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南海风起
百雀的胳膊上是接下幼青那一鞭留下的伤痕。
青渊皱了皱眉，面色阴沉难测。
他低眉问她，“是鞭痕？他们对你用了刑？”
百雀摇头否认，“没有，并未用刑，是幼青的鞭子留下的痕迹。”
青渊移开目光，自顾自回顾这个名字，“幼青，又是他。”
百雀突逢大变，此刻在他怀中，内心恢复了一些平静。
青渊认真检查着她的手臂，用神力轻轻拂过她的伤口，神力如温泉般疗愈她的伤。
百雀紧紧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双眼渐渐湿润。
疗伤了很久，久到她的脸被他的发丝弄得痒痒的，不得不抽出手来挠痒，青渊才意识到她的眼泪已经浸湿了他的衣服。
放开她，稍稍后退了半步，给了她一点空隙。
他的声音悠远而来，“我听说了，观音的事。”
百雀的心沉下去，漫天的痛楚从四面八方袭来，突然抬头望向他，似乎有一些决绝，她问：“你能不能帮我，为紫竹报仇？”
这话说的突然，二人皆是一怔。
青渊没有答言，百雀方低下头，闷声道：“是我僭越了。”
他从来不过问六界事，也从未参与，更不许凝水宫的任何人参与，这样的要求对于他而言，确实为难。
刚想退一步，青渊却突然将她拢进怀里，那一股温热气息又一次包围了她。
远处一声闷雷轰隆而来，大雨终于要来。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胸膛微微震动，忽远忽近的声音萦绕在她耳边。
“你明知道，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
百雀突然就痛哭出声。
这些天的绝望和酸楚，终究随着她的痛哭，一点一点的发散出来。
她以为自己自己已经失去所有的依靠，却发现，还有他在，还有他能护着他，即使自己卑微如此，他也愿意护着她。
青渊抱着痛哭的如同稚子的她，悲苦无尽。
一切只是刚刚开始，不知以后种种变故，她能否撑得住。
百雀哭的累了，青渊抱她回碧华宫休息。
等她睡着，青渊只身回了浮光殿。
一路孤寂，脑海中思绪万千。
那日他将密室中所有一扫而光，匆匆离开巨兽空腔，本想直接回去，却在跃出时方看清巨兽模样。
这竟然是一头绿色龟形巨兽，万条铁链团团围住，将它紧紧禁锢在地下，寸步难行。
辰星突然便动了恻隐之心，询问道：“此兽倒也稀奇，如今密室一空，难免天后会拿他出气，也是可怜，不如，救它一救？”
青渊想起自己殿内那只灵龟，每日肆意游荡，好不自在，虽知此时已经惊动了天后，天兵怕是速来，但终究不忍，青云剑挥动，天火随剑而来，炎炎落下。
却说虽然施法将巨兽封入了乾坤袋，但总归要给它找一处安全之地放养。
此刻正是时候。
青渊遂来至碧华瀑布，想着这里有水有山，平时除了百雀宫中之人少有人来，便从乾坤袋中放出巨兽，但终究施法缩小其身形，紫揽光束稳住它，缓缓沉下。
绿兽似乎感应到什么，缓缓睁开巨大的眼睑，铜黄色的瞳孔中是一片茫然，但由于多年不曾移动过，如今不再被束缚，竟也不动。
只是看着青渊，似乎不敢相信一般。
青渊看着它的瞳孔，叹了一口气，“瀑布下别有洞天，湖上莲花终年不败，你可潜伏养伤，随意游走。”
闻言，巨兽似乎终于放下心来，感激的望了他一眼，终究是极累的闭上眼，沉入水中。
身后传来脚步声，青渊没有转头，收了术法，问：“人都送走了？”
辰星点头，“已经安排妥当。如今宫中耳目皆清理干净，神君放心。”
青渊依旧背身而立，“走的人，未必都是耳目。本君曾许诺给他们一片立足之地，终究还是辜负。”
辰星压住心里汹涌难解的复杂情绪，看向已经平静无波的湖面，耳边是不远处潺潺瀑布之声，终于问：“神君，那巨兽东西里的东西半月前已经交于魔君，如今已经知道了“四方天柱，藏于四海”为何您全无喜色？”
青渊转过身，逆光中看不清情绪。
“传言中藏天地之气韵丘壑的《通天册》，确实在内，四海图也确实在内，不过。”
辰星蹙眉，忙追问：“不过什么？”
青渊沉声道：“却只有半册，本君细细翻阅了一夜，残本中内容虽多，但重要的，也只寥寥几笔‘四方天柱，藏于四海’”
辰星不及细想，脱口道：“这一句不已经足够了？只需攻下四海就可控制天柱。”
青渊却依然不见喜色，“如若如此简单，本君倒是高估了凤仪，但，”他微微沉吟，似乎陷入回忆中，“她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若早知道天柱隐藏之地，她何不直接毁了通天策？”
辰星也迷惑，“也是，毁掉不更彻底，何故留下。”
青渊望向星光点点的水面，沉思了许久，方说：“或许，她也只得到了半册，想找到另外半册拼凑完全，才迟迟不毁掉？”
辰星似想到什么，忙说：“也许，通天策全册合并之后，会有什么不同吗？”
青渊手抚上额头，“此事还需再议，如今战事迅猛，未免仙族有喘息之际机，我们必须迅速攻下四海。”
辰星抱拳行礼，“神君放心，叔父已经派鹰麟带兵强攻南海，相信不日便可拿下南海！”
青渊点头，“魔君自然可靠，本君只是担心，凤仪不会如此简单便伏诛。”
辰星倒是不担心般，“如今她损失惨重，藏宝室中有她派往各族的眼线，还有各地兵力部署及各处秘境山河图，还有她数年所炼各色仙丹法器，也辛苦她多年经营，不想被我们一夜搬空，想来她发疯也是正常。”
青渊微微牵扯嘴角，随即恢复，
“自作孽，她有今日，着实不冤。近日你将用得上的法器名单以及山河图等悉数送去魔都，那些眼线也该全数处理掉。”
辰星俯首，“辰星遵命。”
青渊又想到什么，追加了一句，“那些凤仪所炼丹药留在浮光殿的密室中，万不可示人。”
辰星犹疑，“那些丹药有何不妥吗？”
青渊点头，“暂时不明，还需时日继续分解。”
辰星依旧犹疑，青渊看他道：“有何难言之隐吗？”
辰星终于说：“那日蟠桃园火场中凤仪似乎看了神君，那，神君是否在已经准备好公开支持魔族？”
他问的小心，话却清晰准确。
青渊微微皱眉，突然看向不远处灯火阑珊的碧华宫，瞳孔中血丝蔓延，淡淡道：“还不到时候。”
联姻的消息纷纷扬扬传的飞快。
妖王率先回应，愿意联姻，鬼王却是沉默，但终究并没有明确表态。
至此，七漓的婚事已经板上钉钉。
魔军倒是全然不在意一般，攻伐南海的速度一点也没有慢下来。因为紫竹林地属南海，紫竹门人自然在七漓带领下随军参战。幼青则留在天宫准备大婚事宜，七漓只是沉默领兵，毫无喜色。
领兵出征之前，七漓去淑兰殿隔着天罗地网探视月心。
天后封禁宫中，天罗地网之阵的灵力也弱了一些，稍稍可以靠的近一点。
月心瘦了很多，原本爱着鲜丽颜色的衣服，如今却只穿着一袭白衣，发髻上别无他物，只簪着那只水仙发簪，月白流珠如泪滴一般在发间闪烁。
看见他，原本落寞的眼眸里出现了复杂的声色，又喜又悲又怕又怯，坐着与他对视了良久，别开脸，终于开口，“听闻师兄要大婚了，还没恭喜你。”
七漓有些哑然，再靠近一些，“我明日出征南海，幼青怕是不免要对你出手，你可想好如何应对？”
月心垂首冷笑，“云崖如今下落不明，师父也不在了，青丘又山遥路远消息闭塞，我与他而言，不过是囊中之物。”
听闻如此悲绝语气，只觉得这话怎么也不该是她这样明艳调皮的人说出来，一时间哑然，半响说不出来话来。
良久，七漓从袖中拿出一枚金灿灿的金丹，推送到她面前。
月心看了之后大惊，不可置信道：“师兄你疯了吗？这是你半数的灵力！为何要炼化成丹！”
那枚金丹缓缓落在她手上，触感温暖，瞬间融入她的掌心。月心像被烫到了一般，连忙甩手道：“我不要，你把它拿出来！我不要！”
七漓想出手握住她的手，但无奈隔着天罗地网，终究无法触碰。
叹了口气，终于说话：“师父临终前再三叮嘱，让我好好照顾你们，大战已起，师兄不得不走，你平时懒与修炼，灵力低微，若是，若是幼青他敢来犯，必然要打开这天罗地网，这枚金丹可化结界，护你一时，到时你务必找准机会逃回青丘，等大战结束，师兄再来寻你。”
说完，又将一把流光短刀递给她，“这是我幼时师父所赠，名唤“扶桑”，你的法器已被收走，拿着这个，危难之时，总能抵挡。”
说完，在她泪眼摩挲间对视了一眼，最终不再犹豫的转身离开。
月心瘫坐在地，想呼唤想嘶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却突然听到有人叫她。
月心茫然抬头，就看到灵澜颤抖的站在她面前，手中拿着天后的金簪，满眼悲苦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