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云破山河
从迷蒙中醒来的月心一睁眼便看见云崖正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他的脸离她那样的近。
神智归位，她这才觉得害羞，连忙转过身，留给他一个光洁的裸背。
云崖贴上来，细细抚摸着她的发丝，拿起一束，和自己的发丝放在一起，打了一个结。
他吻她的背，似乎意犹未尽，但又是克制的。
月心被他吻得有些痒，躲在被窝里笑。
“好痒，别闹我。”
云崖将那枚水仙玉簪从她凌乱发间拿下来，她的发丝散落，如青溪般，顺滑，流畅。
他将他和她的发丝剪下，用仙法拢成一枚同心结，藏在自己的手心，瞬时幻灭不见。
却不想只动了一点仙法，他被觉得五脏似乎郁结了一股不明浊气，压制着他的仙法。
只是稍稍一瞬，随即恢复正常。
似乎发觉他的异样，月心转过身，关切道：“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
说完，她便意识到自己语句里的歧义，连忙又用被子蒙住头，不出来了。
云崖笑的如沐春风，凑近她，小声说：“娘子在怀疑为夫的体力吗？”
月心不说话，只躲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笑。
到了玄月高挂，云崖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紫竹林，腾云回了天宫。
谁知刚到了自己的寝殿，便有宫娥小心翼翼的奉茶，随后吞吞吐吐说：“仙上总算回来了，方才，天帝派人来请仙上。”
仙娥没有说完，云崖喝了茶，问：“是有什么紧急的军务吗？”
那仙娥似是不好开口。
云崖的心蓦然收紧。
放下茶杯，匆匆去了天帝的议事殿。
灵澜这几日回了东海小住了几日，却在今天听到消息，说幼青要求娶月心，只觉得要有变数，连夜回了天宫。
果然等她到了琼花宫见过天后，就听殿门外的琼玖低声进来报：“云崖上仙方才去见了天帝，不想三殿下也去了，此刻，似乎发生了争执。”
天后连忙站起身，气血有些上涌。灵澜忙扶住她，说：“天后莫着急，此事关系重大，天帝陛下自然会处理妥当的。”
天后扬扬手，推开她，气息不稳道：“你懂什么，青儿的脾气本宫知道，不达目的不罢休，云崖如今重权在手，六界局势如此动荡，若是他们冲突起来，后果都是仙族的损失。”
灵澜不敢再开口，连忙跪下。
琼玖低着头，就当没有听到一般。
等天后匆匆到了议事殿，只看见几股法力正在缠斗，风云涌动，耳边尽是呼啸而过的仙法光束，耀眼也强大，几乎要把议事殿的琉璃屋顶震碎一般。
灵澜顾不得别的，扑过去推开大殿的门。
大殿内一片狼藉。
天帝站在云崖和幼青之间，双手直立，挡住他二人的仙术，却也是勉力支撑，露出艰难之色，表情是难得的凝重。
天后下意识低呼一声，“青儿住手！”将发髻上的凤尾金簪拿下扬天一划，瞬时金色灵力在大殿宝鼎而下，将二人的仙力消散而去。灵澜只觉得天灵盖几乎要被掀翻，一整汹涌仙法浩瀚碰撞，再睁眼时，却只看见天帝吃力收手逆光而立，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云崖愤怒的气息起伏不定，发丝纷乱，不复姿态，幼青单膝跪下，吐出一口心血。
灵澜跑向云崖，天后跨步走向幼青。
天帝悠悠开口，“如今内忧外患，青儿你怎能为了区区儿女私情与云崖上仙动手？”
幼青轻笑，推开天后搀扶的手，站起身来，望向对面眼眸里满是血色的云崖，轻蔑一笑：“一直听闻云崖上仙仙法浩瀚不可量，今日上仙一怒，也不过如此罢了。”
天后天帝齐声呵斥道：“住嘴！”
灵澜望向云崖僵硬的背脊，看着他惯常柔和的周身气息一点点消散，青色戾气自脚底升腾出来，慢慢的，他的拳头握紧，青筋暴起，眼眸里染上浓重的墨绿色。天后也觉察有异，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妖气？为何你身上会有这么强的妖气？”
天帝也转过头，看见的，便是满身青色妖气的云崖。
一瞬间，云崖变得像另一个人一样，邪气暴虐，瞳孔里满是杀气。
他的手突然张开，手掌里是浓雾一般的妖气，掌心里呼啸着像地狱一般的哀嚎。
天帝护住幼青，下意识的唤出赤霄剑，挡在云崖面前道；“云崖，你怎会偷习妖术？”
云崖却似乎听不见一般，只是死死盯着幼青，一步一步的向前走，似乎要将眼前之人生吞活剥一般。
灵澜看着天后已经暗暗拿起了金簪，连忙扑过去抱住云崖的衣角，弥漫的妖气染上她的手，是难忍的疼痛，她却死不放手道：“云崖你醒一醒，你忘了月心吗？如果你堕入妖道，伤了仙族的首领，那月心该怎么办？”
云崖把她拖住脚步，缓缓回过头来，陌生的瞳孔里似乎有一丝挣扎。
灵澜惊喜的更拉紧他，继续说：“仙族需要你，月心仙子也需要你，云崖，你醒一醒，醒一醒啊！”
云崖转转头，呆滞的看着她，似乎有些迷惑，只是不再前进了。
天帝和天后缓缓出了一口气，天帝刚将剑放下，却突然身后略过一道雷电，擦过他的脸，直奔云崖的后背而去。
天帝来不及阻挡，那道冷冽的雷光已经击中的云崖的心脏，瞬间，整个大殿像被万丈天雷击，一片通明后，大殿的宝顶轰然倒塌。
灵澜在雷光之中，看着云崖的白衣被血染红，大片大片的血蔓延在他的胸口，他的眼眸不再是墨绿色，神志清晰地看向她大惊失色的脸，她似乎看到他甚至笑了一下，随后，便像一尊雕像般，轰然倒下。
"云崖!"
灵澜在纷乱砸下的巨石中，抱住他满是鲜血的身体，哭的发不出声音。
屹立仙族万年的议事殿，坍塌于云崖最后的记忆里。
这一年的人间，下了整整一年的大雨，洪灾满布，天雷翻腾，四海汹涌，世间，再无彩虹。
浮光殿内此刻却是岁月静好。
百雀拿着笔看着青渊临窗而立，仔仔细细的在宣纸上临摹他的侧影。
青渊回眸看她道：“有点僵，可以换一个动作吗？”
百雀摇头道：“不要，这样最好看。”
青渊笑着叹口气，“好吧。”
百雀看他无奈又忍耐的样子，心里面痒痒的，止不住的笑。
终于画好了，她拿着宣纸开开心心的蹦到他面前，“看！是不是很好看？”
青渊扶住她，小心的摊开宣纸，就看到他的侧影如光影般落在宣纸上，一笔一画虚虚实实，造就出他或实或虚的影像。
她画的很细致，很认真。
青渊的心跳不免又加快。
百雀笑容明媚，夺过他手里的茶盏喝了一口，又一次赞叹道：“你真好看！”
青渊看她，“是因为好看才喜欢我？”
百雀摇头：“当然不是，我哪里有那么肤浅！”
青渊明显不赞同的样子，试探道：“听说你一直在画一本《六界美人榜》，致力于收集各色美人。”
百雀惊讶的张大嘴：“你怎么知道？”
谁这么多嘴啊？
青渊侧了侧身子，没回答。
百雀连忙哄道：“别生气啊，我对其他美人都是欣赏，对你不一样！”
青渊还是不说话。
百雀有些急，连忙捧住他的脸道：“你看着我，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不骗你。”
青渊终于开口，闷闷的问：“哪里不一样？”
百雀想了想，问：“你想和谁比较？”
青渊没犹豫道：“观音、七漓、云崖、月心、灵均，还有紫竹门内各人，我和他们，可有不同？”
百雀笑出声来：“这也太散了，你怎么问这么多人。”
青渊垂眸，“因为他们占据了你所有的时间，你的世界里，很少会有我。”
百雀一向心大，自然是没发现青渊对她的占有欲，如今他们相爱，才猛然发觉他竟然如此敏感。
想了想，她决定认真的回答他。
“师父在上，对我而言是师徒之情，更接近于母亲的感情。我的师兄弟妹们是我同门，我们是同门之谊。月心是我挚友，我愿与之同生共死，云崖嘛，他是月心最在意之人，自然也是我的好友。”
青渊抬起她的脸，贴近她的眼睛，问：“那我是什么？”
百雀笑了笑，手摸上他的脖子，将他拉进亲了一口，道：“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是我想共度余生的人。”
青渊终于有了笑意，但被他隐去。
随后他的眉头又皱起，良久，他终于问：“若有一天，我与他们无法共存，你会如何选择？”
百雀抬起头看他，疑惑道：“为什么会不能共存？你和他们有仇吗？”
青渊摇头：“只是假设。”
百雀舒了一口气，抱紧他，将头埋进他的怀里，说：“我很贪心，我希望你能和他们一起陪着我。谁都不要走。”
青渊爱怜又犹豫的摸着她的头发，悄无声息的叹息了一口，随后亲了亲她的头顶，问：“这几日是初夏，想去哪里玩？”
百雀果然一下子来了精神，欢呼道：“我想去人间玩！你陪我！”
青渊点点头，又亲了亲她的头顶，说：“好，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