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餐厅老板
“吃过这碗面，喝了这杯酒，你就可以上路了。”
我每天在饭口时，都会重复这句话，因为我们家是开餐厅的，餐厅的位置，刚好靠近阴阳路。
我叫杨凡，大学毕业的我，没有去找工作，反而继承祖业，经营起了餐厅。
这个真不是普通的餐厅，食客跨越阴阳两界。
只因为我人畜无害的长相，帅哥瞧不上，甚至鬼都不会打我的主意，这是老妈对我的评价，经营这间餐厅，简直非我莫属。
“打烊了吗？”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墙上的挂钟指向4点30分，还有10分钟就打烊了。
“还没。”我揉了揉眼睛。
一个拄着拐杖，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人笑盈盈地站在门口。
眼前的老人穿着全新的绸缎寿衣，衣服料子还绣着大朵的黄色牡丹，看的出来做工考究。
我按惯例，煮了一碗清汤面，倒上一杯烫好的黄酒。
通常刚过世的老人，都是由家属陪同来餐厅的，在这里吃过饭，就算是和亲人正式告别，
我瞧瞧后面，没有见到其他人。
“别看了姑娘，就我一个人，他们很忙。没来之前，我已经往你的账户存过饭钱了。”
其实，餐厅只做预定的生意，我通常收到钱后，再准备食材，毕竟预收款，可以拿去买原材料，如果是冥币，就没啥用处了。
再或者，有家属陪同的，是可以吃过饭再结账的。
我连忙和老人家道歉，因为忙，错过了他的转账信息。
老人只是笑一笑，低头聚精会神吃着面，他吃的特别香，每一口都似他走过的路一样，吃完也就走完了。
我们家祖辈和死人打交道，生离死别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看淡了，因为见惯了，也就不以为然了。
吃过面，那只端着黄酒的手，一直抖个不停。
手抖，一般有2个原因，一个是逝者对阳间的眷恋，第二个就是，怨气重，阴煞灌满腹腔，手才会发抖。
无论什么原因，对于我们餐厅的经营人来说，都很麻烦，因为早上4点40分必须闭店。
如不按时打烊闭店，阴阳路那些游魂就怎么都赶不走的。
还有5分钟。
这时候，我手机响了，是我唤做哥们的那个死党殷元君，他们家世代都是阴阳先生，偏偏传到他手里，荒废掉了。
“哥们，有没有看新闻，昨天去世的那个富豪，他的两个儿子为了争夺产业，互殴，一死一伤，都说有钱人，太危险了，还是我这样比较好，起码保命啊。打烊了吧，我们一块儿出去看看热闹。”
他啰嗦了半天，然后把新闻的截图发到我手机了。
可以看到照片是在一个灵堂拍的，一个男人倒在血泊中，另一个男人的一只手掉在了地上，手指还不时地抖动一下，很明显是被砍掉的。
其余可见的，就是救护车抬人出去的瞬间。
我放大了灵堂的那张黑白照片，不是别人，正是我眼前的这个老者。
我看向刚刚那张桌子，却没见老者的影子，我从小阴阳眼，肯定自己不会出错。
桌子上只剩下那杯黄酒，在兹兹冒着黄烟，转瞬，杯子已经见底了。
时间已经刚好4点40分，我匆忙把卷帘门放下，准备收拾东西，从后门回家里睡一觉。
毕竟刚做老板，确实有点儿累。
还没等我出门，那个殷元君已经抢先一步到了屋内，一双小眼睛环顾着四周。
“这屋阴气太重了，死鬼没有把阴气带走啊，怎么都留你这里了。”
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怪他咒我死。
“要不今晚我陪你，放心不会吃你豆腐的，黑不溜秋都不知从哪里下口。”
实话说，我并不恼，黑又不是我的错，还不是我们家的基因就这样，和死人交道打多了，能白才怪。
再看看殷元君，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瘦小的身材，一双小眼睛，要是扮演个老鼠精啥的，连妆都不用化。
说来他也怪，就是不喜欢接手阴阳先生这个行当，却长了一双无人能及的阴阳眼，不仅可以与鬼交流，还可以魂游地府，他不做这行，确实是可惜了。
“你要是做了这行，小洋楼和美女还不排队向你招手啊，总比你蹲在报社，做着苦差事强太多吧。”
每当我说这些的时候，他都会摇头说，你不懂，你真不懂。
是的，我确实不明白。
近年来，阴阳先生大受欢迎，经常遇到大把给钱的金主，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从不吝啬钱财，如果这样算来，他很快就可以实现财富自由。
现在可好，一周7天，如不伸手朝他家里要钱，他就要吃5天的方便面，因为他经常完不成报社的采访任务。
他搬过一个椅子坐在我旁边，看着桌子上还没来得及收走的那个酒杯出神。
奇怪的是，黄烟竟然在这一刻消失了，还是刚刚那杯酒，是满杯，好好的放在桌面上。
我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是的，酒真的还在。
“不光酒在，他也在。”
元君的话，简直吓坏了我，毕竟我与鬼打交道才几天时间而已。
我走过去，想端起酒杯，可是酒杯就和粘到桌面上一样，竟然纹丝不动，我根本无法提得起来。
只见殷元君走过去，眯着他的鼠眼，伸出一根手指，聚精会神念叨着。
接下来，他走过去，轻松端起酒杯，同时还用手指蘸着黄酒，把黄酒洒到了房间的各个角落。
回头调侃我，幸亏店门关的及时，否则后果不敢想。
“关的及时，可还是溜进一个色鬼。”我看着殷元君笑出了声。
他却一本正，没有理会我。
“老人家，出来下，我们谈谈，离开我朋友的房间不难吧。”殷元君冲着房顶吊灯的位置嚷着。
空间死一般寂静。
殷元君刚刚洒过的黄酒，慢慢地渗透到地面上，只可见淡淡的水渍。
在我没缓过神的时候，室内的灯突然灭了，突如其来的寒冷包裹着我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