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昭昭我心，卿卿不晚
她样子如垂做挣扎的猫儿，被眼前的鲜鱼馋的难耐；但还是故作矜持的等人端上餐桌，竭力保持最后的端庄优雅。
容昭嘴角弯起，对她顺从的样子很是得意，偏生又不说什么。
顾卿晚在他面前如坐针毡，这样细致的接触，比他趁机占便宜还要难熬许多。
她熬不住这样的煎熬，在吃了他喂得第二口后，夺过来粥碗，仰头灌下去了个干净。
马上要咽下去的时候，还被容昭含情脉脉的盯着，末了来了句满含深意的“慢慢喝，我不着急”。
话一出，她被粘稠的粥呛的咳嗽不止，憋红了脸掐着脖子，找着桌上可以冲下堵塞的茶水。
他忙去窗前摆着的梨花木茶几上倒了杯茶，就着自己的手端着喂给她，又拍了她后背才顺下去，这个玩笑是不敢再开了。
趁着她发火之前，忙正色将得来的消息禀报出去，“你弟弟身边那个大宝，他先前是欠了不少赌债，而且有一大部分在不久前被人还上了。”
此话成功将怒火中烧的顾卿晚转移的视线，引得她皱眉深思。
容昭暗暗松了一口气，又给她续上一杯。
饭厅里二人紧邻而坐，饭桌上用过的残羹并未有人收拾；安平伯特意吩咐不让人进去打扰他们，正是安静。
日头渐高，容昭坐在桌前，支着脑袋，等着她细问。
顾卿晚侧目就看见他比胭脂还要瞩目的桃花眼，散发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光芒。
低头不自然的浅啜一口茶，挡住他的视线，“你怎么知道的，又是何人替他还的”？
他捕捉到那短促的眼神，手里把玩着她一缕秀发，“你不看看是谁的赌场”。
轻飘飘一句话，让人真是不能小瞧了他。
原来大宝去的正是他的赌场，崇德街的发发发赌场对于普通小厮来说是够呛进去的，但他不止一家。
前些日子他也忙着核对账目，闹市开的一家赌场掌柜特意将欠账与盈利的账本上交。
因着大宝被抓，那掌柜这两天特意将这无头帐给他多说了一嘴。
他听说后详细问了情况，这银子虽说还了不少，可架不住大宝再去赌啊。
短短时间又滚到了百两银子，要知道，一个小厮才不过小几两银子。
开始赌场的人并不想借给他钱，但大宝有本事将先前的帐还上，还放言说自会有人替他还。
这赌场向来不做赔本买卖，也不怕这些人欠钱，所以也就放给他了。
她将自己的头发抽回，站起的身子被人拉住袖摆，他眼巴巴的问，“你去哪”？
“让人看看亦安屋里可有少什么，他赌了这么久，就算是后来将帐堵上了，也保不齐他有不正的心思拿了东西出去当赌资。”
她说的在理，但这些不是打紧的。
容昭拿好自己的洒金黑折扇站起来，一手打开，胸有成竹。
“就算有东西丢了也不重要，眼下重要的是找出来是谁还的帐”。
顾亦安说过，那黑衣人跟大宝的交谈，有提到银子、办事不利的话。
那么，很有可能还账的人与杀他的就是一个人。
更有可能还在此案件中掺和了一脚！
事情终于有了眉目，她咬唇，“可是我们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长什么样子，怎么去找啊。”
他没忍住，大掌揉了一把她的脑袋。
少见她迷惘的时候，声音都带着点儿绵软娇嗔的味道。
将她娇小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展眉微笑：“有我在，还怕找不出来他吗”。
入夜起风弯月挂，倒是游街看景好时间。
城南大街上，彩灯悬挂，临街飞檐耸立；闹市孩童，游人笑语。
顾卿晚不解容昭带自己来这里何意，莲子白的衣袂飘扬，置于闹市中耳边嘈杂。
任由容昭牵着走到邻水岸边，水面三两只河灯飘摇。
容昭将扇子插到墨色腰封里，对着她柔声道，“等我一下”。
她是跟着容昭出府的，安平伯欣慰的将她送出去，十分恨嫁。
尤其是听说容昭母亲与孙女母亲是至交好友，而且两个小的打小就认得，心里是一百个放心。
身前并无跟着的丫鬟，容昭让她吩咐枝意与车夫找个地方等着，说是带她找那还账的人，可眼下对他的行为十分不解。
眼见容昭衣衫随着步子流摆，伟岸挺拔的站在在不远开外的小摊子前。
不多时，手里拿着两盏牛皮纸四方的河灯回来。
将其中一盏交给她，长腿屈坐在河边青石阶上。
见顾卿晚原地杵着，侧头望过来；想了想将腰间的扇子抽出，打开放在他左手边的台阶上。
“过来，坐这里”，他示意她坐到扇子上。
顾卿晚纱巾下面容清雅，抿着唇瓣过去，“你让我出来，就是陪你放河灯吗”。
“怎么会”，他矢口否认，“时间还未到，闲着用这个打发时间呗”。
她也不再多问，眼前的窄河曲弯流淌，映出灯火点点，远处入了夜幕，仿若接连星汉。
卖河灯的小贩心思巧妙，将手指长的小木棍燃了一头，便能在河灯糊纸上勾描绘字。
容昭递给她一根，自己盯着河灯出神打量。
放河灯的人，总要将愿望给予小小星点之上，然后又放由它孤零零的不知游荡何处。
顾卿晚瞟了一眼身边的人，正在奋笔疾书，不知道又想到哪里，写的出奇的认真。
还未收回目光，他就满意的收笔，举着河灯，展示书写的成果：昭昭我心，卿卿不晚。
她蓦地，久久回不过神，被眼前容昭灿烂的笑脸吸引。
他若璀璨星河，鼻梁之上的眼眸里，若载了万家灯火，撩拨着静寂的心。
容昭晃了晃手中的河灯，嘴唇饱满，一张一合的说，“应该再加上你和我的名字才对”。
夜风凉爽，顾卿晚就这么看着他一笔一划郑重的勾勒着：顾卿晚与容昭。
他的字笔风温和，又彰显着他漠视一切条条框框的张扬。
微微弯腰，将河灯轻缓放入水中，手下却迟迟未撒开，皱着眉又将灯拿了回来。
认真对她道：“我要跟你一起放，这样它们可以一起飘走。”
她弯了眉角，轻笑一声，真傻，谁知道它们会不会沉到半途，又或者被水流打散。
“快写，我等着你”，他催促。
想了一下，她觉得眼下除了弟弟的事情别无所求，也不曾奢望过什么；岁月迢迢，不紧不慢已是很好。
将灯放在膝盖上，落笔二字：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