笑容几乎扩大到嘴角，满面荣光坐在主桌之上，喜得无可无不可。座下天帝，七漓，云崖面色各异，不过都算坐姿端正，给足了面子。
二人走完台阶，缓步来到鬼王座下，刚欲行礼，突然一声极不和谐的锣鼓声传来。
一仙族天兵飞扑至浮光大殿之上，满身大汗，跪着对天帝说：“陛下，不好了！魔军方才突袭了我军大营！”
天帝和七漓连忙站起，“什么？青渊神君亲自要求休战一日，他们也敢言而无信？”
说完，众人都望向大殿之上一言不发的青渊，似乎都在揣测他的意思。
鬼王率先开口，“无论如何，先将大礼完成吧。”
天帝却着急道：“还请神君做主，今日全凭神君作保，我们三人才来至这里，如今魔君言而无信，突袭我军大营，神君也要坐视不管吗？”
青渊一言不发，辰星从大殿中缓缓走出，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停在青渊身边，青渊缓缓将身上红袍脱下，辰星恭敬接过红袍，跪下，将手中青云剑奉上。
四座皆惊。
云崖的手几乎是下一秒便放在了神斧之上。
池颜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忙看向鬼王，鬼王眸色幽幽，似怒似疑。
辰星突然下令：“凝水宫众人，全部退下！”
一旁的十堰和青娥面面相觑，不过也就迟疑的半秒，便领着众宫娥宫婢退下。
苍穹中烟花散尽，大殿里丝竹不再，原本欢喜热闹的场面，瞬间冷冻成冰。
一层极厚极蓝的结界自苍穹而下，目之所望，神泽蔓延无边，结界自上而下，瞬间罩住了整个凝水宫。
还是云崖第一个瞧出了端倪，笑道：“神君终于要摊牌了吗？”
说完，云崖和七漓自觉走至天帝身后，一左一右，将天帝护住。
鬼王派人将完全不在状态的池颜送走，随辰星一起，站在了青渊两侧。
青渊第一次对天帝行了一个平礼，道：“今日，陛下和身后二位，怕是不能走了。”
一语既出，天帝终于明白了，突然仰天长啸，却笑意森然，一丝绝望爬上了眼眸，他突然将鞘中雍灵剑拔出，对着青渊大笑道:
“竟然是你！为什么会是你！这几万年，我对你何其尊敬，你为何要帮助魔族！”
青渊第一次见到如此失控的天帝，面色复杂。
旁边的辰星双手叠抱在胸前，向前一步，施咒幻回魔身，一头红发似火焰一般，耀眼夺目。
“这件事，若天帝将来还有机会，可以去问问天后，她当年对神君做了什么，问问她，为什么神君莫名失了半数神力，这万年间只能屈居你们之下，做一个不高不低的半神！”
七漓扶住失控的天帝，将他护在身后，终于开口：“所以，这场仙魔大战，神君只是为了泄私愤吗？”
青渊的呼吸慢了半拍，面色忽明忽暗，依旧不语。
鬼王依旧如常语气道：“大殿下这话便不对了，这万年间你父王庸碌，你母后狠辣，你三弟幼青更是阴毒，屡次操纵禁术，为了能赢，不顾苍生，痛下狠手，多少无辜生灵死在你们仙族手里，当真以为今日这般，都是神君所害吗？你们仙族今日这般处境，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云崖突然大笑，紫眸里全是讽刺，
“鬼王，你有何脸面代表苍生说话，你这么做是为了天下苍生？真是笑话！左右摇摆的墙头草，也敢如此厚颜无耻的大放厥词！真是该死！“
说完，一道紫光直直朝鬼王劈去，众人都措手不及，鬼王连忙闪躲，但那道紫光却像有意识一般，朝他躲闪的方向拐弯而去。
不想这神斧这般厉害，鬼王从未变色的脸终于变色，眼看就要劈上，青渊的青云剑突然出鞘，轰隆一声，斜插入地面，狠狠斩断这道紫光。
眼看原本无人能敌的紫光被如此轻易的斩断，云崖的笑容终于消失。
难道这神斧对青渊，竟然是无效的吗？
云崖似乎不信，扬手拿起神斧，左右交替，又甩出五道紫光，从不同方位向青渊而去，一时间紫光耀眼，风声呼啸。
青渊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五道紫光向自己袭来，一动不动，目光悲悯。
辰星大喊一句：“神君小心！”
青渊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扬手将他和鬼王推出攻击范围，自己迎面迎上。
那五道紫光即将击上的前一秒竟然全部停住，如剑一般的光束停在他眉间半寸之地，再也无法前进。
青渊左手轻轻一挥，五道紫光便调转方向，直直对着天帝和七漓，却也不对着云崖。
云崖惊的后退一大步，“你，它们，它们为什么伤不到你？”
青渊将五道紫光轻轻挥手化去，慢慢踱步而下，边行边说：“你大概还不知道这把神斧的来历。”
云崖看他靠近，不由退后。
七漓护在天帝面前，也不由退步。
青渊看着云崖紫色瞳孔，悠悠道：“也许，你便是祖神开天辟地所用神斧化成的斧灵，长泽。”
云崖边退边重复，“斧灵，长泽？长泽？长泽？”
他似乎对这个名字十分熟悉，也十分陌生。
青渊静静停在云崖面前，点头，“是的，你是长泽，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落入凡尘，但我确定，你是长泽，而且，你早已成神。”
青渊每一句话都像天崩地裂一般震撼云崖的心。
“你如今紫发紫眸，并不是妖化，这本是长泽真身。”
云崖看向自己的紫发，“不是妖化？”
青渊点头，“对，你是神，神永远不会妖化。”
云崖拿起神斧对着他，满眼赤红，“你骗人！如果我是神，为何我伤不了你！神斧也伤不了你！”
青渊的眼眸至始至终慈悲不明，“因为，祖神陨落之时，将你的神力封住，”他看向那把神斧，“而，为什么神斧无法伤我，因为，我是祖神心脏所化，神斧不伤祖神，自然不会伤我。”
云崖颓然的放下神斧，大口的吸气。
青渊看向七漓，“大殿下，你们早已经没有任何胜算，只要如今俯首称臣，我绝不伤你们性命。”
七漓转头，看向天帝，天帝也看向他，有不甘，有绝望，也有妥协。
其实，他早已厌倦战争，也不想看生灵涂炭。
七漓放下玄天镜，垂首叹了一口气，“我们可以俯首，但，”话还未说完，突然从天际传来一声冷笑：“大哥这便降了吗？如此软弱，毫无风骨！”
幼青从浮光殿的屋顶上跃下，手里还扣着一位女子，二人落地，看清女子的脸，青渊的脸色瞬间变了，那女子，竟然是百雀！
幼青的天雷鞭此刻正紧紧缠着百雀的脖子，越缠越紧，百雀几乎无法喘气，满面大汗，却依旧不看青渊。
七漓率先大喊：“幼青！你放了她！”
幼青却笑，又拉紧了半寸，百雀剧烈的咳起来。
“大哥你糊涂了，放了她，我们怎么走。”
说完，幼青笑着看向神君：“神君，若是你肯舍了她的性命，自然大功告成，不过，得了至尊之位，却失了所爱之人，这般得失，你可愿意？”
百雀却在巨咳中笑出泪来，声音沙哑道：“三殿下糊涂，神君今日大婚之人并不是我，你要绑，也该去绑池颜公主才对。”
鬼王眼眸一冷，狠狠瞪了百雀一眼。
幼青却笑：“幼青不才，但从来最会猜度人心，神君对你何意，我们要不要打个赌，他到底会不会为了你，放了我们？”
百雀冷笑，“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她终于看向青渊，似乎满不在乎道：“神君今日大喜，何必为了我这等小人物添堵，我已经是丧家之犬，六界笑话，死生无妨，死在他手里也好过以后流离失所。若能今日六界就此停战，百雀死得其所。”
七漓和云崖皆不忍，忙想上前救她，百雀却被幼青拉的更紧，几乎窒息。
七漓终于落泪，“师妹，你不要我们了吗？不要月心，不要紫竹了吗？”
提起月心，云崖终于从颓然中恢复，看向幼青的眼眸里慢慢升腾出杀意。
注意到云崖的目光，幼青也不闪躲：“上仙若想报仇，今日不是好时机，此刻，我可是在拼命救你们啊。”
云崖的神斧指向幼青，冷笑道：“放了她，哪怕胜算只有半分，也该尽力而为大战一场，你利用女人，算什么英雄！”
幼青似乎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上仙你怎么还不懂我啊，我从来不想当英雄，我只想当赢家。”
说完，幼青看向青渊，再将鞭勒紧，百雀挣扎的鲜血从脖颈而下，染红了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