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人间烟火
我想起了殷元君父亲和我说的话，我要学会渡鬼，就是不知道这种嬉皮笑脸的神我要如何去渡。
我不知道他喝了这杯酒，是不是真的上路了。
此时，餐厅的客人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无论阴人还是活人，他们看到的只是我的眼泪已经淹没了眼前的一切。
“哥们，过好每一天，我会每晚都喝一杯酒，我酒量可大着呢。还有千万不要给我烧美女，我可是专一的，不过别墅要是有大的，可以烧过来。”
我环顾四周，声音从空间散出来，再也没见那张笑脸。
我期待明天的晚上，他可以突然地出现。
我查看下付款账单，应该是还有一位没到，钱是一个男人转过来的，备注信息时说，今晚会送他老婆。
通常这种情况，我都会把单压下来，折合成纸钱什么的，然后再烧给当事人。
我看了下女人的生辰八字，30岁，意外去世。
我的心忽然痛了一下，阴阳两隔，我理解那男人的痛苦，我决定等他一下。
就在我快收摊的时候，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我只看到他自己。
可他明显不是活人，我得到的信息却是妻子意外身亡。
男人坐下，慢慢给我讲述事情的经过。他叫张浩，和妻子常年生活在城市，假期与妻子返乡探亲的途中，大巴车坠入到桥下，20多人，只有1人生还，张浩说，他幸运自己是那个生还者。
“您的妻子呢？”
“老板，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事，我见到她满身是血，已经死了，可是我们家这几天怪事太多，我经常见她在家里，洗衣服做饭，还照顾孩子，我想是不是我搞错了。”
“你们平时的感情怎么样？”
“我们是大学同学，从小又一块长大，论我们之间的感情，9成的人都赶不上我们。”男人很自信地说道。
“我理解你，可是”
“老板，既然她没死，我就不需要送她了，定的餐就取消 吧，钱就不需要退给我了。”
“可是你还想见你的妻子吗？”
“她就在家里。”张浩显得很不耐烦。
我按照订餐时留下的电话号码，尝试着拨过去。竟然打通了，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
“你的老公现在在我们餐厅，他定了2份餐，你看看可不可以现在过来一下。”
女人那边的环境很嘈杂，她只嗯了一声，就出现了电话的盲音。
我把餐厅的地址编辑成短信发给了女人。
大约半小时的时间，一个年轻的女人带着个4，5岁的小男孩站在门口。
刚进门口，女人竟直接跪到了地上。
“老板，请帮帮我，怎会这样快，我不要他离开我们娘两个，刚刚7天，我和他说，他的伤需要在家休养，每天我接孩子回来，都可以见到他。”
我过去扶起她，示意张浩在那边的桌子那里。
女人跑过去，想要给张浩一个拥抱，然而在这里，在餐厅里，张浩再也不是一个实体。
“老婆，你是怎么了，你吓到我了，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的气息？”
女人不说话，就是一个劲儿地哭着。男孩的小手也尝试着去抓爸爸的手，可他却扑了个空。
孩子吓了一跳，从椅子上跳起来，跑到了女人的怀里，女人抱起孩子，重新坐下。
见状，我便去厨房，端出来2碗面，2杯酒。
我也发现自己的厨艺最近是进步很大，远远就可以闻到清汤面飘过来的香味。
我又回到柜台，从包里掏出一包薯片，递给了小男孩。
“我们家祖传的手艺，2位可以尝一尝。”也许是我的微笑打破了刚刚的窘况，他们两个都拿起了筷子。
“绿色的面是女士的，另一碗是男士的，因为有特殊佐料，不可以弄错奥。”我再次叮咛。
女人明白我的意思，刚刚拿起筷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我们可以先聊聊天，一会儿再吃这个吗？”
其实，老爸只是和我说，死去的人吃过面，喝了酒就会心甘情愿地走上阴间路，但没有和我说，有严格的时间限制。
看来，我有必要去研究个新配方了，可以让亲人多坐一会，哪怕多看一眼也好。
我没有立刻回答，因为女人给出了我一个难以拒绝的理由，就和我自己刚刚的情形一样，那个殷元君，我真的好想他。
“谢谢你，这辈子有你，我很幸运，我们的孩子绘画比赛拿了一等奖。”
张浩的脸上带着笑，像个孩子。
“如果不是那天，你用身体护住我，我就再也见不到你和孩子了，我欠你的太多。”
张浩是那种典型的腼腆大男生，甚至是那种女人见了都有保护欲的人，近视镜，慢悠悠的谈吐。
但他却在关键时刻，用血肉之躯，把妻子的生命护的周全。
7天前的一场重大车祸，如今还闹得沸沸扬扬，出事原因还没有彻底调查清楚，但是新闻里的张浩却有着特写，因为他是唯一幸存者的丈夫。
新闻里的张浩，通身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除了血迹，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斯文样子。被他护住的妻子，只有轻微的骨折和皮外伤。
张浩率先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看着妻子，竟没有说出话来。
“老板，死的人是我，对吗？”
我无奈地点下头。
“那我可以不喝那个孟婆汤吗？我真的不想忘记我的妻子和孩子。”张浩再次看向我。
此时，我也在想，那个嬉皮笑脸的殷元君会不会已经喝了孟婆汤，如果喝了，就是追到地府，也要把他追回来。
“老婆，我的酒量不好，我们先吃面。这个面真的太香了，是我这辈子吃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一旁的男孩伸手要去抢那个面碗，我把男孩抱在了怀里。
女人和张浩同时举杯，酒水混合着泪水，我也不晓得，我的酒，加上眼泪的功效是什么样的，更不知味道如何。
女人的杯子还没有放下，张浩却已经在门口，笑着和他们在摆手。
“来生你们一定会见。”我看着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