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心如死灰
“我也好想她们 ……二姐 ，没关系的 ，我们继续找下去 ，一定会找到能够治好你的病的大夫的 。”诺小丁也看着天边 ，轻声说着 ，末了 ，她又回头 ，一脸认真的对诺小乙说道 。
“小丁 ……我死了以后 ，你将我跟爹娘埋在一起好吗 ？我不想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诺小乙摇摇头 ，感觉眼皮好沉好沉 。
“二姐 ，你不会有事的 ，你不要乱想 ！等你好了 ，我就带你一起去看爹娘 ，还有大姐 ，好不好 ？”诺小丁郑重的对诺小乙说道 。
“小丁啊 ，现在只有死 ，才是我的解脱 ，死了 ，就一了百了 ，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诺小乙喃喃自语着 。
“二姐 ，你别胡说 ，你还有我呀 ，你要是死了 ，我怎么办 ？”诺小丁有些哽咽了 ，她紧紧拉着女人干枯的手 ，眼泪唰唰往下掉 。
“我活着 ，也只会拖累你 ……小丁 ，你就让我去吧 ，我不想再看到别人那嫌弃的眼神 ，惊恐的目光 ……”诺小乙轻轻闭上了眼睛 ，干涸的嘴唇 ，慢慢的蠕动着 。
“二姐 ！我不会嫌弃你的 ，我永远都不会的 ！二姐 ，你坚持住 ，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大夫 ，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二姐 ，爹娘 ，大姐都没了 ，三姐至今也下落不明 ，生死未卜 ，你们都走了 ，我怎么办啊 ？二姐 ……你挺住 ，我一定会给你找到大夫能治好你的 ，你不要放弃好不好 ？二姐 ……”诺小丁努力将诺小乙再次背了起来 ，一步一步向着大街走去 。
“小丁啊 ……二姐对不住你 ，这些年 ，也没照顾你什么 ，现在死了 ，还得连累你帮我挖个坑 ……”诺小乙靠在诺小丁肩头 ，气若游丝的说着 。
“二姐 ，你别胡说 ！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诺小丁哭得脸都花了 ，眼泪迷蒙了她的双眼 ，让她前面的路都模糊了 ，让她看不到一丝希望 ——她能感觉到 ，背上的诺小乙越来越重 。
“我死以后啊 ，小丁 ，你要照顾好自己 ，二姐会在天上 ，跟爹娘 ，还有大姐 ，一起保佑你的 ……”诺小乙努力的抬起头手，想摸一摸诺小丁已经被汗浸湿透了的秀发 。
“二姐 ，你别说 ，你别说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 ，你会好好的！二姐 ……”诺小丁的脚步 ，愈发的沉重 ，脚下有些发软 ，可是她还是努力的 ，一步一步往前走 。
“小丁 ……”可是 ，诺小乙的手还没碰到诺小丁的头发 ，就这么掉了下去 ，背上的女人 ，已经无声无息 。
“…… ！”诺小丁的身体突然顿了一下 ，但是下一刻 ，她还是一步一步的向着不远处的医馆 ， 艰难的走去 ——二姐 ，你不要怕 ，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
傍晚 ，天上下起了大雨 ——
“ ……”诺小丁跪在坟地里 ，徒手挖着面前的稀泥 ，雨水打湿了她的脸 ，她却已经分不清 ，哪些是泪 ，哪些是雨 。
血水混合着稀泥 ，脏了她一身 ，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手是木的，身体是木的 ，脑袋也是木的 。
当天边微微泛起鱼肚白的时候 ，诺小丁才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的 ，拖着空洞的身体 ，回到了五王府 。
“——小丁 ，你到哪里去了 ？到处都找不到人 ，你知不知道 ，都吓坏我了 ？ ！”刚走进别院 ，小梅就急匆匆跑过来 ，一把拉住诺小丁说道 。
“我没事 。”诺小丁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她一边回答着 ，一边推开了房间的门 。
“什么没事儿呀 ？你看你这一身怎么 ……王、王爷 ，你怎么来了 ？”小梅正絮絮叨叨的说着 ，诺小丁刚推开门 ，小梅突然吓得一哆嗦 ，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
“你就是这么照顾你主子的 ？”严潋转过头 ，看了诺小丁一眼 ，浓眉微皱 ，严潋冷声问道 。
“王、王爷恕罪 ，王爷恕罪 ！”小梅吓得直往地上磕头 。
“没用的东西 ，滚 。”严潋站起身 ，冷声道 。
“是 …… ！”小梅抬头担忧的看了诺小丁一眼 ，赶紧连滚带爬的就退了下去 。
“——去哪儿了 ？”严潋一步步走到诺小丁面前 ，看着她这一身又脏又狼狈的模样 ，声音冷到了零度以下 。
“……”诺小丁不答 ，双眼空洞着 ，完全没有焦距 。
“手怎么了 ？”严潋低头看了一眼 ，诺小丁还在往下 ，混合着身上的雨水往下滴的血水 ，沉声问道 。
“没了 ……”诺小丁的视线 ，一点点对上了严潋的目光 ，顿了好半天 ，在严潋以为她什么都不会说的时候 ，颤抖的嘴唇 ，吐出了两个字 。
“什么没了 ？”严潋微微诧异 。
“没了 ……都没了 ……”诺小丁低下头 ，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她却哭得无声无息 。
“ ……”严潋看着她的头顶 ，伸出手 ，想抱抱她 ，可是伸出去一半 ，犹豫了一会儿 ，他却又放了下去 。
然后转身离开了别院 。
“ ……”诺小丁就这么站在原地 ，眼泪止不住的流 ，除了这样 ，她什么都做不了 。
小梅帮着诺小丁换下了一身的湿衣服 ，又给她泡了热水澡 。
很快 ，来了一位御医 ，包扎了诺小丁双手的伤口 ，给她开了药 。
话分另一边 ——
“王爷 ，您怎么了 ？”客厅里 ，雪玉担忧的看着严潋 ，轻声问道 。
“……”严潋单手撑着头 ，脑袋隐隐作痛 。
“小丁妹妹不是都回来了吗 ？”雪玉伸手轻轻拉了拉严潋的衣袖 ，继续说道 。
王爷中午回到王府 ，听说诺小丁出府了 ，就在客厅一直坐着 ，晚饭吃了两口 ，就放下了碗 ，让人将饭菜全留在了厨房 。
可是一夜都过去了 ，诺小丁始终没有回来 ，严潋便在客厅就这么坐了一夜 。
没让人去找 ，也没人敢去劝 。
半夜 ，严潋来到了别院 ，走进了诺小丁的房间 ，房间里东西很少 ，空间也不大 ，却莫名的让人觉得空荡得厉害 ，好像很久没人住过一样 ，严潋的心 ，也跟着空空荡荡的 。
书房的东西 ，一样都没少 ，位置也丝毫没变过 ，但是 ，昨夜 ，严潋还是将诺小丁在书房关了一夜 。
中午回到王府 ，他只觉得心里堵得厉害 ，只想找什么东西 ，可以发泄一下 。
严潋也不知道 ，当时为什么会想着找诺小丁 ，他甚至都没怎么想 ，那三个字就这么出了口 。
才知 ，诺小丁一早便出府了 。
整个下午到晚上 ，严潋只觉得心里发慌 ，可是他却又说不出 ，他到底在担心 ，或者害怕什么 ？
晚饭 ，看着桌上那盘烧鹅 ，严潋脑袋里，却全是诺小丁做的那只叫花鸡 。
饭吃了两口 ，实在没什么胃口 ，将饭菜全部撤了下去 。
菜还未撤完 ，他便让人全部留在厨房 。
为什么留着 ？给谁留着？他不知道 ，只是没由来的想留着 ，其实他压根没想再碰那些菜 。
天微微亮的时候 ，他终于听到了诺小丁回来的声音 ，但他只是坐在诺小丁的房间里 ，一动没动 。
原以为 ，只要她回来了 ，自己心里堵着的那口气 ，能够稍微喘平一些 ，不想 ，看到她那副狼狈得不成样子的一身 ，心里反而更堵了 ！
他伸了手想抱她 ，严潋当时心里唯一的冲动 ，就是将她紧紧拥进自己的怀里 ，没有原因 ，也找不到原因 ，就是一种莫名的冲动 ！
但是 ，最后 ，他还是选择了什么也没做 ，因为理智战胜了冲动 。
诺小丁对他而言 ，什么都不是 ！
他不该在意她 ，不该关心她 ，不该为她波动一丝一毫的情绪 ，更不该因为看见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 ，而会感到心疼 ！
‘诺小丁 ？我让你去查那只小猫 ，除了一个名字 ，我什么都没听到 ，你倒是把她家给我查的清清楚楚 ？’
脑袋里 ，莫名其妙的冒出来这样一句话 ？
严潋想继续往下想 ，可是脑袋里乱糟糟的一片嘈杂 ，他什么都听不清 ，脑袋却疼得愈发厉害 。
“王爷 ？王爷 ？您没事儿吧 ？”雪玉赶紧扶住严潋 ，担心的问道 。
“没事 。”严潋推开雪玉 ，却直接抬脚出了王府 。
“王爷 ？王爷您要去哪儿 ？王爷 ……”雪玉的呼声并没有能够阻止严潋的脚步 ，一丝一毫的停留 。
严潋一路目不斜视 ，脚下却健步如飞 ，一刻也不曾停留 ——
“砰砰砰 ！”严潋用力踹着丽春楼的大门 。
“来啦 ！来啦 ！”妈妈打着哈欠 ，打开了门 。
“我说这位爷 ，您来太早了 ，我们还没开门呢！”妈妈睡眼惺忪的说道 。
“…… ！”可是严潋却直接一把推开了妈妈 ，站在大厅里 ，严潋看着空荡荡的四周 ，他想寻找什么 ，可是却又不知道 ，自己究竟是在找什么 ？
“爷 ，您到底要找什么呀 ？”妈妈被这一推 ，瞬间清醒了不少 ，猛的想起这是上次带走雪玉 ，随手丢给了她整整五千两银票的大官人 ，瞬间惊喜不已 ——这位爷 ，不会是又来给她送钱的吧 ？ ！
“……”没有 ，没有 ！空荡荡的呃大厅里 ，什么都没有 ！
严潋未答应妈妈的话 ，转身便魂不守舍的离开了 。
“哎 ？官爷 ……什么人呀 ？”妈妈不满的碎碎念着 ，重新关上了大门 。
走在大街上 ，严潋却心乱如麻 ，他总是觉得身体里 ，似乎少了一部分 ，而且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可是他偏偏就是死活想不起来 ！
他为什么会跟诺小丁成亲 ？
又为何会奋不顾身 ，为她挡箭 ？
雪玉说 ，他找了一只猫 ，找了整整五年 ，这是全京城人人皆知的事情 ？
找一只猫 ？
猫 ？
回到王府 ——
“王爷 ……”云北上前 ，看着严潋的表情 ，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
“人怎么样 ？”严潋在凳子上坐下 ，淡淡的问道 。
“有点发烧 ，喝了药 ，已经睡下了 。”云北回答道 。
“原因呢 ？”严潋继续问道 。
“……”云北却不做声了 。
“怎么了 ？”严潋抬头 ，看向云北 ，再次问道 。
“她 ……二姐没了 。”云北低声回答道 。
“没了 ？”严潋微微一愣 ——她说的没了 ？说的是她二姐 ？
“嗯 ，染上梅毒死的 ，小丁昨日背着她二姐 ，跑了几乎半座城 ，最后还是 ……”云北说不下去 ，用力别开了头 。
“她家还有什么人 ？”严潋微微抿唇 ，接着问道 。
“除了一个下落不明 ，生死未卜的三姐 ，都没了 。”云北回答道 ，声音绷得有些紧 。
“——本王曾经爱过她 ？”客厅里 ，陷入了一片死寂 ，半晌 ，严潋突然开口问道 。
“爱过 。”云北回答道 。
“……”严潋没再说话 ，却起身去了别院 。
“王爷会再次爱上诺小丁吗？”雪玉的声音突然在云北身后响起 。
“ ……”云北回头看着雪玉 ，没有说话 。
“王爷去青楼 ，想要找的人 ，是诺小丁对吧 ？”雪玉突然凄然的一笑 ，也不在乎云北理不理会 ，自顾自的说道 。
“你想说什么 ？”云北开口问道 。
“御医不是说 ，王爷只是体内的毒素没有清干净 ，才会导致暂时性失忆吗 ？”雪玉却不急不缓的说道 。
“那又如何 ？”云北米面无表情的问道 。
“当初 ，你不是还想杀了诺小丁吗 ？”雪玉却突然似笑非笑的看向云北 。
“你究竟是什么人 ？ ！”云北心上突然一跳 ，看着雪玉厉声问道 。
“我不过只是一个流亡在外的风尘女子 罢了？有两个土匪哥哥 ，我还能选择什么 ？”雪玉却凄然的笑了笑 。
“上次暴乱的那群人 ？是你哥哥 ？”云北不可置信的问道 。
“我可是听说 ，五王爷冒着被团灭的危险 ，也要确认诺小丁的安全 ？那时候的你 ，不是扬言要杀了诺小丁吗 ？”雪玉却并不回答 ，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
“你想怎么样 ？”云北冷着脸 ，看着雪玉问道 。
“诺小丁 ，绝对是那个 ，轻而易举 ，不费吹灰之力 ，就能将五王爷打入十八层地狱的人吧 ？”雪玉笑了笑 。
“ ……”云北不答 ——他深知 ，诺小丁绝对是严潋最大的威胁 ！
即便严潋如今根本不记得诺小丁这号人 ，连曾经那份深入骨髓的爱也丢得干干净净 ，可是 ，即便如此 ，严潋仍旧会在意她 ？ ！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导致你对诺小丁迟迟下不去手 ，但是我想 ，你唯一想做的 ，只是保证五王爷的安危吧 ？”雪玉接着说道 。
“你想要什么 ？”云北问道 。
“呵 ，我要什么 ？我只想要五王爷的一颗心而已 。”雪玉轻声说道 。
“我呢 ，有一个办法 ，能够杀掉诺小丁 ，甚至是 ，让五王爷 ，间接的亲手 ，杀了诺小丁 。”雪玉淡淡的说道 。
“……！”云北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看向雪玉 。
“诺小丁跑了五年 ，五王爷就能找了她五年 ，除非死 ，五王爷才有可能放下诺小丁 ，为了五王爷的安危 ，诺小丁 ，必须死 ！”雪玉一字一句的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