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他什么时候成了顾大人
喝了口容昭递过来的茶，这口感香气，比她往日里喝的强的不止一星半点。
她想，既然他都将事情安排好了，心里定然是有计划，自己也是急不得的，随着他安排就好。
除了中间他出去一趟，二人又用了些吃食，这才见他起身。
“我们是要现在去吗”？她问。
现下不过堪堪落幕，云霞才退了天际；正是底下繁华街头华灯初上，人来人往之际。
容昭向她解释道：“明日你弟弟他们就要交接大理寺，那么今晚守备必定加派人手戒备；顺天府尹不会在脱手之际，让人在自己的地盘出事。
等下正好是府衙牢狱用食的时辰，会比平常松懈许多；我们就趁这个机会进去，不过你尽量捡着些紧要的问他，早些出来。”
顾卿晚点头应下，为今之计只好如此，大理寺刑罚森严，自己一定要趁今日见他一面。
问清楚情况，也好在外面帮他一把。
容昭走到落地雕花的衣柜前，选了一件黑色外衫套在外面，将一身中红的束腰衣衫很好的掩盖下去。
她头一次见这人穿红色衣物以外的颜色，倒是显得他去掉了以往的张扬，变得出挑的英挺俊逸，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他察觉到身后投来的目光，装作无睹。
接着取过来件折好的黑色衣袍递给她，“换上罢。”
“我要穿这个吗”？她还是接过来。
打开发现是套黑色寻常官差的衣服。
得了容昭的肯定后，抱着衣衫到屏风后面；屏风不过到肩，雕着远山近树，红木玉嵌。
解开襟前的绳子，咬了下唇，轻声道：“你先出去可好？”
当着外男的面换衣服终归不妥。
屏风外不远处的圆桌，上面摆了个小臂高的枣红木匣子。
里面有几把精巧的匕首，小巧的袖箭，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锋利器具。
容昭挑选了一把手掌长的玄铁匕首，弯腰塞到靴筒里，又将袖箭好生置于手腕里，用袖子掩盖。
安全起见，这些东西还是备上的好。
闻言，他并未多说；将木匣子收拾好后，走出门外重新关上，静静等待着她。
二人依旧从揽月阁后门走的，上了辆不打眼的马车，有个头戴斗笠的年轻男子赶车，从闹市自若横穿而过。
容昭与她挤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手指挑开窗子的竹帘，马车进了顺天府牢狱外隔街的小巷。
赶车的男子停下马车，轻然跳下，环顾周围几眼，谨慎的探看。
确认这条小巷无他人，便恭敬俯首到马车门口处，“主子，到了”。
这条巷子紧邻牢狱，鲜少有人来往；寻常人家更是不想靠近这里居住，谁想听官差拷打犯人发出的惨叫。
故此，也就没了外人来此，甚是幽静。
他先下了马车，长指掀开门帘，将顾卿晚牵下来。
待二人下来后，不等容昭吩咐，赶车的男子拉着马车自顾往巷子深处行驶。
容昭墨发用黑色发冠整齐束起，只余额边细细两缕垂下，这才发现他穿的是侍卫的束腰玄衣。
腰间宽封箍了窄腰，佩戴着规制的宝剑。
清风扫过的巷子里，他像被墨笔勾勒出来的挺拔线条，乌黑深邃的眼眸收敛了往日的缱缱流转，面色如常。
他将手里官差佩戴的黑帽戴到她脑袋上，莹白的小脸清雅灵秀。
好在她比寻常女子高挑些许，这官差的衣服穿着勉强能看得过去，配着墨色官靴，倒是展露出英姿飒爽的身条。
容昭面对她站着，高出许多；嘴角含着一丝笑意，轻声出口，“记住我说的，如寻常就好”。
“嗯”，她点头，清眸应下。
准备妥当，跟在他身后，一手摸着佩刀出了巷子。
巷子口恰好有支五人的官差小队并列走来，容昭自然的融入进去，一瞬成了领头的侍卫。
她颔首走到队尾，跟着众人步伐前行。
队伍里的人平静如水，并无异样；像是早知这般，波澜不惊的接受二人。
夜幕下，牢狱门口支着火盆，旺盛的火苗照亮了守卫处；一左一右共计八人把守。
见这一队人上前，守在门口处的守卫伸出胳膊阻拦，“来人可有手谕令牌”。
细细盘查问清来人，无可厚非。
容昭的脸在火光下，明灭闪烁，目光淡淡。
从腰封里取出一方巴掌小的令牌，坠着黄色丝线。
一只手递上前去，自若道：“九皇子令，在下奉命审讯犯人。”
扶余明赫在皇上的安排下，有慢慢接手东都司法职责；有时会协同审理一些案子，因此守卫也不意外。
守卫忙双手作揖：“小的拜见大人，里面请”。
那守卫见九皇子的令牌，都未敢接下，忙将一队人请进去。
容昭连个眼神都不曾赏给他，倨傲的带着人进去，熟路的径直往深处走去。
监狱里死气沉沉一片，哪怕是入夏天热了，空气中也混着潮湿发霉的味道。
越往里走，血腥味越重，反客为主的将霉味压制了下去。
白色狱服的犯人披头散发，有人认真的吃着碗里的窝头，有人血痕斑驳躺在稻草堆上。
见到走廊里的官差，也不曾多看一分，只管做着自己的事情，或吃饭，或发呆的事情。
顾卿晚没有多看，她经历过这些鞭痕，这些东西早已对她形不成视觉冲击。
神色不变的跟在后面，在转弯处与小队人分开，等着容昭。
侧头能看到前面稍宽阔的地方，有三四个狱差饮酒用食，能清楚听到他们划拳粗嘎的声音。
输了的人满口脏话，仰头咕咚饮下粗陶碗里的酒水。
容昭带人站定在桌前，冷眼看着几人。
小队里一个官差抚刀上前，大声怒喝，“大胆，竟在牢狱里私下饮酒；还不见过顾大人”！
他什么时候成了顾大人，顾卿晚一怔愣，接着听下去。
几个狱卒被突然到访的官差吓得跪在地上，滚落在地的酒壶都不敢去扶。
不住磕头请罪：“拜见大人，小的，小的无心之举，请大人恕罪，饶了小的这一次”。
他们经常在牢狱里喝酒，仗着自己看管，无人捅娄出去，胆子颇大。
谁知今天倒霉的碰上上面的人，这大晚上不歇着，来这晦气的地方干什么。
这出声的官差他们是见过几次的，以前有跟着九皇子过来审案；知道这人身份，不敢抬头造次。
只盼着这位来的大人不计较他们这次饮酒，跪着磕疼了脑门子不敢偷瞄。
容昭摆了幅冷脸，冷飕飕的很是唬人。
随行的官差弯腰恭敬道：“大人，您先在此休息片刻，属下先带人去审问犯人”。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