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勇敢
“褚先生, 你是不是也该听听……河清自己的想法？”李慧琴看着褚父，正色道：“毕竟，孩子已经成年了, 有自己的三观和想法, 是一个独立的人了。”
听着李慧琴的话, 褚父双眼瞪得溜圆, 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我是他亲爹！我让他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他好！我怎么可能害他呢？！”
“年轻的时候每个人都会走各种各样的弯路，我走过, 相信你们也走过！他们如果执意要走这条路，那未来会多辛苦会多累, 李女士你心里应该也清楚吧？！”褚父喘着粗气，大声质疑着。
“我只是希望我的儿子少走弯路, 我做错什么了？！”
李慧琴直视着愤怒的褚父，神色平静。她端坐着，平静开口：“褚先生, 我的父母在我年轻时也经常劝导我, 希望我按照他们的计划他们的想法生活下去，可是我没有听他们的。而事情的结果告诉我，也许我当初听他们的话，或许我就没有那段狼狈的时光。”
她说这话的时候，方建国默默别开了头, 有些尴尬, 也有些羞愧。
“可是……”李慧琴突然话锋一转, “褚先生，你觉得我现在，看起来过得不好吗？”
她侧过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方建国, 幽幽开口：“实不相瞒，褚先生，我跟煦煦爸爸，有过一段很失败的婚姻。年轻时候我太幼稚，不管不顾跟他在一起，也并不在意我们是不是真的适合长久生活。当时只是觉得，有爱情就足够了，没有什么是‘爱’做不到的。”
“可是后来……”李慧琴抿着嘴，情绪略有些低落。
“实际证明，我们确实不合适。”
“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当时听了长辈的劝，是不是我的人生会平坦许多，是不是我就不用经历这些痛苦呢？”
听着李慧琴的叙述，褚父却是面露不解，不太明白李慧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说什么“爱”……褚父一时不知道，李慧琴此番，到底是想劝那两个小孩冷静审视一下自己呢？还是有别的意思？
“可是……”李慧琴突然话锋一转，她抬起头，目光如炬。
“正是因为这段失败的婚姻，才让我转变了想法。它确实带给了我一身伤痛，可也让我真正成长了。”
“后悔？可能确实后悔过吧。可是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再回过头看看我的过去，我又觉得那些惨痛的经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褚先生……雏鹰如果不掉下悬崖，那它永远也不可能振翅飞翔。也许我们做的事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又或者以后会后悔。但如果去拼一把，那可能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因为年轻，所以他们可能会去走一些曲折的道路。可也正是因为年轻，他们拥有的选择权要比我们多的多。”
说到这里，李慧琴突然无声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别说他们了，我们现在，也不能说自己走的路不是‘弯路’吧？毕竟，我们又不是全知全能的神。换句话说，人生不就是一直在走‘弯路’嘛。”
“而且……你也不能确定，这两个孩子的选择就是错误的吧？”
李慧琴直视着褚父的双眼，目光深邃。
褚父却只是抱臂低着头，一言不发。良久，他终于睁眼，看起来却是疲惫很多。
“李女士，你说的话，我并非不懂。可是，我还是无法接受，我的儿子喜欢男人这个事实。”
“我看李女士也是个讲道理的人，我也就看门见山的说了，如果可能，我还是希望我的儿子能回归正常的生活。就算暂时他还想不通……但我相信，他有一天会明白，我们是为他好。”
褚父说着，突然看向方思煦，目光里甚至带了几分哀求。
“孩子，算叔叔求你了，我真的不能，不能看着……”说到这里，褚父的声音也哽咽了。
方思煦怔住，完全应付不来这突发状况。不过不管怎么看，褚父似乎是铁了心要棒打鸳鸯了。
这样想着，方思煦的心却揪紧了。他看向褚河清，发现对方额头已经渗出不少细汗，显然内心陷入了煎熬。
那一瞬间，方思煦心底突然对褚父生出一丝埋怨。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孩子，却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逼迫他呢？
想到这里，方思煦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嘴唇紧抿，心里又是给自己做足了建设，还是开了口：
“褚叔叔，有一点你说的，可能是对的。”
“我们，确实需要冷静一下。”
话一出口的瞬间，世界好像安静了。
方思煦低着头，不敢去看褚河清的双眼。
他不想在对方眼里，看到失望、或是庆幸的表情。无论哪一种，都会让他很难过。
他不想妥协，但现在的局面，似乎这种缓兵之计，确实是最有效的。至于以后怎么样，以后怎么样……
还有时间吗？还有机会吧？
方思煦不知道。
这个时候，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觉得我们不需要冷静。”
听到这声音的一刹那，方思煦猛地抬起头，他看向对面站起身的褚河清，满脸不可置信。
“河清……？”
褚河清看着他，仿佛恢复了以前的样子。现在的他，眼里没有怯懦，只有坚决。
他们在一起那么久，对彼此都是了解得很。所以方思煦刚说那话的时候，褚河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他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承担。
但是现在，褚河清不想去逃避这个问题。
他转过身，看着自己的父亲。好像这是这么多年，他们第一次处在平等的位置进行交流。
“李阿姨刚刚说，希望爸你能听听我自己的意见。”褚河清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着：
“我的观点很明确，我不喜欢你给我设定好的循规蹈矩的生活。那样的未来，也并不是我想要的。”
“我不想要那种一眼就能看到人生尽头的‘平静生活’，从小到大，在你那里我一直没有什么选择权，可我不想在关于我的婚姻问题上，我依旧没有选择权。”
“爸……你给我的人生，其实并不是我想要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