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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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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宫一趟,蒲熠星有千言万语,可甫一见郭文韬,尤其是拉着齐思钧袖子软软说小话的郭文韬,就像葫芦被锯了嘴。

    “小齐?”蒲熠星暗中整理下夏纱宫服,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比齐思钧更帅更亲和。

    “阁主回来啦?我听火师父说,今日太后娘娘召你入宫,没为难你吧?”齐思钧笑着,走到蒲熠星身边,突然抱了抱他,“没事,就算有什么问题,咱们阁里大家伙一起扛着,需要我去传信,让主事们往摘星楼议事吗?”

    蒲熠星被他抱得不知所措,然后就发现何运晨和火树也站在了他们旁边,何运晨笑着说:“嗯,抱完了,该我们了吧阁主?”

    蒲熠星忘了是何时他的天海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他知道这个天海阁比以前有人味儿了,或许是齐思钧带来的,或许只是他从前没发现。

    在这轮无厘头的拥抱结束前,蒲熠星终于如愿抱到了郭文韬,郭文韬好像是又清减了,身上还带着药味的清苦,文韬昨晚受了很严重的伤,他只敢轻轻地环抱一下,蓦然想起了画中拿竹笛的琉璃样易碎的女子,心上像是被人用小刀一片片割着血肉。

    “等你伤好差不多就到重阳了,咱们往岳麓去登高看红叶,求个平安。”蒲熠星轻轻在他耳边说道。

    “可……”郭文韬刚想拒绝,就看见冲他挤眉弄眼的齐思钧,心想也是,齐思钧从南边来,不知道中原重阳要登高,不如就带他过一回重阳,于是话锋一转,“可我们得带上小齐。”

    当然,郭文韬不知道,苗疆多山,齐思钧不爱登高,这次对登高表现出兴趣就是为了让他和蒲熠星及时和好;郭文韬也不知道,蒲熠星本来是想借着出游,单独问问他的身份。

    重阳,岳麓山。

    山上有前朝遗风,书舍俨然,重阳佳节,各处登高,更是成了插茱萸与友协游的好地方,人头攒动中,王子与庶民同乐,确实是胜景佳境。

    “这样啊,我们分开,然后在太阳落山前回到张记羊肉汤饼屋外,吃顿晚饭。”齐思钧提议道,他本意就是想引郭文韬和蒲熠星出来说说清楚,自己在场多有不便,如果三人分开,他俩若有心想说说话,那多方便呢。

    他只是想想,就压不住嘴角了,心里暗道,这俩人欠他好大一个人情,回来要是和好了必要好好坑他们几瓶好酒,要京城中最贵酒楼的青云归,来京城这些天过穷日子,竟然还没尝过一滴呢。

    但蒲熠星和郭文韬却并不了解齐思钧的好意,他们真的分开走了。

    郭文韬素有“飞鸢在天”之称,轻功卓绝,爬这种怡情用的小山跟玩一样。而且他并不驻足欣赏美景,仿佛爬山只有登到最高点这一个目的,故而是三人里最早到山顶的,他在山顶的茶摊落脚。

    茶摊旁有一个老妪,她并不像别人似的,摆摊卖些吃食或者小玩意儿,守着一棵两人合抱粗挂满红丝带和同心锁的大树,支一张桌子算姻缘,半天没有人来光顾。

    郭文韬喝完了碗里的茶,正要起身,却被老妪叫住:“那边青衣服的小公子,着急往哪儿去啊?”

    “婆婆,有人在山下汤饼铺子等我汇合呢。”郭文韬秉持着真话不全说,假话全不说的原则,回复道。

    可那婆婆却闭上眼睛捏起手指来,没过一小会儿便道:“不是约了日落见面早得很。老婆子见你有眼缘,不知能不能讨段话说说。”

    郭文韬凑到桌子前,老实问道:“婆婆,你为何要专门摆摊子写同心牌同心锁啊?卖些别的不挣钱更快吗?”

    婆婆笑而不答,反而介绍道:“这牌子和锁讲究得很,若一对有情人请月老赐了牌子,便不能再请赐锁,牌子是祝福,锁是牵绊。你对这些感兴趣,难道是有心上人?”

    “我心中确有一人,却不知是否君心我心,这样也可以求赐吗?”郭文韬问。

    “当然,求赐一次5个铜板,我的生意自然要做;况且人若有情,天亦怜之,当然可以求。”老妪轻轻笑,“那公子求锁还是求牌啊?”

    郭文韬低头,他突然想起蒲熠星低头给他换药的神色,莫名觉得他不应该被拴住,但一想到是自己牵着他,心上便草长莺飞起来,嘴先于脑子说出了心里话:“锁,署名……”

    “署名?”

    “鸢逐星。”他想了想,只说出这三个字来。老妪将锁上的墨迹晾干递给他让他挂到树上,然后笑着说道:“星鸢……都是九重天上的造物啊,可觉高处不胜寒?”

    “高处若有他,我便不怕寒凉。谢谢婆婆。”郭文韬行了一个躬身礼,运内力下山。

    而那老妪阖眸掐指,却是长长叹了口气冲着一旁帮工小童摇头:“鸢九霄,星天外,本非同路人,又逢流年苦,这锁便从牵绊变成了枷锁呀……”

    “那怕什么的,枷锁就砍掉呗,活人还能让死物逼死”小童满不在乎地说,“再说了,奈婆婆,您不是说只要一对里的两人在不同时间求同一种物什,必能逢凶化吉吗?这位公子的心上人还没来呢,您可别先下定论。”

    小童话音未落,蒲熠星月白的身影来到了摊前:“婆婆这锁和牌有什么讲究吗?若想为重要的人求个平安,该往何处求”

    男子身穿月白文武袖锦缎袍,身后披风被山风吹得烈烈作响,腰间挂着寒星剑,黑皮鞘上用蓝宝嵌成北斗的形状,发出冷冷的光。

    “重要的人是爱人吗?我这摊位只能求姻缘相关。”老妪抬头看蒲熠星。

    蒲熠星不说话,开口先咳嗦起来,半晌才道:“我视他为爱人,不知他视我何如。”

    “那便求吧,牌为祝福,锁为牵绊,只能求一个。”小童没忍住插嘴道。

    “我为他求牌,自己写。”蒲熠星挽起袖子提笔在红木牌上落下“寄言燕雀莫相啅,自有云霄万里高。寒星遥祝。”

    老妪凑前看去,只看见了寒星二字,沉默半晌,问道:“不改了吗?这牌子挂上即生效。”

    蒲熠星冲她笑:“落笔无悔,婆婆挂吧。”

    齐思钧爱热闹也爱逛,给蒲郭二人找了好看的叶子后就来到了岳麓山最热闹的地方,那是一个围满人的亭子。

    “妙笔啊。”

    齐思钧凭着自己身高的优势看见亭内作画的老先生,他穿一件暗色长衫,头发用便宜的岫玉簪挽上。

    齐思钧看见他画的正是枫林晚照,山连着白云和村落,悠远宁静,近处一树红叶如火。

    他点头评论道:“美则美矣,但……”

    老先生冲他招手,于是齐思钧穿越人海站到他身边。其实当他看见小静和安小姐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位作画的老先生是谁了,但正因如此,齐思钧更要跟他搭话。

    “先生笔触老练,但是忽略了层林尽染一说。独枫何来?独枫何美?若论意境一树火红不如一山|火红。”齐思钧解释道。

    甄京笑笑还没开口,安二便替他说了:“古诗意境,能还原已经很好了,公子居然要求新求异,可见不是俗手。只是一树有一树的惊艳,一山有一山的恢弘,不同意境罢了,岂有高低之分?”

    “通过先生笔触,我能看出先生擅长并非写意,而是工笔,所以肯定是一树的视角更好,这位姑娘说得也很对,一树有一树的惊艳,一山有一山的恢弘,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齐思钧抬眼扫过画,又扫过拿画的丫头,轻轻笑道,“画为心境,文为心声,个人选择不同,当然画的意境不同。”

    小静心惊,她都听出了圣子话里话外的意思,甄京这只老狐狸如何能听不出?

    “好一个画为心境啊,我内院还有几幅画,想请这位小友品鉴,小友可愿同往?”

    “义父,应当先缴了他的武器!”周峻纬不知何时来的,看见齐思钧神色一凛。

    甄京摆手道:“峻纬,那日晚上,你和这位小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他也是爱画的人呢。”

    周峻纬蹙起眉头来,扫了齐思钧一眼,他的眼里还有别样的情绪:“义父,我……”

    “好了,带这位公子往内院走。”甄京的声音冷下来,周峻纬不敢再违抗。

    “画为心境,能说出层林浸染意境高于一树火红的人,必是心怀天下之人。这位小友,你是何人啊?”甄京安排安二给他点了两杯茶,看着茶沫在杯中盘旋,并不看齐思钧的表情。

    “甄相在和峻纬对话的时候,就知道我是谁了。”齐思钧没有喝茶,他看着甄京的脸。

    “天海阁副阁主齐思钧,还是苗疆出逃的小圣子齐岱泽,都是你吧小友?”甄京举起杯,遥祝齐思钧。

    接着他放下茶杯,做出了让齐思钧周峻纬安二和小静都瞠目结舌的动作,他给齐思钧跪下了。

    齐思钧连忙扶住甄京的手臂,问道:“甄相这是何意?”

    “公子来京可曾听闻‘南方生意’?”

    “嗯,天海阁獬组有相关记载,说是朝堂中有人和我们苗疆朝堂勾结,做火器和红尘一梦的生意。”齐思钧蹙起眉头来,“说实话,我逃到咱们南国,就是因为这件事,我少时逞意气,烧过300亩种du花的梯田,没有du花就没有红尘一梦,甄红觉得我断他财路一直想杀了我。但是若红尘一梦和军火侵蚀百姓的生计,无人种粮,那么黔首何辜”

    甄京握住了齐思钧的手:“正是,小友所想,句句想在我的心坎上!但你知道南方生意是谁指使?”

    齐思钧周峻纬安二和小静都懵了,谁,不就是你吗,老甄头,装什么呢,真不知道这位脑子突然搭错线的老大爷究竟在想什么,但是齐思钧秉持着再蒙不能让话掉在地上的原则,接了一句:“谁啊?”

    “何相,何炅。”甄相说道。

    齐思钧愣了一瞬,他突然明白了甄相这样说的原因,甄相模糊知道何炅与苗疆有关,又觉得自己不了解中原朝堂之事,故希望借自己的手杀了何炅,“相分左右,牝鸡司晨”乃是南国朝堂两大怪事,他也想借齐思钧的手破坏制衡的局面。当然也有很多事情是他不知道的,比如,他确实不知道何炅就是齐思钧的师父,中原和苗疆江湖上都早有盛名的大侠——日暮乡关何处是。

    既然如此,那不如将计就计……

    “可是何相惯有贤名!”齐思钧装作不解地问他,“我听说他勤政善谏是南国朝廷肱骨啊!”

    “人不可貌相,我有证据。——甄真!”甄京让甄真呈上来了一卷卷轴,并且补充道,“何炅有苗疆血统,和苗王甄红是老相识,我恳请圣子,为两国百姓着想,帮我刺杀何炅,我身边虽然也有武艺高强如峻纬,但是何炅疑心重,只有你是苗疆圣子,他不会防你。”

    甄京越说越来劲,要不是齐思钧从曹月光和獬组那里知道甄京有问题,他可能真的会信。

    “第一,我在天海阁,蒲熠星不和庙堂有所牵扯,我是个名存实亡的副阁主,没有人帮我。第二,我怎么能有机会去接近他呢,你会帮我吗?第三,他可是朝廷命官,如果真的成功了,我该怎么办?”齐思钧也是演戏的一把好手,他说话间,周峻纬频频向他递眼神,他只当没看到。

    “我在天海阁有眼线,你大可放心,只要你跟我合作,所有的事我都可以为你摆平。”甄京说道。

    齐思钧终究还是没有喝下安二点的那碗茶,他带着勾月刀离开了。

    山下汤饼屋,郭文韬和蒲熠星都在等他。

    “我给你和小齐都买了小玩意儿,这是你的。”蒲熠星别别扭扭地,将手里精雕细琢的小胖木鸟递过去,那木鸟是在山顶上买的,上了弦可以扑腾两下,很受小孩子们欢迎,蒲熠星手里是摊子上最后一只了。

    郭文韬本来不知道跟他说什么,浑身不自在,看见了木鸟,终于笑出声来:“阁主,我今年二十又七了,不是七岁。”

    他调笑完把手里的银簪子递过去,道:“你头上那个都乌了,别总戴这一支,换换也好。”

    “就戴你送我的这只,等这只没光泽了,你再买。”蒲熠星换上新簪子,把头上的旧簪包好放进怀里。

    “怎么还讹上我了,让火师父去打一个不好吗?”郭文韬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暖暖地泛甜。

    要是那锁真的有用,他是不是应该再找个庙拜拜还愿?

    “文韬,你母亲……”蒲熠星话没说完,齐思钧就出现在了两人视线里,他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哎,可算见着你俩了,你们都不知道,我刚刚被甄京叫去看画,看得我心惊胆战的。”齐思钧大马金刀捞起桌面上有油渍的茶壶,饮马一样喝起来。

    “别喝太多,我们点了汤饼,一会儿肚子里全是茶水了。”郭文韬蹙起眉头,把齐思钧手里的壶夺下来。

    “嗯……差点忘了,这两片枫叶是专门为你俩挑的,这个棱角尖一点的是文韬的,这个大一些更红一些的是阿蒲的。”齐思钧从怀里掏出两片叶子,“世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但是偏偏这两片就落在一起,我觉得很像你们两个人。”

    “我给你带了木雕的小狐狸,韬韬给你买了银吊坠,你就捡两片叶子?”蒲熠星装作生气的样子,“这顿必须你请客了!”

    “三碗汤饼而已,真当我没钱呢?”齐思钧笑得一脸得意,方才甄相的目光,让他产生了如毒蛇附骨的凉意和恶心,和蒲熠星郭文韬的几句话,就把毒蛇驱走了,比罗予彤每次给她喷洒防蛇的雄黄酒好用多了。

    “义父,齐思钧可靠吗?”周峻纬站在一旁,甄京在看画,他不得不把自己的声音压低。

    老狐狸摇头:“这件事,办成了有办成了的好处,没办成亦有没办成的好处,不管他可不可靠,都值得一试。——行李收拾得怎么样了,准备好去南国和苗疆边境了吗?”

    “回义父的话,早准备好了。”

    “那就好,今晚我让甄真把御赐给你的战甲送到钦原堂,你也趁早把江湖生意交给安安吧。”甄京拍拍他的手。

    坐在一旁的安二笑着起身一礼:“义父,我等钦原堂回安氏手里好多年了,姓周的仗着自己年长,鸠占雀巢,这回必让他物归原主。”

    甄京大笑着点头,室内气氛仿佛寻常家的女儿儿子与父亲谈笑,但是这和睦家庭的旁观者小静却精准捕捉到了空气里的明争暗斗。

    回钦原堂后,这位旁观者放出了她特意养在钦原堂信鸽笼里却只认她为主的红脚鸽子,鸽子往何相府邸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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