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小特务周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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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阳带着周桐走出了四合院,从缎库胡同直接就拐到了南池子大街。他出了胡同口,就看到了停在那里的黑色轿车。
轿车司机苟波刚刚从汽车上下来。他一眼就看见了陈阳,连忙殷勤地招呼道:“哎呦,这不是陈组长吗,怎么着,您这是出去啊。”
陈阳在在特别侦缉队的职务是行动组的组长,所以苟波这才称呼他为陈组长。
“啊,这不是回警察局办点事。”陈阳客气地说道,随后又问道:“你这是去哪啊?”
“我没事,我找地方吃饭,这不是到中午了吗。”苟波笑容满面地说道。
说完之后,苟波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冲着陈阳说道:“要不我开车送你们吧。免得耽误事。”说着话就要去开车门。
陈阳笑着说道:“不用,不用。耽误什么事啊。这会儿估计都去吃饭了,去了也没用。再说了,这才有多远啊,我和小周一起吃点饭,待会儿颠儿着就回去了。”
“那好吧。不如我们一起吧。我知道这有一家炒饼丝,特好吃。”苟波热情地冲着陈阳他俩说道。
“改天,今天可不成。我们也不敢耽误时间,毕竟角田顾问等着呢。我们简单吃个饭就过去。”陈阳说着话,不等苟波回话,就朝着他挥了挥手,径直朝着地安门方向走去。
“那行,改天陈组长一定要给我面子啊。我请陈组长吃饭。”苟波在后面满面笑容地冲着陈阳的背影喊道。
陈阳渐行渐远,苟波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他看着陈阳模糊的背影,嘴角微微弯起挂出了一丝冷笑。随后转身朝着缎库胡同走去。
陈阳一边走,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闷嘴葫芦似的周桐。
周桐不说话,甚至连眼睛都不朝陈阳那里看上一眼。
“小周,喜欢吃什么啊?今儿中午我请你。”陈阳笑眯眯地说道。他现在越来越觉得小周有点意思。
“我吃什么都行,反正都能吃饱。”周桐依然头也不抬地说道。
“听你口音像是通州一带的啊,具体老家是哪的?”陈阳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股长好本事。我就是通县本地人。”周桐答道。
陈阳随口和周桐聊着天,带着他沿着南池子大街走了一会,随后就拐进了胡同,三拐两绕,陈阳指着一家铺户说道,就是这家了。
这是一家连屋带铺的小饭馆。前面是铺面,后面是住家。铺面不大,除了掌柜炉灶之外,就只有两张桌子。
这个时候说起来正经饭点已经过了,所以两张桌子上倒是都没有人。
小饭铺连个幌子都没有,要不是熟客,估计都不会知道这居然是一家馆子。
陈阳领着周桐走进了小饭铺,坐在了一张桌子前面。掌柜在火上忙着,也没有看见小饭馆里有小伙计,想来这店里就他一个人,属于连东带伙的小铺。
掌柜见了两人进来,虽然笑容满面,但是仍然没有离开炉灶,只是嘴上照顾着:“对不住啊二位,这炉肉饼马上就得,没法招呼您二位了。您自己坐,喝水灶上有,您自己倒吧。”
陈阳微微一笑说道:“那好啊,这可不来的正是时候?正好吃上热乎的!”
掌柜说着话,笑眯眯手脚麻利地打开了炉子,随着他快速飞舞的双手,一个个又厚又大看上去焦崩崩的团状食物就被扔到了筐里。
“这是烤馒头?”周桐看着掌柜忙碌,有些疑惑地问道。
“不会吧?你什么时候来的特务科?”陈阳不相信地问道。
“我原来是通州警备队的,去年五月调到了特务科,到现在快一年了。”周桐说道。
“来北平快一年了,都不知道门钉肉饼?”陈阳满脸蒙圈地问道。
“不知道,我平时也不怎么出去。就知道北平有什么豆汁,爆肚和卤煮什么的,这什么肉饼,倒是第一次听说。”周桐老实地答道。
门钉肉饼,那可是北平有名的小吃,只要多少是个吃主,就没有不知道的。
门钉肉饼之所以会叫这个名字,那是因为肉饼又厚又大,酷似城门上的门钉而得名。
这一家小店可别看它但是这里可是北平城迅里门钉肉饼不多的正宗之一。
掌柜姓丁,据说祖上曾给慈禧太后做过肉饼,慈禧太后御口亲封“门钉肉饼”。并且还在这灯笼库胡同赐了一所宅子。
现在的掌柜,就在这所宅子上开了这家小饭店,虽然没有名字,但是一提灯笼库胡同门钉肉饼,老北平吃主没有不知道的。
陈阳之前被老唐领着来吃了一回。他就记住了。这次到了缎库胡同,离得这么近,怎能不来尝尝味道。
陈阳刚才听到周桐说到“通州警备队”,突然想起了什么,眉头一皱问道:“通州警备队,你们队长是不是叫做张张”
“张汉田。”周桐轻声说道。
“对对对,就是叫张汉田。他们不是在年前”陈阳连声答应着,随后又疑惑地问道。
陈阳的话还没有说完,周桐就接了上来说道:“叛变了!是去年年底的事。”
“对,你没有赶上啊?”陈阳眼睛犀利地望向周桐问道。
“没有。我当时已经被调入警察局特务科了。我调进特务科的时候,皇军还没有进城呢。我是和俞科长他们一起,被皇军接收了。”周桐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说道。
“哎呦,没看出来啊,老人啊,兄弟!那你在特务科时间可不短了,我怎么没有见过你?”陈阳仍然疑惑地问道。
“您可不是没见过,我可是知道您。特务科的大部分行动我可都参加了,就是您没注意到我而已。我跟着老范这个组很长时间了。就是我这个人没啥出息,你们看不上我而已。”周桐说到这里,嘴角露出了一丝讥讽地微笑。
“噢?有点意思,能够长时间地被别人忽视,这也是一件本事。”陈阳的笑容里仿佛带着另外的一些意思。嘴里却缓缓地说道。
周桐默默地看了陈阳一眼,随后眼睛转向了别处,没有接话。
“掌柜,肉饼好了吗?先来四个,再来两碗鸡蛋汤。”陈阳回头冲着掌柜喊道。
“来了,这就得。肉饼有些烫,吃得时候留神。”掌柜扭着胖身子,笑眯眯地端上了一个盘子,上面是四个肉饼,随后又端过来两碗汤。
“怎么样?和警备队的老同事还有联系吗?”陈阳轻轻咬了一小口肉饼,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有,也联系不上了。听说这些人当时就被皇军给剿灭了,跑出去的人不多。跑出去的这些人,好像都被送去了一个什么训练班。也都走了,几乎没有人留在本地。”周桐说完之后,好像不想再提起这个话题,低头闷着头大口吃起了肉饼。
“噢,够门清的啊。”陈阳笑嘻嘻地夸了一句。
周桐听了一愣,正在往嘴里放的肉饼也停了下来。略微一顿,这才送入口中。继续嚼了起来,却并没有说话。
陈阳也不再说话,低头吃着肉饼,两个人气氛颇有些尴尬。
周桐看起来饭量很大,不一会儿两个肉饼就下了肚,他不好意思地看着盘子里剩下的那个肉饼。
陈阳见了微微一笑,回头冲着掌柜喊道:“再来两个。”
“好嘞!”掌柜把肉饼端了上来,没等掌柜把肉饼放稳呢?周桐伸手就抓起了一个,张口咬去。
“看见你吃肉饼,让我想起了一件事。”陈阳放下了没有吃完,还剩下大半个的肉饼说道。
陈阳实在是吃不下去,赖阿毛的眼神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有时候甚至在想自己这样做卧底究竟有什么意义所在!比起来,他宁愿上战场和小鬼子一刀一枪地对着干!
“什么事啊。”周桐满嘴都是肉饼,支支吾吾地说道,听得不十分清楚。
“想起了赖阿毛吃炸酱面!可是他可是最后一顿饭!”陈阳冷冷地说道。
周桐丝毫不为所动,用力地将口中的肉饼咽了下去,不好意思地说道:“股长,您怎么说起他了?我是不是吃得太多了?”
陈阳撇了撇嘴,慢慢地说道:“也不是,只是觉得你俩吃饭有点像,就是太认真了点。”
周桐又咬了一口肉饼,说道:“不是就好。现在这世道,每一顿饭都可能是自己的最后一顿饭,不吃饱点对得起自己吗?”
陈阳听了周桐这话不由得一愣,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这个看上去就像废物一样的人,居然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陈阳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地冷笑。
“现在这年头,什么事都不能多想,想法多了什么事都干不成,说不定小命还得搭里面。闷头混日子得过且过吧。”周桐咽下了最后一口肉饼,头也没太抬,说道。
说完了这句话,周桐就端起了鸡蛋汤,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随后舒坦地出了一口气,说道:“这几天,就今天吃得最舒服。下回有机会,还跟着陈股长出来办事。”
陈阳本身就吃不进去,看到周桐终于吃完了,开口问道:“怎么样,吃饱了吗?”
“饱了,彻底饱了。”周桐摸了摸肚子说道。
陈阳回头冲着掌柜说道:“结账。”
周桐老神在在地坐在一边,一言不发。并没有像别的下属一样,抢着结账。
长官说结账那是客气,但是真能让长官结账?哪有那么笨的下属?
陈阳看着如同木头人一样坐在那里的周桐,不由得笑了一下,感慨地说道:“这人啊,就得活的没心没肺。”说着话,随手在桌子上丢下了几张零钞。
“那是。要是活的太在意了,那不就成了赖阿毛了?”周桐没心没肺地接了一句。
陈阳听了,狠狠地瞪着他,仿佛眼睛中的怒火能把他给点着了。
周桐吓了一跳,蹭的就蹦了起来,嘴里结巴着说道:“股股长我说错了错了吗?”
“没有!”陈阳勉强抑制住心中地怒火,尽力把语调放的平和,这才说道:“我就是想着你看着糊里糊涂,心里倒是蛮清亮的吗。”
周桐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说道:“股长,你吓死我了,可别说,您的眼神可是真唬人。这年头,不糊涂的人都不在了。”
陈阳没有再说什么,站起身来说道:“走吧。这会儿到了警察局,正好赶上下午上班。”
陈阳说着话,就出了店门,周桐跟在陈阳后面,突然开口问道:“股长,今天您怎么专挑我跟着您啊?”
“还以为你除了吃,不会说话呢。你要是站得离门稍微远那么一点,那跟我出来的就不是你了,这门丁肉饼你也吃不上了。”
陈阳听了周桐突然之间没有了刚才地那份漫不经心,颇为认真地询问,不由得冷冷一笑,语气冷淡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我爸爸常说堤高于岸,浪必摧之。这句话我一直记在心上。”周桐一副如释重负地样子说道。
“你爸爸是说相声吧!怎么连这浪催的话也知道。”陈阳没好气地说道。
“不是。”周桐又是闷声闷气地说道,又回到了他什么也不在意地那种状态。
“那你爸爸一定是听相声的!”陈阳不怀好意地说道,回头望向周桐,观察他的神色。
周桐面如常色地答道:“我爸爸也不听相声,他喜欢听平剧。”
陈阳不再理他,脚步加快,朝着内务府大街走去。
陈阳脚步匆匆地进了警察局,没有直接去角田骏的办公室,而是直接上了二楼,朝着刑讯室走去。
“马义林那厮不知道怎么样了。”陈阳一边走,一边想到。
“编!你给老子使劲编!”
还没有走到门口呢,就听到了刑讯室里汪选朝的大声喝骂声。
“马队长,您就招了吧。说句实话,看着他们糟践您,我心里也是不落忍,但是您这也不是个头啊。待会儿钱主任来了,又不知道出什么损主意呢。”赫勇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特么就是有人在陷害老子!我看八成就是那个俞晋和!他把我骗到隆福寺大街,然后伺机下手,栽赃于我!你们都说我和赵文生有仇,有杀人动机,那他俞晋和呢!不一样痛恨赵文生?不一样有杀人动机?你们怎么不查查他那一天去哪了?有没有作案时间?”马义林恨恨地说道。
“咣当”一声,陈阳推门而进,满脸都是怒色,大声骂道:“汪选朝,赫勇你们都是死人啊!由着他胡说不是!这事怎么能牵上俞科长!”
马义林也豁出去了,梗着脖子喊道:“怎么了!俞晋和是你谍爹啊!俞晋和你们不敢动,就敢拿着我这样的小人物撒气?那还审什么?直接把我拉出去毙了不就成了!”
汪选朝和赫勇听了马义林的话也愣了,陈阳这样一喊,汪选朝这才反应过来,伸手就堵马义林的嘴。
马义林既然开了口,也就不管不顾了,大声喝骂道:“我有嫌疑?我有动机?那俞晋和呢?他和赵文生的恩怨,全局里谁不知道,不比我们两个人闹得更凶?他是不是更有嫌疑。”
汪选朝看了一眼陈阳,陈阳脸色铁青,非常地难看。连忙伸手去堵马义林的嘴。
马义林左右躲闪,避开汪选朝的手,大声喊道:“不查俞晋和,老子不服!”
汪选朝费了半天劲,终于把手堵在了马义林的嘴上。不由得心中一阵得意,嘴里骂道:“让你再特么地胡说!等会儿老子给你找个撅子嘞上,看你还怎么喊!”
汪选朝刚说完这句话,就“啊”的发出了一声惨叫。
“鬼叫什么!”陈阳骂了一句,这才看到马义林紧紧地咬住了汪选朝的手指。
“你他娘的死人啊,不会打他的下巴!”陈阳又骂了一句。
汪选朝这才迷瞪了过来,一拳打了过去。马义林吃痛,但是却没有松口,而是咬得更紧了。
汪选朝又是一声惨叫,随后又是一拳。马义林也豁出去了,又咬得紧了一些。
汪选朝疼得发了狠,连打了三四拳,马义林这才松口。再看汪选朝的手指,被马义林咬的皮破肉烂,血肉模糊。
汪选朝气得伸手就抓起了鞭子,用力朝着马义林抽去。
马义林一边哀叫着,一边大声喊道:“老子不服!老子就是不服!”
“别打了!”陈阳怒喝道。
汪选朝连忙就住了手,回头讪讪地看着陈阳,语无伦次地说道:“股长,股长,这不是,那个马义林,我们”
“什么他娘的这个那个!能干点正事不能!过来问你点事!”陈阳满脸不悦地说道。
汪选朝连忙扔下了鞭子,快步走了过去。冲着陈阳谄笑地说道:“队长?什么事?”
“吉得贵呢?”陈阳左右扫视了几眼问道。
“今天请假出去了。”汪选朝说道。
“请假?干什么去了?”陈阳皱眉问道。
“丈母娘家煤球烧完了,正在那里给丈母娘摇煤球呢。”汪选朝笑容满面地说道。
“还他娘的有脸笑!这就是你带的兵!这么喜欢摇煤球,老子就给他找个摇煤球的活,不用来警察局上班了!”陈阳瞪着眼骂道。
汪选朝看到陈阳发火,连忙收起了笑脸,不安地看着陈阳。
“你说现在怎么办!你们他娘的正事不问,结果问出来了俞科长,你说查不查!”陈阳“啪!”的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说道。
“那不能够查。查长官,那不翻天了。”汪选朝用力摇了摇头说道。
“长官?”陈阳冷冷一笑,指着马义林说道:“他之前不也是你的长官吗?”
“那不一样,他怎么和俞科长比?”汪选朝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这事得查啊!既然马义林提出来了,那就得当成事去办,要不然到时候追责,我们可能要替别人吃挂落。本来我们就是一个上报的事,查不查上面说了算!别到时候屎盆子扣在我们头上。”周桐在旁边忧心忡忡地说道。
“瞅瞅人家!人家还是特务科的呢,都没有想着包庇自己的长官!你们的长官?你们的长官被人杀了!现在就是在破你们长官被杀的案子!你们还患得患失,想这想那!”陈阳气得一边指指周桐,一边又指了指侦缉队的这些人,随后又朝天指了指,一口气地骂道。
汪选朝都被骂蒙圈了,糊里糊涂地问道:“队长,那咱们到底还是查不查啊?”
“查不查?咱们说了不算!既然马义林招供,咱们就把供词向上报,至于查不查,那得上面说了算!”陈阳慢悠悠说道。
“陈股长,什么事这么为难,你还拿不了主意?还要让上面拿主意。”说着话,钱主任推门而进。
“钱主任?您来的可太好了,这事还不就得您来拿主意吗。”陈阳见到钱主任过来,连忙笑嘻嘻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