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破陈疴(二)
雷鸣喷薄自天际垂落的强大怒意,火光宛若长龙自地下奔涌而出,追着地面裂开的位置,迸发出名为毁灭的力量。
帅是真的很帅。
不合时宜也是真的不合时宜。
以至于姜玄有些无语翻了一个白眼,恰好被傅净收入眼底:“我是个艺人好吧?”
“艺人是要学会自己凹造型的。”傅净一边笑言,一边抬手,并剑指一指,敕令一句“起!”那条匍匐在地上的火龙朝着远处那条缠绕树桠的巨蛇迸发,长龙一跃而上,火光席卷的瞬间‘房间’塌了。
“我就不应该带打火机。”姜玄看着这至纯的烈焰吞噬过空间,双手一摊回眸看着脸色正常的傅净:“没问题吧?”
“再放个十条也没问题。”傅净慢条斯理把手腕上的红绳默默取下,丢进火龙之中,烧得一干二净。
姜玄呵呵一笑,半开玩笑痛惜一秒他那个纪念版打火机:“你居然藏着掖着。”
傅净将剑指并在自己身前,火龙依旧盘旋在他身侧。
“我那是遵纪守法,殊不知——”眉宇一挑:“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笑容噙在脸上不过三秒,眼前满目的红光晃了眼,傅净看着就站在红光附近的姜玄,连忙伸手去拽,同时下意识高声提示:“小心!”
眼前的姜玄没有回应,依旧淡淡站在原地。
任由他拽也不动弹。
傅净拧眉:这聋子在干什么?!
“我们回来了。”姜玄低声,轻轻提示道。
傅净抬眼,蓦然愣住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两人高的塑像,塑像的面容正是一开始来娘子庙所见的隗娘子;红白交织的绸缎挂满了整个大堂,蜡烛雕龙绘凤,一红一白两个颜色并排列在边上,白色的小雏菊列在杯具之上。
很熟悉的婚礼布置。
这不就是张恩那群人按照任务指引布置出来的场面?
定认真看去,比起之前张恩他们就地取材布置的更加精细,更有‘中式恐怖’氛围。
看来是回到了本早就该到的——‘婚礼’现场了。
傅净认真观察,不得不说这鬼怪的审美普通人还是望尘莫及啊……看那棺材上披着的红绸,红绸上白布与树枝攒成的白花,树桠和光影之下,像是一个扬着头、张大口的人影。
不光是傅净很震惊,屏幕前的观众内心同样震撼——
【小心脏180泵:呜呜呜我去!!但是……这场景!这光影!这构图!虽然好吓人但是好带感啊!】
【有颜又有钱:呜呜呜我真的害怕,但是这是什么恐怖美学!!那个光简直是绝了!】
【恐怖片算个piu:愣着干什么?截图啊!!!】
【不可得:这不惊不乍但是深入骨髓的恐怖!我睡不着了!!】
【满目山河:楼上的!别睡了,说不定播到明天早上。】
【蔡科夫柯基: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二十四字真诀救我狗命!!!】
【这辈子都不赶ddl了: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正当傅净认真端详眼周所见的不惧,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轻语。
“来了?”
傅净还没松开姜玄的手,回眸看去,持伞人站在门口,伞檐遮掩了他的表情。很快,那双指节分明的手就轻轻将伞抬起,身后的雨幕衬托他平静的眉宇,胸口还别着一朵大大的、象征新郎的红色胸花。
他扬着笑,表扬了一句:“还挺快。”
“娶妻的游戏,好玩吗?”这一次,姜玄动作更快。
他几乎是在持伞人开口的同一时间就别开傅净的手,迸出身影,抓住对方肩膀的同时,也将要隗娘子不上来的那记混着尸毒的利爪挡在了掌下。
身影定形之时,傅净一句‘小心!’刚刚传入耳中。
他压低了鸭舌帽,将自己的面容和表情隐藏在晦暗的夜色里,趁着月华可以看见他嘴唇轻启,但听不见在说些什么,只是那持伞人的笑容慢慢凝固了。
姜玄五指一握,攥住了隗娘子漆黑鬼爪,他身影一侧,借着旋身的力量将隗娘子丢在了边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面巾纸,慢条斯理擦拭手上接触的皮肉,一脸淡定、甚至是居高临下看了一眼隗娘子。
持伞人早已露不出笑容来,迷雾笼住他的五官,接着是身躯,最后连那柄宽大的伞都消失在雾气之中。
“走得这么利落?”傅净惊叹一声,别过眼对上再一次被丢下的隗娘子,四目相对,而后齐齐将目光投掷到了姜玄身上:“你跟他说了什么?”
姜玄平静道:“我知道你的秘密。”
“?”傅净怔住:我什么秘密?
隗娘子迷茫的眼神中暴露了她的震惊也不比傅净来得少。
停在房屋中心的那娇小身影,似乎轻轻一颤,从绣满双喜的帘幕中微微摇晃,那条红色的帘子上,透着光,一个手印印在其上。
本该轻易掀开的布料,却像是一块玻璃,倒映着大大小小的手印。
“如果想让不该开口的永远闭上嘴,”姜玄瞥了一眼眼前的红轿子,朝着傅净伸手,低声道:“把红妆煞的手臂骨给我。”目光依旧留在红帘子上。
他将手臂骨安插在轿子边上支撑上,咔吧一声,盖着帘子的轿子瞬间飞起,映入眼帘的是那具皮肤乌紫的陈玉楠模样的身躯。
“如果想保守秘密……”他顿了顿,继续道:“就把所有人带到娘子庙来。”
傅净一开始还觉得姜玄像是被附身一样,说的话扯得很。
可越听越不是味道。
什么叫‘把所有人带到娘子庙来’?
“啪嗒”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轿子上掉了下来,月光的映照下,轿子上泛着银色的光丝,那一条条的银丝缠绕住了身体,在那具没有生气的身上,勒出了乌黑的血液。
掉下来的是一部……手机?
傅净还未有所动作,银丝自燃烧成了蜷缩成一团团,蛋白质烧焦的味道非常明显。
下意识皱眉:这些捆住的都是头发?
谁的头发?
轿子内的身躯陡然倒下,在地上流出一滩黑血。
血腥气弥漫鼻翼,朝着傅净所在的位置流淌。
新娘所坐的位置上,明晃晃是一把剪刀。
其上凝聚的煞气浓得就算不用天人瞳也觉得呼吸在瞬间艰难,姜玄侧身凭空一抓,正巧抓到了隗娘子扑上去要抢夺的手,低声朝着傅净道:“你快去取。”
煞气浓烈,自然不敢上手,傅净蹲下身朝着新娘道了一声抱歉。
顺着她宽大裙摆侧面,斟酌着撕下一块布料来,并不多,更不妨碍观瞻。
隔着布料才将剪刀托在了手上,侧过眼看着呈现迷狂的隗娘子,朝着姜玄问:“接下来?”
姜玄应道:“准备拆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