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他们都是勇者
钟离旭越想越气，越气越睡不着，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等凤飞九不老实的胳膊压到了胸口，钟离旭这才嘀咕一句，觉得困意袭来，沉沉睡去了。
太后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两人休息。
直到日上三竿，凤飞九才从梦中醒来。
钟离旭已经洗漱完毕，坐在窗边看书。
犹如刀刻的唯美侧颜，美得不真实，让人移不开眼神。
唯一缺点就是太过棱角，然而被日光镀上一层光晕，便变得柔和许多，画上走下来的翩然公子似的。
突然，钟离旭浓长睫毛上下闭合一下，凤飞九跟着呼吸一紧，慌忙闭上眼睛。
抖动的眼皮出卖了她，钟离旭放下书本，语气清淡如水。
“听说长公主已经醒了，太后派人来过两次，吩咐等你醒来，务必赶过去。”
哦。
凤飞九应了声，一边穿戴一边询问：“病人有什么不良反应吗？是否正常饮食，情绪如何？”
“本王又不是长公主近侍，如何得知？”钟离旭不以为然。
“到底不是亲姐姐，才这么冷漠无情。”
凤飞九翻了一记白眼。
钟离旭脸色一寒，将书合拢放在腿上，故作淡定道：“你这话为何意？”
“意思就是，你和她，不是一个妈！”
钟离旭欲言又止，半晌问道：“你与长公主非亲非故，为何不惜顶撞皇后，也要救她？”
“废话，宣判一个人死刑的，只有命运和律法，绝不是医生。”
收拾妥当，两人赶往长公主寝宫。
门外依然能听到长公主银铃般的笑声，仿佛世间疾苦，都与她无关。
通传进入后，宫中四大巨头都在。
太后、皇上、皇后和虞贵妃。
另外，太子太子妃。
御医王仁愈也在，唯一一个看到凤飞九，神色立刻变得恭肃的人。
此刻，钟离晗半躺在床上，笑着招手：“九儿，快，坐到姐姐身边来。”
凤飞九笑着走过去，两人拉手而坐。
姊妹和睦，亲如一家，太后见状，忍不住难过落泪。
“晗儿啊，你是个心宽的孩子，怎么突然就想不开了呢！”
钟离晗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低下头，一言不发。
“晗儿，你受了什么委屈，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出来。本宫给你做主！”
钟离晗张了张嘴，却又闭上，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皇后有点着急了，催促道：“晗儿，你是当朝长公主，又是太后的心尖，只要你说出，就没有解决不了的。”
面对皇后略显不耐烦的敦促，钟离晗脸色一沉，双眸黯淡无光，幽幽道：
“孩儿没事，王御医不都号过脉了吗？昨天太后寿宴，贪多了几杯，所以做出了糊涂事。”
“果真如此？”太后半信半疑。
“是。”
皇后两道细眉拧在一起，不悦道：“宫中自戕向来是大罪，你这事闹得沸沸扬扬，让你父皇也十分为难。”
“孩儿无颜待在宫中，自请出宫，去承秀宫陪伴母亲。”
钟离晗不耐烦，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一个个没规矩，没教养！
皇后凤目含威，皇上也板起面孔，训斥道：“胡闹！晗儿，这里是峦国皇宫，不是你小时候的乡野村居！”
又吵！
又吵！
太后摆摆手，示意双方冷静，看向凤飞九：“九儿，你晗姐姐的命是你救回来的，再给她诊断下吧。”
“回太后的话，凌晨九儿就给晗姐姐诊断出病因了。”凤飞九淡淡道。
所有人都看向凤飞九，也包括钟离晗。
几乎异口同声询问：“是什么病？”
抑郁症！
没人听说过还有这种病。
“确切说，是一种由于精神疾患引起的身体乃至情绪的不良反应。晗姐姐这种情况，只怕已经到了中度了。”
凤飞九简单解释。
一个个还是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理解。
“既然是精神上的疾患，为何身体和情绪都要受到影响？”虞贵妃询问。
“人在抑郁状态时，身体机能也受到了抑制，所以会产生疼痛不适和情绪的低落。随着病情加重，不适感和不良情绪会加重，一旦失控，许多抑郁病人都会失去活着的信心。”
凤飞九继续解释。
哼！
皇后一声轻哼，“鬼神怪诞之说，简直是危言耸听。”
“不，九儿说的，都对。”
钟离晗开口了，震惊全场。
“晗儿，你在说什么？”太后急忙关切问道。
两行清泪从钟离晗的脸上滑落，一向清明的双眸，此刻充满绝望和无助。
“太后，晗儿常常觉得身体疼痛，尤其是深夜，腹部绞痛难以入眠。每日昏沉，头脑发热，时时都有可能腹泻，稍不留神便会弄脏衣裙，苦不堪言。”
泪水越流越多，钟离晗哭诉道：“晗儿生不如死，不知有过多少次自尽的念头。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都在苦苦挣扎。昨日挨过太后寿辰，想到太后膝下已是子孙满堂，晗儿了无牵挂，便……”
“傻孩子，你怎么不早说！本宫孩儿再多，但陪在身边的只有你，只有你啊！”
太后心碎欲裂，一把将钟离晗抱住，心肝肉的乱叫一通。
“御医常诊平安脉，晗儿脉象平稳，怎好再给太后添乱。”
钟离晗哽咽着。
王仁愈一个寒颤，噗通跪倒，瑟瑟发抖道:“卑职无能！罪该万死！”
“你确实该死！”皇后呵斥一句，又埋怨钟离晗：“晗儿，你是长姐，心里不痛快便寻死觅活的，怎么给弟弟妹妹们做表率！”
钟离晗无言以对，只是缩在太后的怀里痛哭。
“皇后此言差矣！”
凤飞九站起身，目光毫不躲闪直视皇后，“每个抑郁症患者，都对生命有着非比寻常的珍视。他们日日夜夜与病苦抗争，当之无愧的勇士。”
“他们所承受的，绝不是想不开不痛快，没有经历过他们的苦难，没有资格点评他们的做法。”
“好吧，当本宫对这种怪病不了解。”
“这不是怪病，相反，发病率还很高。只是大部分人都是轻症，不自知罢了。”凤飞九再次纠正。
“凤飞九，你几次冲撞本宫，当真以为本宫不会罚你？”
皇后粉面含威，一双美眸火光点点，宽松袍袖里的玉手也握在了一起。
“九儿，那晗儿的病还能不能治好？”虞贵妃岔开话题，引来皇后不满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