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各有算计
见他久久不语，老人淡笑着问道：“你也觉得不现实？”
不想撒谎，他老老实实抱拳低头。
“我也知道不现实，但离开损失更大，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远比弃城而去划算，你明白吗？”
这样的冬季，如果弃城而去，大军绝对会被斩杀殆尽，城中百姓更不必说，而且，苍叶城比蔡邑和岐城都要更重要，苍叶城可成为孤城，另外两地则不行。它们本就是苍叶城的后方支撑，城防积累也不如苍叶城，不可独自面对大月国攻击。
战至最后一人，至少，可以多耗费一点大月国的军力，离开，则毫无胜算。
冬季其实对大月更难，但对方有神鬼莫测的手段，还有可能绕过巨行山，沿着叶落山顺道而来的血屠军，这里已经僵持了数日，若对方早有打算，血屠军确实不会太远了。
“我已经命城中骑兵出城接应岐城步卒，若能顺利入城，我打算让袁伏波率领黑虎军去蔡邑，带领蔡邑所有守军，绕出巨行山，在巨行山和叶落山山口外阻击血屠军，老夫真就不信，如此丧尽天良，这些妖人就半点不怕。”
不管对方怕不怕，困局之中还想着奇兵破局，已经是最好的方法了，少年再怎么想，也觉得这样最好，一边牵制，一边坚守。
苍叶城万万不可失去，失去之后，北原南部的天风和清江两郡，就会直接面临威胁，这两郡之后是灵州郡哪怕用整个北原换一座苍叶城，苍叶城也不可失。
看见他点点头，老人忽然松下肩膀。
“放轻松些，他们几个运气比你们好，我已经让他们去通知蔡邑守军了。哪怕是国战，大月国也不可能在一月之内发动全国之力，所以，老夫料定，定是有什么不可阻挡的力量，在促成大月王庭出兵，只要我们坚守半月，战事就会出现转机。”
年后半月余，才是苍叶城附近最冷的时候，漫天暴雪冰凌，城墙上可一夜增高一米厚的冰层，走道上都不敢站人，对方在不远的野外，同样处于大风通道上，那些帐篷，可撑不住暴雪冰凌。
老人自顾倒茶，少年也跟着放松一些。
“对了大帅，府上来报，胡大手他们已经数日没有传出消息了。”
“哦？”
老人慢悠悠吹着气，喝了一口热茶，打开窗，看着窗子里的苍玄山，那是东城墙绵延的方向。
“寒溪河全境在我军掌控之下，为难几个江湖游侠，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老人转动着杯子，忽然恍然道：“本帅已经把他们交给你了，他们的安危也是你负责，跟本帅有何关系？”
老人懊恼地拍着头，似乎替周云楠想这么一会儿，都吃了好大的亏一样。
还是第一次见老人如此顽童一面，周云楠愣住。
“哈哈哈，你自己想办法去吧，总之记住一句话，不要动军中的一兵一卒。”
啊这？
少年一下头大，不给人的话，自己也没有三头六臂啊。
“好了，赶紧去找找，他们几个可不仅是刺探大月情报，赶紧去。”
老人又忽然严肃，少年就这么被赶出门了。
他下午出城的时候，看见袁伏波率领的骑兵正护送着岐城步卒入城，两人眼神交汇都察觉到了古怪。
对方既然是想要攻城，又为何又会放任骑兵护送，这不合常理。
任他二人打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月灵要的就是牵扯蔡邑和岐城的守军，就是要另外两城紧绷着，就是要风国分出力量来照顾北原郡。
如今北原百姓走了，可苍叶城走不了，只要岐城和蔡邑被牵动，毫无后援的苍叶城便不敢轻易出击，风国朝堂担忧之下，便不得不派人支援，到那个时候，镇南王在南方搞搞事情，灵州郡附近的郡县兵力就会被抽走。
灵州空虚，那，就方便三家安排了。
岐城空虚正好，顺道灭了岐城，蔡邑驻军交给血屠军。不论这两城哪一城的驻军动了，另外一城驻军都无法兼顾两城守备，对方只好做出取舍。如此一来，剩下的一城，也无法和苍叶城两城相顾，他们要是一起并入苍叶城，那就更好了，人多，消耗更大，牵扯之局已成。
一人一刀一断剑，周云楠翻山越岭。
从高山上往下看，他能看见大月骑兵大营的样子，可以看见雄伟的苍叶城。
一步步踩着积雪，他还在往大山深处走去。
天色将黑，他靠在一处石头背后避风休息，感受着山里的气息。
在苍玄山深处，有一个巨大的湖泊，名叫天池。
此处四季如春，百花繁盛，在天池边上，有一处芬芳青草地。
月灵不可思议地看着脸色苍白的雪妖，没有说话。
雪妖本就白的发光，此时脸色苍白，看上去白得诡异。
“月灵，我最后说一次，你不要来找我了，两次，前后两次，每帮你一次，我就修为受损一次。”雪妖伸手比划，不满地说着，她帮月灵两次，可大月国都没有拿下苍叶城，死在风雪里的人不少，雪妖也十分担忧自己的修行。
听着她的话，月灵幽幽一叹。
“你不帮我的话，还有谁会帮我呢？”
“你不知道那些凡人的可怕吗？我只是受了两箭就白白损失百年道行，不管你们邪月谷和孤厌山是什么打算，这天地大变，我雪妖不管了。”雪妖不管月灵语气的卑微，依旧不满。
“呵，老夫倒是疑惑了，之前的时候，你助我们四处查探玄蛇的行踪，怎么，这个时候，你做起圣人来了？雪妖，如今大势在我，不一口气压到元和道观，往后千年，这世间何来你我容身之处？”
地下传来黄尸鬼的声音，十分的疑惑。
“你们不必多言，孤厌山加上邪月谷，两次攻城不成，你们以为我还会信吗？”说着，雪妖轻轻一咳，一点鲜血出现在洁白的手帕上。
“我比你们更怕凡人杀气，可是我已经出手两次了，月灵，你们邪月谷躲在后面，怕脏了手，是什么意思？”
雪妖质问，地下传来黄尸鬼的声音。
“不错，月灵，老夫也觉得好奇，昨夜一战，本来能破城而入，你却要老夫收兵，呵呵，要不是阴灵子给老夫接了一口气，恐怕我现在也埋在土里了，你是不是该给大家一个说法？”
两人接连发问，月灵摇摇头。
“没有说法，本来说好的，就是以牵扯为主，你们却贪图那些血煞之气，遭受反噬，怪不得谁。既然大家不想再合作，那就散了吧。”
这要是散了，那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是打水漂？
“老夫已经尽力而为，你却抓住老夫错处不放，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月太白的意思？”
黄尸鬼有些生气，月灵没给他答复，就这么飘走了。
微微愕然，话还没有说明白，雪妖做出挽留的样子，可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反而是转头送客道：“黄尸老鬼，请吧。”
几方不欢而散，阴灵子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跟着月灵飞走了。
这月色下的湖面极美，氤氲水雾映着朦胧美人，十分旖旎。
在不远处，封标三人躲在一块奇石后面，大气不敢喘，在小心至极地后退。
雪妖有意无意地撩起手臂，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三人藏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