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夜千里远
“各位大哥，晚上好啊！”
他的口音和本地人十分相似，但山民们还是听得出其中差异，并不敢过分热络。
“我就是今夜路过柳林驿，不带军务也无文书，放心吧，几位大哥的事，我什么也没看到。”
少年风尘的脸上泛起一抹笑意，淳朴的山民们终于是放下一点心防，勉强地挤出笑脸，和他打起招呼。
他也回过味来了，这些人不是惧怕自己，而是惧怕自己可能代表的身份可能给驿站几人带来的危险，是以，他道：“我去前方的鬼马驿等着，大家要是见到后面有人来，麻烦通传一声，谢谢诸位。”
他要走，大家落得轻松，看着他离开。
一直到他快要被黑夜吞没，那老丈才试探着道：“年轻人，此去鬼马驿几十里路，这大晚上……”
“哈哈哈，放心吧老丈，我风国将士，都是一等一的男儿，夜祟邪魅，半点不敢近身。”他说着就走远了，几人也不敢与他有过多牵连，在原地担忧地看着。
一直到已经没有了周云楠的动静，山民们才合力把这巨大的野猪拖到了林子里开始打理，而前方的周云楠，则是心里有些震撼。
那路上的野猪，少说也有四五百斤，这体量，恐怕一般的虎豹也拿它不下，他被山民们用煮熟竹篾搓成的绳索网住，一身都是被陷阱戳破的血洞，这才被捉。如此体型的野猪，就是在洛川城的时候，周云楠也没见过，反倒是在这越发荒凉的北境，被震撼了一把。
他走着走着，竟发现周围一下安静下来，虫蚁无声，星光也无。地上似乎在升起雾气，察觉到感知受限，他一下拔出腰间的长刀。
浓重的雾气在夜色里涌动，少年拔刀警惕，做着刺步前冲的姿态，几声寒鸦惊飞的声音在远处的山林响起，似远似近，诡异的气氛，一下就让周云楠汗毛竖起。
大阴山里的老猎户们，也不会贸然踏入安静的林间，那些地方不是有瘴气毒雾，就是某些山君的地盘，外人闯入，大多会下场凄惨。
可这驿道之中，居然有如此诡异时候，伴随着乌鸦索魂一般的叫声，他着实有些心中没底。
不知僵持了多久，前方的黑雾之中，出现一对血红的大眼，巨大的黑色身形挤开黑雾，一个小山一般的野猪出现在周云那面前，那獠牙，比他的腿还要粗长。
已经见识过许多古怪，他自忖不是这怪物的对手，干脆站定，收起了长刀。
野猪鼻孔里喷着两条粗大的白雾，疑惑地看着他，在身前嗅了嗅，一下抬头看向远处。
远处的山林，此时传来杀猪一样的叫声，恐怕又是惊扰山民的野猪，被陷阱坑住了。
他看见眼前的野猪眼神里，有着明显的愤怒。
可它只是看一眼，又低头嗅着眼前的周云楠。
这个世界越来越超出他的认知，心里紧张到极点的他，试着道：“道友惊扰凡俗，就不怕天谴吗？”
野猪眼神里闪过明显的错愕，眼前的人不怕他，还能说出这样的话，让它十分意外。
“呵呵，凡人！”
错愕之后是浓浓的蔑视和嘲讽，周云楠不知何故，但对对方这眼神，十分的不喜，他已经尽量表达出自己不愿意惹事的意愿。
很奇怪的，山林里，不同的方位，接连响起几声凄厉的野猪嚎叫，尖厉的声音让周云楠一下恢复了感知，他冷汗涔涔，才发现自己握着长刀撑着地面。
四周的虫蚁之声恢复，一片寒风扫过，他觉得有些冷。
不敢再往前走，他往四周看去，却感觉到天地辽阔，头上的星斗如棋，霄汉灿烂。
远处是一条暗沉的底线，远远看去，不见半点山岳的影子。以为自己又在做梦，他狠狠揉眼，可所见之处，一样是无边无际。
我这是到了哪里？
转过身，他才看见一轮狭长的残月，挂在地线之上，远远地照着他。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吗？
这大半年内的所有见闻，此时如走马观花一般在他脑海里闪过，他不知道，怎么就他看见了这样的奇诡。
玄蛇降世？
不论在洛川书院接受了多少残酷的生死考验，不管他再怎么心坚如铁，面对着根本不知道底细的未知，他也感觉到脊背发凉，清晨的夜风扫过，他觉得格外寒冷，整个人十分清醒。
沉思许久，也是不敢乱动，他直到天边升起太阳，才开始挪动脚步。
不会远处的一个八角盒子吸引了他的注意，暗红的盒子上金文游走，做祥云翻涌状，居然在反射着晨曦光晕。
这？
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他径直走了过去，弯下有些僵硬的腰杆，打开了盒子。
一个黑玉镯子和白玉镯子，安静地躺在一块绿汪汪的绸缎之上，朝阳之下，它们发出濛濛的光晕。
“开什么玩笑，不会是你们变化的吧？把我带到这里来，你们要做什么？”
远处的太阳下闪出两道长虹，一黑一白两条大蛇在远远地对着他点头，惊骇的他，似乎看见了太阳下面，还有一个月亮。
两蛇消失在太阳的金光里，他张大嘴，久久不能言语。
微风带来一股干燥荒凉的气息，他才惊醒。
放目所及，碎石遍地，被风化的石头密布在干涸的河滩之上，极远处，才有地形的起伏变化，这些褐色的石头，似乎经历无数年的风霜侵袭。
他呆呆地看着手里捧着的盒子，喃喃道：“都是真的吗？”
经历太假了，假得让他根本不敢相信，哪怕是那些民间传说，也没有如此离谱的桥段。
可这荒无人烟的戈壁荒漠里，又如何能出现一个看起来就是新物的盒子，更别说这散发着温润宝光的玉镯。
心里的情绪交替翻涌，他不敢往东边远处而去，四下看了看，抱着盒子，往南而去。
他离开后半日，两个老人带着一个少女出现在这里，他们疑惑地打量四周，四处查看无果之后，就要离开。
“哈哈哈，魔宗高人来我邪月谷做什么？”
“我看看是谁来了？”
“哎呀，原来是魔宗的护法长老。”
一男一女的声音接连出现在这荒凉的戈壁之中，少女一下惊慌起来，两位老人眯着眼睛，看向东边远处。
“装神弄鬼！”
两人挥手打出法术，长袖如龙卷，地上的碎石随风卷动，两条碎石组成的长龙对着半空某处，狠狠一撞。
轰隆！
一个巨大的月亮印记出现在半空，两声闷哼也接连响起。
“老夫来此，是给你邪月谷面子，再不知好歹，别怪老夫拆了你家山门。”
“月灵，月奴，退下！”
月亮印记消散，一道高大的天门打开，如月华一样的光芒散落，一条长长的阶梯自上空垂下。
“本座暂在闭关，不便出面接待，两位长老，请。”
两位老人带着蒙面少女踏上天梯，在极远处，赶路半日的周云楠，看着始终如一的隔戈壁景象，都快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