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番外之1-完结
乔希回到天界已经一个星期了。
他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 就是找到米盖，说：经过他的判断，寒天并不是需要被审问的恶魔, 没有必要带他来天界。
米盖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说：“乔希, 你要知道, 以你现在的资历, 是不够资格独自做出这种判断的。”
乔希点了点头，把录下了影像的通讯器给了米盖：“我知道，所以，请你看完这段影像后, 交给元老们，请他们做判断。”
米盖握着通讯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即使你的判断是对的，你也违背了《守则》。按照规定, 你会丧失前往人间界的资格。”
乔希垂下了头，声音低低的：“我知道。”
他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 就已经知道了。
只要他独自回到天界, 他就再也不能去人间界，再也不能见到寒天了。
不过，没关系。
即便如此, 也比把寒天抓来接受审问要好的多。
米盖叹了口气, 按下了通讯器。
等米盖看完之后, 乔希眼巴巴地望着米盖，说：“你看，他已经立下誓言, 绝不会再伤害人类。因此，真的没有必要再审问他。”
米盖关上通信器，错愕地看着他，道：“乔希，那可是恶魔！你连恶魔的誓言也相信？”
乔希辩解说：“不，不只是誓言，而更像是个契约。”
米盖狐疑地说：“契约？你们立什么契约了……？你该不会，被那只大恶魔给骗了吧？”
乔希的脸一点点红了，小声说：“就是，呃，他会对我的话‘言听计从’的契约。”
米盖的脸色都变了，声音都高了起来：“这是什么契约？用什么技能发动的？！”
乔希原本什么都不想说，可他一被米盖高声吼，就紧张得开始冒汗，不由自主地就把真话给漏了出来：“以‘天使之吻’为基础，稍微加强了一些……”
也不是“稍微”加强，而是加强了很多。
“怎么个加强法？”米盖的脸已经全黑了。
“就……由碰额头，变成了碰嘴……然后……呃，碰其他部位……就，可以了……”乔希含含糊糊地说完了。
乔希的遮遮掩掩，并不妨碍米盖理解他的意思。
这金发青年的眼睛都红了，手紧紧攥成拳，咬牙切齿地说：“这无耻的恶魔！！你彻头彻尾地被骗了！！你听着，‘天使之吻’只能用来修复基本的损伤，根本不可能被加强成为一个契约技能！”
乔希的脸涨得通红，不服气地辩驳着：“可是！我亲自验证过的啊！”
米盖简直想要捶自己的太阳穴了。他一字一顿地说：“你怎么验证的？你找谁验证的？”
乔希挠了挠头，说：“他说，只有相互信任的人，使用这个技能才能发挥效果。从最开始，他亲了我以后，我和他的心情就都变得很好，不就证明技能生效了？同样，不也就可以推论出，他是信任我的？”
“既然他是信任我的，那，那，他之后说的话……应该，就是……真的？”乔希的声音越来越低，脸色越来越迷茫。
米盖扶着自己的额头，绝望地叹息着：“乔希，你听听你自己刚刚说的话……你的逻辑，都被你扔到镜像之湖里去喂鱼了吗？！你所谓的验证，全都是建立在这个恶魔的一句话上面，而且还是个循环论证！你假设这个恶魔的话是真的，然后来验证这个恶魔没有骗你啊！乔希！”
乔希的头完全耷拉下来了。
他现在已经发现，米盖说的，是对的。
难道，寒天真的是在骗自己？……
那些关于画画的交谈，那脸上落寞的神色，还有那些亲密的拥抱，和甜蜜的碰触，都是，假的？
米盖看着乔希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不忍心再说什么，只道：“你在宿舍好好休息吧。我去找元老。有什么情况，我会通知你的。”
说完，米盖就拿着通讯器走了。
乔希立在原地，心里竟然也不觉得愤怒，只是想着：寒天最后的誓言，会是真的吗？
只要这个誓言是真的……即使他骗了我，也就骗了我吧……
元老不是说过，天使要致力于让万物都回到“善”的轨道吗？
只要寒天能够答应不作恶，就算自己被骗了……就算自己被骗了……
可是！我那么喜欢你，你到底为什么要骗我啊！
乔希低下头，无穷无尽地委屈涌了上来，全都变成泪水往下落。
这之后，又过了好几天，米盖也没有来找他。
乔希很想主动去问一下，看看元老到底是什么意见，寒天最后的誓言有效吗。
但是，他又不敢。
他很害怕，最后元老会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寒天确实在骗他，并且，最后那段誓言，毫无用处。
被这样的想法给煎熬着，他自己在宿舍实在是待不住了。
可他又不想去人太多的地方，更害怕自己的同学们追问：乔希，你的第一个任务怎么样啦？
于是，就像幼年期常做的那样，他自己沿着小路，走到了镜像之湖。
湖水很蓝，和他梦里的一样蓝。
“原来是这个颜色啊，我还以为会很难画呢。”他刚在湖边的草地上坐下，就听见了一个让他心尖一颤的声音。
他唰一下回过头，什么都没有看到。
果然，是幻听吧。
乔希苦笑了一下。
这好像也不是第一次幻听了，似乎总能听见，这恶魔还在自己耳边说话。
甚至，在那些浅浅的梦里，这恶魔还会亲吻他，告诉他，别着急，再等一等。
可是，再美好的梦，也终究只是梦而已。
乔希抱住了膝盖，把头埋了进去。
“乔希，原来你在这里。”这个声音，是米盖没错了。
乔希赶紧跳起来，回过头，紧张地看着米盖：“学长，你找我？”
米盖的脸色还是非常的差：“嗯。元老要见你，你跟我来吧。”
看着米盖的脸色，本就惴惴不安的乔希，更是什么都不敢问了。
他缩着脑袋，跟个鹌鹑一样的，由米盖领着，穿过了几条特殊的通道，到了元老所在的议事厅。
然而，他刚一进议事厅，就怀疑自己的眼睛坏了，或者是继幻听之后，又出现了幻视——
坐在元老对面的沙发椅上的人，为什么长得和寒天一模一样？
而且，那专注地看着自己的眼神，和嘴角微微上翘的弧度，也和寒天如出一辙？
幻觉幻觉。一定是幻觉。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个幻像，而是朝着元老，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结果元老冲他微微颔首，笑着说：“我想，你和这位阁下已经认识了吧。”
“这位……阁下？”乔希疑惑地看着元老，又冲着元老视线的方向，看向了那个“幻像”。
结果，“幻像”动了。
“幻像”站起身，对着乔希微笑着说：“天使阁下，许久不见。”
“说……说话了？幻像说话了？！”乔希呆呆地站着，下意识地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乔希。”元老皱着眉头，说：“注意礼貌。”
“啊？”乔希茫然地转过头，心想：或许整个场景，都是做梦？
“乔希，不遵守《守则》的《礼仪篇》，需要罚抄10遍的。”米盖在一旁没好气地说。
“！”乔希这下确认，这绝对不是做梦了。在梦里，从来不需要抄《守则》。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身为恶魔的寒天，会出现在天界？！
大概是看出了乔希的诧异，元老站起身来，语气和蔼：“这位寒天阁下，是来自魔界的使者。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探讨，减少和魔界的不必要摩擦，推动双方的合作。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遇到了一点小问题。”
“我们和魔界，天生就互相不信任，所以，我们没有任何一位天使，愿意去和魔界协商，更别提签订一份有效力的文件了。”
“没想到，一星期之前，魔界主动联系我们，说有一位天使，作为代表，和一位大恶魔签订了合作协议。”
“我看了协议的内容，虽然个别条款需要调整，但总的而言，已经把我们想要展现的诚意，表达无疑。因此，我和魔界协商，决定在这个协议基础上，尝试去做一些合作的项目。比如，是不是可以由某些特定的恶魔和天使搭档，共同去守护人间界——这个项目，我们都觉得非常有意义。”
“然后呢，根据这份协议，我们已经选出了这个项目的第一组搭档。魔界这边，自然是这位使者，寒天阁下。而我们这边，就是你了。”
“……我……？”乔希像是梦游一般的，指了指自己。
“对。”元老赞许地冲他笑了下。
米盖没好气地挪开了视线。
而寒天，依然那么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什么协议啊……我只记得，我，我签过一份，担任助理的……？”乔希十分地恍惚，十分地迷惑。
寒天指了指桌上的一沓纸，礼貌地解释着：“阁下，正是这份协议。只不过，在这协议的‘说明和释义’部分特别约定了，受聘人签订这份协议，代表他已经获得了其所在组织的全部认可与同意，且不会违反其所在组织的任何规则与命令。从这一条来看，您这个协议，不仅仅代表您自己，而是代表整个天界呢。”
“……这？这……这样也可以？……”乔希的脸白成了一张纸。
元老点点头：“我已经追认了，完全可以。”
“所以，”寒天冲乔希弯腰行了个礼，“所以，我亲爱的助理，我的天使阁下，我来接您回家了。”
一个小时后。
乔希站在寒天的公寓里，看着从天界运来的，自己的全部家当，仍然没有醒过神来。
说是“全部家当”，无非是他收集的图书，偷偷夹在书里做书签的落叶，从镜像之湖捡回来的鹅卵石，第一次飞行时落下来的羽毛……等等。
乔希站着没动弹，而寒天已经开始把这些书一本本地摆到书架上了。
“寒天？”乔希终于出声了。
“嗯？”恶魔转过头来，冲他笑了下。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乔希低着头，问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
“是。”寒天走了过来，搂住了这僵直的人。
乔希还是一动不动，也没有回应寒天的拥抱。
“那你，那你，是不是，是不是一直，一直在骗我？”乔希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鼻子酸得不行，眼泪根本止不住。
他觉得自己真是傻到家了。
“乔希，”寒天退后了一步，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我承认，我一开始是在骗你。”
“对我来说，欺骗和隐瞒是我的天性——我认出你的第一分钟，就已经在计划，要骗一下眼前这位天使了……”
“但是，我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停止’骗你的。”
“你记得你走的前一天吗？我们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寒天问。
乔希原本哭得稀里哗啦委屈得不行，听到“坐在沙发上”这几个字，突然就哭不出来了，反而脸憋得通红，像是想起了什么了不得的场景。
“我原本是想把所有真相都告诉你，包括我的身份，包括协议，以及，包括我……对你的想法。”寒天用指腹擦着乔希的眼泪，小心地说着。
“你对我的，想法？”乔希反问着。
“乔希，你现在认为，我们是什么关系？”寒天问。
“……搭档？”乔希说。
寒天苦笑了下，说：“还有吗？”
乔希小声问：“那……亲过的人？”
“还有吗？”
“……睡，睡在一起的人？”
“……还有吗？”
在寒天的不断逼问下，乔希又委屈起来。
这一次，他改成了嚎啕大哭：“什么啊！你就只知道问我！我不知道我们算什么啊！我只知道，我哪怕明知被你骗了，也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我只知道，我一想到再也看不到你了，就觉得恐惧得不行！我只知道，我每天每天都会在梦里见到你！可是我不知道我算是你的什么啊！你不是一开始就是在骗我吗！”
寒天这次没有给乔希擦眼泪，而是极虔诚，极庄重地，单腿跪在了乔希面前：“乔希，我很抱歉，没有在那天晚上先告诉你我的想法。我也很抱歉，没有在知道你跑回天界后，第一时间去找你——我花了很多功夫，和其他的大恶魔周旋，才获得了他们的支持，让我能够前往天界。”
“但是，对我而言，我唯一会去亲吻，会去拥抱，会搂着他入睡的人，只会是我的恋人，我的爱人。”
他的手晃了一下，从空中抓过一个深红色的盒子，郑重无比地对着乔希，打开了它：里面是一枚戒指。
奇异的是，这枚戒指虽然是银白色金属质地，却散发出一种晶莹剔透的光。
“这是？”乔希顾不上哭了，自己擦了擦红肿的眼睛。
“这是我在那天早上就想给你的。这是……呃，你知道我们来自于恶魔之蛋，对吧？”寒天脸上露出了极难得的羞赧之意。
“嗯。”乔希点点头。
“恶魔之蛋的蛋壳，在我们出生之后，会被炼成晶体。和人类，和天使都不一样，这个晶体，和我们的灵魂直接相连……”寒天解释着，“然后，我把这个晶体，改成了戒指的模样。”
“啊？”乔希呆滞地反问着。
“所以……乔希，你愿不愿意，作为我现在和未来，唯一的恋人，永远的爱人，收下我的灵魂，和我一起看管它呢？”寒天仰着头，声音有些发抖。
乔希没有答话，而是也跪在了寒天的面前，平视着他。
乔希的嗓子又已经哑了。
“你这个大骗子。”乔希说。
寒天身体一抖，脸色变得厉害。
“我不会收下你的灵魂。”
寒天差点就要撑不住自己。
“你的灵魂属于你自己。”
乔希扶住寒天的肩，一字一句地说：“但是你，你属于我。”
寒天看着乔希的脸，和乔希眼中那带着些微捉弄和报复的神色，猛地一拽，把人整个抱在怀里，又气又笑地说：“你刚刚是在骗我？你知道这有多吓人吗？”
乔希咬了下这人的下巴，小声说：“唔，跟你学的。不行吗？”
寒天决定不再废话了。他扳住乔希的脸，一通肆虐之后，干脆把人扛了起来，丢到了沙发上。
“想跟我学是么？”寒天慢条斯理地松开了领口，袖口，带着恶魔独有的微笑，说道：“可以，我会好好教的。”
乔希本能地打了个寒颤，想要翻身从沙发上逃走——
然而，来不及啦。
寒老师的教学课程，正式开始。预计第一节课，也就上个五六七八个小时吧。
就是不知道，乔希有没有体力学完这第一课呢。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平行世界线完结！
希望大家喜欢这个不一样的寒天，和一样傻的乔乔！
接下来会稍微歇两天，再来一个很短很短的番外，是伊文思视角，讲述他怎么坑蒙拐骗米盖的，不喜欢这条线的宝宝可以直接忽略哈。
总之，感谢大家对乔乔的陪伴！mua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