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断头路
魔窟入口，那片原本聚满神灵战甲的古战场，如今已经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阴冷的煞风，吹拂着荒芜的大地。
在司徒文风的一声神令之下，那些神灵金甲尽数往西移动了不下数十里。
此时，无数神灵金甲的中央地带。
望着四周一律面向西方，摆出疾行姿势的众多神灵战甲，顾怀笑着说道：“你小子，以后可别再这么冲动了。”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在他身旁，司徒文风面容平静：“最多一死。”
顾怀闻言，忍不住笑骂一句：“哟，你倒是生死看开，很豁达啊。”
“年轻人，别动不动就死不死的，不吉利。”
“为了一时的意气之争，赔上自己的修行大道甚至是性命，那样做不值当。”
司徒文风欲言又止。
顾怀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就是觉得，以自己的一条性命，换来那么多人的生还，很值得吗？”
“可实际上呢？若非我及时出现，你觉得那些人最终能否生还呢？”
司徒文风沉默不语。
顾怀继续说道：“最终人没救成，还要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那岂不是更加凄惨？”
“更何况，你小子还差点坏了我的大事。”
司徒文风陡然抬头，看向身旁的道祖弟子，一脸茫然之色。
顾怀无奈叹息一声：“年轻人啊，就是这么沉不住气。”
“我此番前来魔窟，主要是为了两件事。”
“这第一件事，想来你也看到了，就是为了坐镇魔窟，不让那几个老东西继续祸害人族修士。”
“这第二件事嘛，可就是为了你而来了。”
司徒文风更加疑惑不解：“为了我？”
顾怀微微颔首：“是谁让你来魔窟寻求大道机缘的？”
司徒文风随口回应：“是道祖。”
随后，他就反应过来了：“是道祖他老人家让前辈来找我的？”
顾怀笑着说道：“算是吧。其实主要还是为了处理苏仪留在魔窟内的后手。”
“顺便，为你护道一场。”
司徒文风闻言，赶忙躬身拜谢。
顾怀以心声言语郑重说道：“随着你炼化的神人金甲越来越多，这魔窟之内的变化也会越来越大。”
“到时候必然会引起那六大天魔的注意。所以，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需要一直守护在你身边，以免你遭遇天魔和鬼族的暗算。”
司徒文风微微有些歉意地点了点头。
顾怀却并未告诉他，这些神人战甲，就好像是一座座极为沉重的山岳一般，死死地压着这片大陆。
只有这些神人金甲被炼化，成为了司徒文风的本命物，这片魔窟大陆才能摆脱沉重的负担，才能重新上浮，归于凡界。
顾怀嘴角上扬，露出了亲和力十足的笑容：“你这家伙，看上去文质彬彬，极为随和的一个人，怎么也会如此冲动，竟然想要强行号令所有神人金甲，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司徒文风则回了一句话：“泥菩萨都有几分火气，更何况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前辈不也火气大得很？”
回想起顾怀方才瞬间击杀九名仙人境天魔的画面，司徒文风只觉得又是心惊，又是神往。
自己何时才能拥有这般强悍的实力？
顾怀微微一愣，发现自己竟然被对方怼得哑口无言。
他当即开怀大笑几声，说道：“确实确实。我也是有火气的，尤其是在面对天魔的时候。”
说到这，顾怀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他抬头望向头顶暗沉沉的天幕，若有所思。
“在过去的上万年之中，我见证了太多人的离去，死在了天门之下，天梯之上。”
“有些人，我甚至都没来得及知道他们的姓名，家乡，他们就那么死在了天外，连个全尸都没有。”
司徒文风从顾怀的眼神之中，看到了冰冷的杀意。
看得出来，这位道祖的得意弟子，对于天魔存在着很深的仇恨。
顾怀逐渐收回视线，眼中的杀机也很快消散。
“司徒文风，如果将来某一天，你发现自己的大道真的走到了尽头，成了一条断头路，你会怎么办？”
对于顾怀突如其来的提问，司徒文风有些茫然，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回答道：“如果真的断了，那就面对现实。这条路，从一开始，便是我自己选的，我不会埋怨任何人。”
顾怀望着他：“包括你自己？”
司徒文风笑着点头：“嗯，包括我自己。”
顾怀欣慰点头：“嗯，很好。能够坦然接受自己的一切选择，至少心境还算稳重。”
司徒文风突然说道：“其实，我知道这本来就是一条不可能走得通的大道。”
神族都已经灭亡了，自己的修神之路，又怎么可能是一条能够登顶的开阔大道呢？
这一番话，倒是让顾怀有些诧异：“明知是条断头路，你还要一直坚持走下去吗？”
却听司徒文风轻笑一声，说道：“如今的我，还有回头路可走吗？”
顾怀想了想，似乎确实如此。
司徒文风的丹田都已经完全破碎了，在斩断一切修道的可能性之后，他才能够安心修神。
如今的他，确实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却听司徒文风继续说道：“更何况，即便我一直坚持修行剑道，谁又能保证，我就能大道登顶呢？或许，坚持练剑的我，大道的最终高度，还远远不如修神。”
“既然如此，我做出这样的选择，又有何好后悔的呢？”
顾怀对他这种豁达的心境有所触动，朗盛大笑道：“确实。人生嘛，有剑，有酒，有知己，足矣。”
说着，他手中凭空出现一盏酒壶，两只酒杯，二人开始对坐畅饮。
唐锦年一行人，在离开了魔窟之后，便开始赶回清源剑宗。
他们刚刚得到飞剑传信，那五座剑仙台已经成功落成，天下众多剑仙，都在向着同一个地方不断聚集。
一路之上，几人沉默寡言，并没有太多的交谈。
在经历了魔窟的一番磨难之后，他们几个都各怀心事，不愿多言。
见识到了天魔的强大，见识到了那位道祖得意弟子的高深道法，也见识到了一位同龄人御使神灵金甲的可怕神通。
他们才慢慢意识到，自己几人的实力实在太过弱小，在大道将倾之际，他们这些人，只可能被淹没在历史的滚滚洪流之中，掀不起任何的浪花。
他们几个，都是普通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修行天才，心中自有一股傲气。
没有人甘愿躲在强者的身后接受保护，总觉得，那样太过憋屈。
正当几人沉思不言的时候，前方的高空之中，突然出现了一团黑色的烟雾，面积极大，几乎只是一瞬间，就将他们完全吞没其中。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他们只觉得眼前一花，便已经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条笔直的幽暗小道，在道路的尽头，则是一座看上去规模并不算大的小镇。
四周阴暗而寒冷，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奇怪的香味，说不上来的古怪气味。
事出反常必有妖，唐锦年等人下意识地靠近在一起，凝神戒备。
突然，苏婉指着远处大喊道：“你们快看，那，好像是彼岸花？”
听到“彼岸花”三个字，众人浑身一怔，赶忙转头望去。
彼岸花？那不是生长在黄泉路上、奈何岸边的一种不祥之花吗？
当他们看到远处一大片赤红色的花海之时，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自己几人怎么莫名其妙，走上黄泉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