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方正
刘东阳对车内唤了一声稍等，随后下车走到老乞丐面前。
似是感觉有人靠近，老乞丐心中有些奇怪，很久了，没有人愿意靠近他，这人是谁？
抬眼望去，这是一个年轻的道士，待看清其面容，老乞丐低下了头。
刘东阳看着那白发后的双眼，愣了愣。
那双眼灰败，没有一丝神光，像是失去了“生”的希望，宛如木偶。
是他吗？
刘东阳试探的出声道：“方夫子？”
老乞丐没有回答，胸膛起伏，显然内心并不平静。
刘东阳探查了下神魂气息，没错，是他。
伸手，体内真气涌动，五玄指道纹微亮，道道五彩光霞自手中而出，笼罩了方正。
街道上有不少人诧异的看着他，刘东阳眉头微皱，身上光芒一闪，一道五行光幕将这里笼罩，二人身形隐去。
五彩光芒如流水，将方正“冲刷”，没多久，光芒散去。
露出一个干干净净的老者，那恶臭味已散。
此刻，方正身上污垢尽去，白发柔顺，皮肉看着也饱满了些。
身上破烂麻衣被木行之道补充完整，衰弱的气息也恢复了许多。
方正愣了愣，抬手晃了晃，感觉到身体中的力量，颇有些不习惯。
但也没有什么高兴的情绪。
刘东阳说道：“方夫子，老朋友相见，不打声招呼？”
方正没有理会，将头埋进衣领，往墙角缩了缩。
刘东阳微微皱眉，这方夫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在陈家村，那个儒雅、正义凛然、为救学生和村民，奋不顾身的学士，怎么会沦落成乞丐？
由中年变成老年，看他气息，生命本源已流逝了大半，没几年寿元了，发生了什么？
刘东阳看着他，说道：“方夫子不是儒修吗？读书人就是这么对待朋友的？”
听到“读书人”三字，他身形一颤，眼中有了些许神色。
虽然大齐在他心中已经幻灭，但他还是一个读书人，这是刻在骨子里的。
这是他的存世之根。
过了一会儿，方正颤巍巍的站起身，整理下仪容，对着刘东阳拱手行礼道：“见过东阳道长，多谢道长援手了。”
似是很久没有说话，他声音沙哑，低沉，很是难听。
刘东阳回了一个道礼，说道：“喝点？”
方正一愣，随后点头道：“好。”
二人来到马车前，刘东阳接下林葳蕤二人，向酒楼走去。
小二笑脸相迎，刘东阳吩咐了几句。小二连忙应是，看着方正，有些奇怪，这人好生面熟，随后将马车放好。
酒楼内。一个包厢中。
很快，菜品就已上齐。
周白桐专注吃饭，林葳蕤照看着她。
刘东阳举起酒杯示意，一饮而尽。
方正亦是举起酒杯，看着杯中之酒，神情复杂，眼中满是惆怅。
所有忧愁好似化作杯中之物，随后一饮而尽。
酒水入喉，方正神色放松了些许。
刘东阳说道：“方夫子，发生了何事？你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模样？为何没回陈家村？落魄在这并州小城？”
反正神色复杂，叹道：“哎，一言难尽。”
心中愁苦，又倒了一杯酒，饮尽。
随后道：“自陈家村事变之后，我从陆夫人那里得知事情原委，心中愤怒不平，然后带着”
他将上皇城告状之事说了一番。
“我心中顾忌，不敢回陈家村，却又无处可去，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心中信仰已经幻灭，宛如木偶，在尘世漂泊。来到了这风陵城，然后遇上了道长。”
说完这一切，方正长舒了口气，喝了口酒，倾诉一番，心中愁苦也缓和了许多。
刘东阳静静的听着，喝酒。
林葳蕤也是被其精神所感，双眼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正看着酒杯，眼神迷茫，幽幽道：“很多时候，我在想，就这样死去，了却一生，也没什么不好。”
“可每当这个念头生出的时候，我就会想到我的学生、那些村民，他们在对我笑，告诉我要坚强。”
“可我已无颜面对他们了。”
他哀伤不已，叹道：“我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未来的路，离开陈家村前，我曾信誓旦旦，如今，却是苟延残喘。”
空气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
刘东阳喝了口酒，他面色平静，眼中却有怒意深藏，说道：“希望？路？”
“既然没有，那就开出一条！”
声音震耳发聩，方正呆滞，眼中满是迷茫。
刘东阳话语不停，宛如刀枪利剑，刺入他心。
“哪有永恒不变的皇朝！”
“在时间长河中，不过是分分合合罢了，我们只是其中的微光。”
“皇朝易变，人族不变。”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百姓都活不下去了，要这皇朝有何用？”
“若是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
“自会有人站出来，重整宇内，带领人族，走出一条‘新’路！”
“一人不行，还有千千万万的人！”
“你，难道不能成为那个人？”
这一番话，方正心中幻象丛生，像是打破了枷锁，无数念头在脑海中生出。
林葳蕤也很受震撼，这等话，完全是乱世之语！却又道尽了皇朝本质。
万事万物，都在时光轮回中。
方正身形震动，消失已久的浩然气生出，弥漫，白色的浩然气，竟然散发着七彩毫光！
刘东阳心中一惊，这是浩然气？这么纯净！就连周伯渊的浩然气都比不上！
这方夫子，是得了什么奇遇？
方正喃喃自语：“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没有永恒的皇朝”
“自有人站出来我也能？”
方正心里发生着剧烈的变化，浩然气翻涌不止，慢慢扩散到整个房间。
周白桐好奇的看着他，看着浩然气，很是好奇，她第一次见到这白色的光，很温暖，很好奇。
开口要说些什么，林葳蕤捂住了她嘴巴，伸指示意了下。
周白桐似懂非懂，点点头，不再说话。
刘东阳静静的等待着，他知道，方正此刻正是关键时期。
这是在悟“道”，悟心中之道！
突然，浩然气白光一闪，柔和的七彩毫光盖过了白色。
三人心中，似有念书声响起，内心变得平静，有慧光生出。
方正回神，说道：“百姓苦，无处伸冤，大齐不管，那就换一个管！”
“若没人做那第一个，那就由我来！”
“尘世如笼，若挣脱不出，那就毁灭！”
“在灰烬中重生，开创出一个长久的太平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