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碧华天虹1
一路跟着青娥穿过花海，来到一片墨色竹林面前。
青娥拿出半月形的通行玉牌，带着百雀穿过了结界，进入竹林的深处。
竹叶轻轻飘落，小径通幽湿滑，笛声越发空灵。
百雀的鞋底粘上青苔，走的有些不稳。
青娥回头温柔道：“仙子小心，碧华殿长久空置，洒扫的宫娥自然有些懈怠了，明日我是得好好寻她们聊聊了。”
百雀笑了笑，转眼又滑的一个踉跄，连忙抓住一旁较粗的竹竿，道：“神君喜静，我们这样去，会不会打扰他？”
青娥扶住她，摇摇头：“神君每日行踪无人知晓。”
青娥边走边解释道:“他不喜人多，就算同处一所宫殿，也无人知道他在哪里。除非召唤，否则不得近身，也不得入门打扰。”
百雀不可思议道：“好怪的一个人，说冷漠吧，又喜欢扶危救弱，说热心吧，又这么孤僻，难怪你们凝水宫这么死气沉沉。”
青娥倒不恼她直言直语，脸上绽出一个理解也寂寥的笑容，悠悠道：“作为这世上仅存的神，本身就是一件很寂寞的事吧。”
二人走出竹林，呼啦啦水声渐近，水雾腾起，面前景物突然开阔，一方巨大的瀑布出现在百雀的面前。潺潺流水声中笛声越发清幽，忽远忽近，确实比刚才要听的清晰一些。
青娥拉着百雀坐在一方巨大平整的青石之上，脱下鞋袜，将脚放入温润的池水中，伸了一个懒腰道：“每日这个时刻，便是我最放松的时刻啊。”
百雀也连忙脱了鞋袜，十只脚趾在水中伸开又收紧，洁白小腿一阵扑腾，欢快道：“果然是个听笛的好地方，你真会挑地方。”
青娥从花篮中拿出一串紫晶葡萄，放在清池中洗了洗，挑了几颗放在娟帕中擦了擦，递给百雀，说：“这也是偶然发现，此处灵力充沛，且笛声似乎就在附近，景也清幽，曲子也清幽，还不会打扰神君，所以每当笛声响起，我便一人来至此处，静静听笛，吃几颗葡萄，顺便泡泡脚。”
百雀接过葡萄，刚咬了一颗入口，甜味还未入喉，瀑布水雾中就突然灵力汹涌起来，二人一时都停下动作，只面面相觑，然后灵光异彩间，从瀑布中飞出一道光束，如彩虹一般，瞬间在百雀面前绽开。
七彩云霞印着两人的脸，流光溢彩，二人嘴里的葡萄都惊掉了。
青娥弱弱转头问：“你做了什么？”
百雀比她还要惊讶，举起双手无辜道：“我只是泡脚吃葡萄啊，而且我一颗都没吃着呢！”
二人缓缓转动僵硬的脖子四处环顾。
万红水雾，净冬空，浩气展虹霓。
四周接二连三的彩虹光束如闪电一般争相绽放，越来越多，越来越绚烂。
一时间整个竹林彩桥横空、星光熠熠，数以万计的七色流光如花火般盛放在这碧华瀑布前。
奇景在前，二人忘记了害怕，只是呆呆的赏景。
百雀嘴角抽搐道:“我们中幻术了吗？”
青娥却突然沉默了，半刻后，才不可置信的自言自语道：“这难道，就是碧华天虹吗？”
“碧华天虹？”百雀不解的摇头晃脑，却突然发觉，那空幽笛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而不等她四下环顾，一个冷冽的声音突然从她们头顶传来。
“你到底是谁？”
百雀慢动作仰起头，看向瀑布上那高高在上的青色身影，喃喃道：“大哥，你的地盘你问我？我只是路过泡个脚而已啊。”
那身影从瀑布之上直直越下，身姿飘若流云飞雪，冷眸冷面冷风齐齐袭来，百雀不及站起，一柄透着寒光的银白剑刃便指向了她的眉间。
百雀连忙躲在青娥身后，抱着头大叫：“神君的青云剑开天辟地斩妖除魔高贵无比，我实在不配！”
虽然她是六界最强的御琴师，可是那是青云剑。连天君都忌惮它，她怎么敢硬碰硬。
青娥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忙站起身护着百雀道：“神君且慢！百雀仙子是随我而来，并非事前计划，此事尚有蹊跷，今日怕是误打误撞，绝非有意！”
青渊的墨色瞳孔扫过躲在青娥背后的瑟瑟发抖百雀，又看着她赤足还浸泡在水中，青石上还散落几葡萄，凝眉思索半刻，终于，青云剑呼啸收回剑鞘，不再异动。
百雀和青娥松了口气，青渊略微不自然的转开目光，百雀连忙穿好鞋袜，躲在青娥背后悄声问：“碧华天虹，是不好的预兆吗？”青娥看了青渊一眼，低声道：“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只是每次碧华天虹出现，便代表一个神即将出世，或者”青娥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或者代表，一个神即将陨落。”
百雀头皮一阵发麻，一滴冷汗从额头流下，看了一眼青渊凝重的背影，恍然大悟道：“我现在知道他为什么想砍死我了。”
青娥干笑，随后右手握拳放在嘴边咳了咳道：“这也是上古传说，未必准的，两万年前凝水宫还未建成时也有过一次天虹现世的，这万年间还不是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吗。兴许年代太久远，大家都记错了？”
百雀稍稍宽心。忙不迭点头附和道：“一定是记载有误。神君如此出尘高雅、心慈貌美，上天怎会将他收回去。那不是暴殄天物嘛！呸呸呸，我们三个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就好了！”
青娥感觉到青渊的背影明显抽了抽，不好回答，笑意中透着尴尬。
百雀看着这些天虹像幺蛾子一般忽闪忽闪，突然就觉得有一丝异样的感觉爬上心头，不及细想，竹林那边就传来好大的动静。
十堰仙童带着一群宫娥半跑半走的奔过来，焦急却强装镇定的声音悠悠飘来。
“神君！上青天皇鼎钟突然大动，天君命人来传话，说是想要亲眼一睹天虹风采，六界怕是都要来看了！这该如何是好？”
百雀和青娥不约而同道：“我靠！这么快？”
当然，青娥只说了后半句。
青渊回头，目光冰冷的扫了一眼百雀，百雀缩了缩脖子不敢动。
随后冷到不能再冷的一句话从他口中一字一句崩出。
“打开结界，设宴，迎客。”
随后青渊甩袖而去，路过十堰时嘱咐道：“辰星尚在人界，命灵蝶传讯，三日内不可回宫。”
十堰低下头，说了一声；“是。”还不忘瞥一眼百雀，“哼”了一声后才默默跟着青渊一齐走了。
青娥抱歉的看向百雀，便也跟着十堰一起急匆匆走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似乎无人有心思赏景。
是夜，凝水宫森严结界第一次对六界开放。
一时间天虹现世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六合天地，九州八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