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茶楼
记忆中的李府门前就是平米街道，青石瓦舍，高低不一的房子，离了李府的宅子，那馄饨铺就支起了白底黑边的帆布，两个黑字被红线圈着，随着风肆意摇摆。
李凤平也没让人传车子，少少地用了两块点心，喝了半盏茶，撑着下巴看乔青然吃完手头上的梅花稣，喝了茶，着如墨端来琉璃盆净手，拿着帕子擦干净，等乔青然也收拾妥当，牵着乔青然从他们的院子里一路往门口走着。
乔青然舒了口气，垂眸看着和妻主握在一起的手，只觉得一路都甜到了心里去。
他，他本来是没打算同意出门的，妻主说的虽是有理，可他的身份，若是传了出去，恐遭人笑话。再者……这是妻主这么长时间以来，头一回对他示好，他也不想驳了妻主的面子，更不想破坏这来之不易的温馨时刻。
李凤平牵着人并排走着，这才发现李府大的离谱，用她自己的时间估算，从后院走过来，少说有十五分钟了，她居然还在院子里头转悠！
这次出门她把如画带上了，如墨就让她在屋里头等着。
如墨那点儿小九九李凤平恢复记忆之后就瞧出来了，更别提这如墨还是他从娘那里要来的人，虽说后面也相处了近十年，可如墨真正衷心想伺候的，还是她娘——李楚枫。
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估摸着接下来可能不太安生，顾忌着如画就跟在后头，所以她也没跟乔青然说，自己一路走一路琢磨应对法子。
但一路没话说也不行，乔青然是她带出来玩的，怎么可以让他闷着？
她就说：“乔青然，你之前怎么进府的？这条路记得吗？”
她那时候昏迷不醒，后来的记忆融合之后也只有模糊的拜堂，之后她就被抬回床上，再醒来就是看到乔青然了。
“妻主，奴……”
李凤平手上用劲儿攥了一下。
乔青然手掌微疼，心里头喜悦，面上也带了笑，改口道：“妻主，我是从侧门进的府，这条路，后头的一段儿走过，往前就不知道了。”
是了，侧君就要从侧门进，是她忘了。
“没事儿，反正这会儿天也亮着，今天我带你认认路。”
一路走走停停，高门大院，方方正正，月门都过了三个，才看到那竖着的一堵墙，隔着天井。
这堵墙也有说法，一为私密，二为挡煞，保平安的。
别的宅子她也没多少印象，但她家的宅子，因着林金田喜欢花，是以哪哪都种了应季的花，这墙的两侧，也随着季节换着那两盆花。
如今就是两大盆木槿花，紫红色的花瓣，越往里头越红，上头花蕊带着粉，绿叶黑枝，也确实好看。
“这木槿花不是缠着篱笆的吗？原来也可以长成一棵这么大的。”乔青然说。
李凤平对这个也不懂，但她记忆里的也是缠着篱笆院墙的，如今看到长成树的，也觉得稀奇。
“是可以长成树的。”如画在后头接了句。
李凤平转头看她，“你见过？”
“小姐，奴的老家那边，木槿花都可以长成树，来到这边才知道，原来也可以缠篱笆。”
李凤平点头，对这也没太执着，多知道一点是一点，可有可无的，就转回去牵着乔青然出了府。
如同记忆里的情景一般，青石瓦舍，高矮不一，府门口是长长的一条道，东西横向，沿着路往左走，刚过了宅子就有了叫卖声。
李凤平拦住了一个担着琐碎绦子的卖货郎，问乔青然：“青儿，这条绿色带子的怎么样？”
乔青然看过去，上头绣着两三朵月季，长长的一条，叶子挑了白色上去。
他柔柔一笑，“好看的。”
李凤平就让如画付钱，转手送给了他，“青儿，今天看到的第一个物件儿，送你。”
乔青然抬眼看她，双手接过了。
“谢谢妻主。”
“不用，接下来你自己想去哪拉着我就行，有没有什么想去的？不对，你对这边应该也不熟悉。”
转身招呼如画，“有什么地方适合逛逛的？”
如画还没说话，乔青然忙忙说：“妻主，去您常去的地方就行，我跟着就好了，不必劳烦的。”
如画也是这个想法，小姐之前对他好上几天，马上就厌了，如今这种好，倒像是心血来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散了。按着乔侧君的想法是最好的，小姐总不可能厌烦她自己选的地方。
李凤平在心里叹了口气，再百转千回的想法也不过就是那些，也就不再说一些听着就是空话大话的东西，转头拉了他的手就去了望茗居。
一个带着说书唱曲儿的酒楼。
望茗居确实是她常来的，和同窗好友一起，有时候听的好了还会打些赏钱，可那个她也不是她，是以她也是头一回来。
门口跑堂的肩上搭着块布巾就弯腰撵了上来，调子起高，赔笑道：“呦，李小姐许久不来了，今儿没带着杜秀才她们？”
李凤平点头，随手抛了个铜板过去，“就属你嘴甜记忆好，今儿带着我家青儿来用餐，不去包间，厅里头给我找个位置好的，让我家青儿也听听热闹的。”
跑堂的哎了一声，笑道：“李小姐大方。”转头冲里面吆喝上，引着她们三个去了厅里头正对着高台的位置。
“李小姐，今儿还是老样子？”
李凤平没理他，偏过头跟乔青然说：“青儿，有没有喜欢吃的？”
乔青然摇头，略往她身边靠了靠，说：“妻主，奴不挑食的。”
？？？
李凤平伸手轻捏了一下他，“你怎么改不过来呢？”
“我……”乔青然抬眼，又看了看那一旁候着的跑堂，轻声说：“妻主，这是奴的本分。”
李凤平无法，之前确实是说了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候改口，只是她不喜欢罢了。转而抬手说：“老样子吧。”
那跑堂的应了一声，倒了茶就要退下去。
李凤平喊他：“等等，这说书的下一折还需多久？如今这半路听的，总是接不上剧情。”
“快了，这一折已经说到尾巴根，待饭菜上来也就换了。”
李凤平摆手，又赏了几枚铜钱。
乔青然看的一脸懵，虽说他在乔家的时候甚少出门，可也是听过许多事情的，就他妻主这种动不动赏人钱的行径，着实令人不解。他侧头看了眼如画，却发现如画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妻主。”
语调带着犹豫，李凤平听到就偏头看他，“嗯？”
乔青然微皱着眉头，神情透着不解，他说：“妻主为何一直给他们赏钱？”
“……这个啊……”李凤平也无奈，她只是按着原先李凤平的做法去做这件事儿，具体原因也很简单，原先的那个觉得这个做法潇洒能撑场面，每回带着同窗好友来都会给这些伺候她的跑堂几个铜板，虽是不多，聊胜于无。
在心里啧了一声，不好解释，于是对着身侧说：“如画，你给乔侧君解个惑。”
如画低头向前一步，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最初的是朱秀才带动的，可这个朱秀才家境一般，学识却是好的，小姐以前说过她有些自命清高。见说书唱曲儿的能得赏钱，就怜惜跑堂的辛苦，所以才给了这赏钱。”
乔青然说：“可这和妻主给他们没什么关系啊。”
李凤平就接话：“有一就有二，她又是秀才，那时我还没去考试，刚过了童生，对学识好的人总有那么点模仿的想法，杜家那个也是，我们俩一拍即合，反正几个铜板也不多，给也就给了。”
乔青然点头，端过水抿了一口。
跑堂的又送来一份点心，李凤平就捻了一块儿喂他，乔青然四处看了看，微微张了口接过。
那边说书的下了台，换了另一个年轻一点的女人上台。
小桌子一拍，折扇唰的一开，端过手边的茶，撇去浮沫喝了一口。
李凤平来了兴致，这种什么都没做就开始装逼的人，要么有真才实学要么就是故弄玄虚，她拍了拍乔青然的手，示意他一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