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解元娘子
乔青然听到这声儿立时扬起脑袋看向站了起来的李凤平,“妻主!你中啦!!!”
李凤平也懵了一瞬,她以为自己这次就是走个过场,毕竟这大半年她也只是把记忆中看过背过的东西自己全数过了几遍,练字的时候都是抄的书,既能增加记忆又能练字,可,这居然中了她是万万想不到的。
更何况还是这么靠前的一个位置。
她眨了眨眼,有些迟缓的看向乔青然,“我……上榜了?”
乔青然猛然点头。
如墨也到了跟前了,如画跟她一块儿弯下腰,“恭喜小姐,小姐日后就是举人娘子了。”
李凤平这才笑出声,她牵起乔青然把他搂住,过了会儿转头对如墨如画说:“今儿咱们去酒楼庆祝一番,如今我中了举人,青儿也有了身孕,真真的双喜临门,走!”
乔青然有了身子,李凤平心中激动却也没走得太快,如画照旧拎起了小板凳,一行四人连住处都没回,直接去了酒楼。
榜单下发,中了的没中的心中都有数。
四方阁是最靠近考场的酒楼,李凤平带着乔青然还没走进去,就听得里头高声谈文论道,又是一阵儿的恭喜这个姐那个娘子的。
李凤平皱了皱眉。
“青儿,我们换一家吧。”
乔青然轻笑着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是吵了些,可这些女子都是您同期的举人,未来说不得就有几个有出息的,现在进去说些话,也能混个脸熟。”
李凤平看着面纱遮面的乔青然不言语,她是知道这些,但说到底,她有家业要打理,这个举人的名头也是全了林楚早些年的念头,至于她自己,她当时在考场的时候就下定决心以后不会再来了,她是没想着走仕途的路的。
仕途有什么好,考了多年的试,先入翰林再入官场,既要站队还要防着小人,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可两袖清风的官儿注定是贫苦一生,若要为官,心要学着怎么去贪,可那又与李凤平的本意相违背了。
乔青然看她沉思却不说话,转头对如墨如画道:“我们现在离得远了些,如墨你去跟那个小二说,给我们一个雅间,若是没有我们再换。”
如墨去了。
李凤平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身出来。
她笑道:“青儿如今是越来越厉害了,看的比我远不说,都能自己拿主意了。”
乔青然他要是在之前,可能还会被这话唬一下,可现在,他家妻主给他准备的小板凳还在如画手里拎着呢,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他也就说了:“还是妻主宠的好,近些日子我都被养娇了。”
如画在内心叹气,这两个主子现在没事儿就逗嘴,初时她和如墨还担心了许久,可逗完嘴那俩又没事儿人一样抱在一块了,搞得她和如墨想七想八的才是那个恶人。
李凤平果然道:“青儿凶巴巴地。”
“妻…”
“小姐,”如墨回来了,她说:“雅间还有,现在要进去吗?”
乔青然一个妻字转了调子,“妻主~”
李凤平轻笑,带着他往前走了。
“二位客官里面请,”那小二点头哈腰地笑道:“想来这位娘子也是中了的,咱们这头名解元也在楼上雅间呢。”
“解元也在?”李凤平抬头看了眼楼上,说实话,这个解元是谁她还真的不清楚。
酒楼大堂摆了二十几张桌子,一个桌子上围了好些人,乔青然眼睛发直,打心里怕上了。
他伸手拉拉李凤平的袖子,李凤平低头看他,见他眉头紧皱,瞧着脸色不好,她立时问店小二,“这附近最近的医馆怎么走?”
店小二还在说着客套话呢,冷不丁的听了这话还愣了一下,她看了眼旁边蒙面的男子,麻溜儿的指了路。
这都是举人娘子,得罪不起的。
乔青然没让走,“妻主,我没事儿,先去楼上吧。”
“真的没事儿?”李凤平一脸关切。
“没事儿。”乔青然说得笃定。
店小二见状热情不减,一路引着人上去了。
“娘子先进去,有需要的招呼一声,小的马上就来。”她又指指过去两间的位置,低声说:“今儿解元就在那个屋子里头,娘子若是有需要,小的一样可以帮忙递个话。”
递话?李凤平道了谢,让如墨给了她两个铜板。
“多谢。”
那店小二喜滋滋的下去了。
如画伸手关上了门,乔青然解了面纱深吸了一口气。
李凤平紧张道:“青儿怎么了?”
乔青然这才说:“……好多女人。”
李凤平三人都是一怔,然后一瞬间笑出了声。
楼下可不都是女人,上榜的落第的闲散吃饭的,店小二掌柜的跑堂的,仔细想想,确实没个男子。
要是按照一般电视剧或是小说的套路,这种时候免不得要一阵儿寂静然后去凸现这突然出现的人是有多么不同。
可那终究太过于戏剧了。
李凤平抬手捏捏他的脸,“那现在还好些了吗?”
这三个女人都是朝夕相处的,乔青然自然点头。
“妻主别再笑了,”乔青然被笑得不自在,“若是把你放在全是男子的……”
不对,这个形容不对,若真的如此,那不是每个女人都想要的吗?
谁知在场三人听了这未尽的话齐齐想了一下,同时打了个冷颤。
那也太可怕了!
李凤平迅速道歉,如墨如画同样跟上。
乔青然摸不着头脑,不过那都不是事儿,哼了一声收下了。
饭菜上来,李凤平夹了一块芙蓉玉团送到乔青然面前的碟子上,“青儿试试,刚刚店小二极力推荐的一道招牌糕点。”
出门在外,吃食上是愈发随心了。
哪有人饭菜未动先吃点心的。
乔青然吃了。
入口即化,绵软不粘。
乔青然夸了两句,突然道:“妻主要不要趁此机会去结识一下解元?”
李凤平放下筷子,问他:“青儿想让我日后走仕途?”
“妻主为何这么想?”
“如今我榜上有名,下一步再次参加考试便是科举,如今我也算是半只脚进了官场,你这又一直让我结交他人,不就是想让我走仕途这条路?”
乔青然愣了一会儿笑了。
“妻主想岔了。”
李凤平给他倒了杯温水,虚心求教,“怎么说?”
“妻主自己不愿往上去,作为您的房里人,我自是不会让您做什么事的,一念在您,您若不想,我们也不会强求什么。更何况您背后还有李府,在这里可能排不上号,可在抚城,咱们也是数大头的人家。”
“因此,一念在您,至于我为何让您去结交解元,一是我眼皮子浅,想着您多认识两个朋友,闲来无事也有人一块儿说说话论论文章;二是解元为头名,那文章做得如何不说,单这个名儿就有许多人主动去结交了;三是……”
“三?”李凤平问,“三是什么?”
乔青然勾勾手指头,让她附耳过来。
“三是妻主以后从商,免不得与官场上有不小的一笔往来。”
李凤平恍然。
她想明白了唤来店小二,给了几个铜板问了解元房里的菜,又点了几个招牌的让店小二送去。
小二喜得见牙不见眼,麻溜儿的忙去了。
柯明玉正在和自家夫君说说话呢,这门又响了。
她的夫君笑出了声,站起身子道:“妻主还不快去?”
然后他弯下腰施了学生礼,脸上是一派的恭敬,“学生祁年年给解元娘子报喜了。”
柯明玉翻了白眼儿,“就你淘气。”
拉着人坐下来以后,才说:“进来。”
店小二端着五个菜进了屋。
“解元娘子,这是紫竹间给您点的小店招牌,您慢用。”
祁年年看向柯明玉,柯明玉马上摇头。
他喊住店小二,“可知紫竹间的是哪位娘子?”
店小二收了托盘道:“甲榜一十六名的举人娘子,公子是有话要小的传?”
祁年年想了想,让她出去了。
刚一出去他就把脸上面纱摘了。
“妻主,这举人娘子别再是跟你一样是个不爱找人说话的吧。这饭菜送来了,也没个话递过来,吃着多少有些不安心。”
柯明玉:“……”
“年年,我说话挺多的了。”她说得诚恳。
“是呢是呢,比我们初时见面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可好太多了。”
柯明玉:“……”
柯明玉、祁年年:“年、年~!”
祁年年哈哈大笑。
柯明玉轻叹了一口气,她一心只读圣贤书多年,偏生遇着一个冤家。
祁年年笑够了便问她:“紫竹间那边,我们回点儿什么吧。”
“年年做主就是。”
祁年年转了转眼睛,唤来店小二。
李凤平听着店小二说得话,不免愣住。
按照她的想法就是送了东西过去,这收了就是认识了,饭后再去拜访一下,合得来那就继续处着,合不来也简单,这省城不是她长待的地儿,合不来走了就是。
可这饭中邀她一聚,着实是……
柯明玉也为难,“年年,不如……”
“妻主安心,听我的。”
乔青然推他的妻主,李凤平扯扯嘴角,先把笑练上了,她抬手敲门。
祁年年去了屏风后头避了,乔青然也回了紫竹间。
柯明玉看着门口,起身开了门。
李凤平看着来人,心里头惊艳了一瞬。
女人一袭宝蓝色的长袍,外罩一件兔毛对襟子,身量是与她齐平,长得一对儿狭长凤眼,高挺鼻梁,唇薄的人多薄情,可这薄唇放在她脸上,竟是衬出了几分温和。
李凤平施了平礼,“抚城人士,甲榜一十六名李凤平。”
柯明玉回了礼,“斐城人士,甲榜一名柯明玉。”
她把李凤平迎了进去。
李凤平看着两副碗筷挑了眉,这解元娘子的屋子里还有人。
柯明玉看她换了个位置坐下,跟她说:“内子此番也跟着来省城了,只是不便见客,还请见谅。”
李凤平摆手:“无妨无妨,小可这边亦然,我家的如今有了身子,带在身边勤了些。”
柯明玉点点头。
李凤平看着她。
“……”
该说点儿什么?!?
两方都是毫无准备的坐在一块儿,李凤平满心纠结,这气氛异常沉默着。
柯明玉抬眼看了看屏风,祁年年在后面捂着嘴巴不让自己笑出声。
她给李凤平倒了茶,李凤平忙忙地也给她倒。
一个桌子放了两壶水,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柯明玉说:“那是酒。”
“…小可失礼了。”
“无妨。”
“……”
祁年年终是笑出了声。
李凤平脚趾抓地,就听祁年年说:“妻主你和她聊聊文章呗,左不过都是中了的,卷子还能有个两样?”
柯明玉认真点头,再次看向了她。
李凤平头皮发麻,忙道:“解元娘子,恕我失礼,不然先把您的夫君请出来坐着,在后头站着也累。”
三个人有个说话的就够了。
柯明玉应了。
“年年,没事儿的。”
祁年年叹了口气,这男女之防什么的,他这辈子是碰不上了。
他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脸上蒙着粉色薄纱,露出一对剑眉。
李凤平心里一惊,这男子身量好高。
祁年年瞧着比他的妻主还高些,这让李凤平忽得有些错乱。
原来女尊世界也有这种搭配的,看惯了男子娇小的样子,再碰上这种的,反倒觉得奇怪了。
内心讪讪,如今她是彻底融进来了。
祁年年也习惯了被人打量,可这位李娘子除了一开始的愣神儿,紧接着倒没什么说法,这让听惯了不好听的话的他对她有了些许好感。
柯明玉适时介绍:“内子柯祁氏。”
李凤平一时忘了怎么称呼,立马站起来道:“恕小可冒犯……”
祁年年懒得听这些,于是说道:“别文绉绉的,李娘子此次是一十六名?”
“是。”
“那敢情好,日后可有再往上考的念头?”
李凤平不解,摇头之后问道:“做何这么说?”
祁年年笑道:“我同妻主离了斐城之后四处借住,如今没个落脚的地方,眼下妻主得了头名,免不得有些达官显贵,员外乡绅的来送银子,可我这妻主,您也看到了,只我一个男子是应付不了的。”
李凤平心说,还真没看出来。
面上问道:“您的意思是?”
祁年年乐道:“在您之前也有敲这间房的门的,可只有您是面都不露直接送东西的,我让妻主邀您过来,是想看您的目的是什么,可如今看来,是个无所图的,那就恕奴家冒昧……”
李凤平被这个奴家激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奴家这词儿与眼前的这个人一点点都不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