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尴尬
伴随着一阵咔哒咔哒的开锁声, 防盗门开了。褚父褚母看到了突然回家的女儿，都是愣住了。褚父看着褚宁乐，厉声道：“不好好待在学校, 回家来做什么？”
褚宁乐吐了吐舌头, 拉着哥哥的手臂, 理直气壮道：“我回来看看我哥哥, 怎么了嘛？”
褚父看着女儿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又是气的够呛。
“反了反了, 一个两个都反了天了！”
说着，他自己回了卧室, 狠狠甩上了门。褚母看着一双儿女，有些埋怨道：“宁乐, 你说你没事跟你爹犟什么！他年纪大了身体也算不上多好，你就不能顺着他来吗？”
褚宁乐摇了摇头，说道：“妈, 你就当这是我迟来的叛逆期吧。”
褚母闻言顿时一愣, 她看了眼褚宁乐，又看了看褚河清，终是无奈长叹，没有多说什么。
可能真的是孩子大了，管不住了吧。不过她也没什么立场说这俩孩子, 毕竟过去主要教育他们的都是褚父, 她这个当妈的也就负责衣食住行, 没怎么关心过孩子心里怎么想。
想到这里，褚母突然觉得不太舒服，只好回到卧室，准备先去劝劝老公。
伴随着父母卧房门的关上, 褚家兄妹同时松了一口气。他们赶紧来到褚河清的卧室，把衣柜打开给方思煦换换气。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方思煦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只是还没等他说话，嘴又被那俩兄妹堵住。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方思煦似乎在褚河清和褚宁乐眼里看到了……一抹凶光？
方思煦这边终于稳定下来，褚宁乐蹑手蹑脚的走回客厅，仔细听着父母卧室的动静。她老爸似乎很生气，老妈正在帮他顺气。目前看来，这俩人似乎不会出来的样子。
想到这里，褚宁乐稍稍松了一口气。她回到褚河清的房间，把方思煦从柜子里拽了出来。她看着方思煦，急匆匆拉着他边走边说着：
“趁着我爸妈在房里，你赶紧走……”
只是他们刚走到褚河清卧室门口，就听到客厅里传来一阵“咔哒”的开门声，褚父褚母从卧室里走了出来。那一瞬间，方思煦和褚家兄妹惊出一身冷汗。还是褚河清反应快，赶紧把方思煦拉回身边，又把他塞回了衣柜里。
由于他们的动作很急，也弄出了不小的声音，成功吸引了褚父褚母的注意力。二老面露疑色，一起走到了褚河清房中，看着满头大汗的一双儿女，脸上的疑惑越来越重。
“你们在搞什么？”褚父严肃问道。自从褚河清出事以后，他看什么都疑神疑鬼的。
褚河清和褚宁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然而褚父却是不打算这么放过他们，他四下打量了一番屋内，最终把目光放在了褚河清屋子里的衣柜上。
仔细想想，刚才听到这俩孩子折腾的声音，似乎有衣柜关门的动静……
褚父咳嗽几声，黑着脸走到了衣柜前，别人拦都拦不住。他一下子打开了衣柜大门，结果就见到了里面浑身瑟缩的方思煦。
方思煦就这样和褚父大眼瞪小眼，最后迟疑片刻，还是怯生生道了句：“叔，叔叔好？”
褚父看着自家柜子里躲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青年，差点气得背过气去。不用多想，他也猜到了这年轻人的身份。
“你们一个个的……真是反了天了！”
……
方思煦，男，21岁。本是个前途大好的优质阳光青年，却在今天，当着“岳父岳母”的面，物理层面上的出柜了。
这场面，可真是大型社会性死亡现场。
褚父怒视着方思煦，气得浑身发抖。对于这个古板的老教师来说，他是怎么都想不到，这个带坏自己儿子的罪魁祸首，居然还有脸来他家里！还叔叔好，好个屁！他没直接气死过去都是心脏强大！
但是他还不能对方思煦动手，这个思想传统的中年人始终坚持着自己的观念和原则。哪怕方思煦犯了天大的错，那他也是别人家的孩子。教育他是他父母的事，他没资格也没立场动手。
所以现在，五个人只能挤在一个十几平米的小屋里干瞪眼，谁也没有出声打破这窒息的尴尬。
方思煦看着褚父褚母，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褚河清，终于咬着牙，从衣柜里走了出来。他面对这对老夫妻，沉着开口道：“那个……叔叔阿姨，我知道你们肯定不愿意看到我，也不想跟我说话……但是，逃避是没有意义的，把河清关在家里切断联系方式，也绝对是下下策。”
“毕竟……你们管得了他一时，管不了他一世啊。”
褚父听着，顿时双眼瞪得溜圆，他看着方思煦，厉声道：“怎么小子，你想教育教育我？”
“不敢不敢！”方思煦赶紧说到。他思忖片刻，又道，“其实叔叔阿姨，我主要就是想说……河清真的没做错什么，错的是我！如果不是我当初在网上……也不会有这种事。”
说着，方思煦看着他们，居然扑通一声直接跪下。他这番举动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褚家兄妹赶紧走到他身旁想把他拉起来，奈何方思煦倔得很，怎么都不肯动。
他就这样直视着褚父褚母，一字一顿地说着：“叔叔阿姨，我知道你们的思想很传统，接受不了这种……‘畸形的爱情’。但是……就算你们可能会恨我，讨厌我，我也还是要说。”
“我是喜欢河清的，我是真的想跟他过一辈子。”他抬起头，认真道，“跟所有的普通情侣一样，我一直是认真的，特别认真。”
听着方思煦的话，褚河清也绷不住了。他也学着方思煦的样子，一下子跪在了父母面前。
这一次，他也不会继续逃避。方思煦都敢在自己父母面前说出心中所想，他也断然不会让方思煦一人承担所有压力。
褚河清看着父母，也是开了口：“爸，妈，我也是认真的，不是追求时尚，更不是随便玩玩。”他低着头，看着身下的木质地板，声音也低了下去。
“我这辈子，可能不会再遇到一个比思煦对我还好的人了。”
“……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放手。”
褚母听着方思煦和褚河清真挚的发言，眼眶也是有些湿润。她一句话说不出口，只是不断叹气。
褚父看着他们这样子，却还是不为所动，他冷哼一声，似乎在嘲笑他们的天真。
“几岁的小孩子，吃过的饭还没我吃过的米多，就跟我在这里谈起人生讲起爱情来了？”他沉默片刻，忍不住出言挖苦道，“小孩还是年轻，见了一个人就觉得这辈子非对方不可。还爱情，还喜欢，幼不幼稚啊？”
“想要相守一生，绝不是你们两个小孩嘴上说说那么简单。”他把手背在身后，缓缓朝客厅踱步。
“这么跟你讲吧，褚河清。”褚父转过身，指指身边的妻子，“我和你妈，是相亲认识的。你知道我俩刚结婚那阵，吵了多少次架吗？你妈闹过多少次回娘家，你知道吗？”
“新婚夫妇，磨合期也是很痛苦的。你们必须明白一件事，结婚不是谈恋爱。那些所谓的柔情蜜意，迟早会在柴米油盐中被蹉跎干净！”
“当时我们很年轻，一度认为我们根本不合适，也想过离婚和平分手。可是最后我们还是一起扶持着走到了现在，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褚父走到褚河清面前，凝视着他，定定开口：
“因为你，褚河清。”
“在我们的耐心被消磨得差不多的时候，你母亲怀了你。”
褚河清抬头看着父亲，被他训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当时你妈怀了孕，我们都很开心。本身我们都很喜欢小孩，因为你的存在，意外的让我们重归于好，感情又亲密起来。只是这时候的感情，可能也不算是爱情，而是亲情和责任。”
“这么多年，为了你，为了你妹妹，为了这个家庭，我和你妈妈付出了无数心血！当初维持我们走下去的，很大一部分程度是血脉亲情！”
他看着褚河清和褚宁乐，声音拔高了一个度：“你们懂我在说什么吗？！如果不是当时恰好有了你褚河清，可能我们就会离婚！”
“而你们，两个男人。”褚父说着，似乎被气笑了，“不是我不信任所谓爱情，而是你们要承担的压力比想象中大太多！而且你们一辈子不会拥有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是，你们现在觉得爱得要死要活分开就会生不如死。可是五年呢？十年呢？二十年呢？你们能一直保持二十岁的心境吗？！”
说到这里，褚父不再说话，他走到了一旁，准备让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自己消化消化，也顺便敲打一下那个还在叛逆期的小丫头！说起来，这妮子最近也不是很安分……
褚河清还跪在原地，身体却是克制不住的发抖。他的双手冰凉，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承认，父亲的话，狠狠击中了他内心深处最不安的地方。
他们……真的能够一直一直，保持这样的初心吗？还是等过去几年，没了新鲜感，就这样分开各自成家？
只是想一想，他就觉得窒息。
他喜欢方思煦，很喜欢。如果不是当初那份心情，他也不可能越过性别的鸿沟，看清自己真实的感情。
方思煦……
褚河清低着头，一言不发。
只是下一秒，他却觉得左手被一团温热包裹。褚河清下意识看去，发现方思煦牵住了他的手。
褚河清猛地抬头，看着方思煦，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良久，方思煦终于开了口，他凝视着褚河清，认真说道：
“我相信，无论过去五年，十年，二十年，或者五十年，我还是会喜欢你。”
“我这辈子，只会喜欢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