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陈女士(四)
雷光如昼,夹杂着令人心悸的怒气,自天际不断劈落。
轿旁的女鬼在煞白面容一怔,在下一个瞬息中露出凶恶的鬼相,倒也没有反驳傅净的话,桀桀三声尖锐的笑声之后,她仰起头,歪着脑袋:“哪不对?”
“我哪儿不对?”她一改怂态,飞身向前,身影轻松突破傅净斥灵之下的护身,修长的指甲微微拂过傅净的脸庞,微抬下巴:“嗯?”
傅净顺着力道抬眼,朝着那几乎要将他剥皮刨骨的目光扬起毫不在乎的笑:“猜的。”
隗娘子咧出一个笑容。
指尖锋芒在嵌入脖颈的瞬间,地面突然凸起三座的土堆,锥子透着锋利,径直突进隗娘子的身躯,结实的扎入肉身的闷响,鲜血横陈在地面的血腥,还有迅速氧化的血液带来的腥臭味……
傅净注视着她,手中掐算未曾断,之后他扫了一眼隗娘子:“你害过不少人。”
“胡说,”隗娘子噙着笑,却无被捕之人的窘迫:“我也庇护了他们。”
“他们的命都是我的,当初说好的——我开门救他们,他们、还有他们的子子孙孙给我当牛做马,报答我呀……”说到此,她却突然一顿,鬼相再一变,含着红泪自眼角不断落下,须发也尽数变为白毛,乌紫的面色爬满了皱纹……
如精分般,失了人声尖锐怒吼:“为什么不救我?!”
从她的嘴里,有柔弱女郎的焦急:“郎君,你开门啊!”
有撕心裂肺的哀求与恐惧:“外面雨好大——他们来了——”
最后,瞳孔翻成全白,鬼相变得越发狰狞!
长大嘴巴,在高声痛苦的呼嚎中,娘子山的土地不断的颤动。
‘要失控了。’
傅净面色一沉,后退一步,看着被自己用土行阵困住、架在半空中的隗娘子,他将剑指一并,手握新枝一点,瞬间便是雷光震震,地火喷涌。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这么多年了,纠结没有意义,”傅净并剑指,注视这眼前的隗娘子:“你,该走了。”
雷火之中,透着傅净冷漠的眼眸,是对灰飞烟灭最深刻的凝望。
“快……”隗娘子却没有将死的挣扎,而是扬起一个笑,带着挑衅的意味:“杀我。”
“来啊!杀了我啊!”她厉声高呼:“你能吗?!”
傅净眉心稍皱,剑指朝着地上一指。
“如你所愿。”
氤氲怒气的雷光凝聚成□□,自天际垂直落下,正对着隗娘子的魂心!
地火恰似伏龙苏醒,在下一瞬息飞龙在天,隐隐在微雨中带着沉沉龙吟,同样朝着那隗娘子的魂心冲去,火光冲天蒸发起的雾气笼住了地面上的瘴气。
如此夹击之下,土行阵土崩瓦解!
“又死不掉呢。”
土行阵内,隗娘子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幽幽空中带着一丝戏谑。
戏谑中又沉淀着遗憾。
风与雾构成天然的屏障,藏匿着不可以常理推断的生灵的踪迹。
“反正货我已经送到了……”只留下她尖锐笑声中充满挑衅的一句:“哈哈哈哈——掀开轿子看看吧……好期待你的表情呀——”
……
红色的轿子停在了娘子庙跟前。
傅净撑着门扉,大口喘息,抬手,拭去从嘴角溢出的一丝鲜血。
“没事……吧?”姜玄抬手,想搀扶一把傅净。话音未落,傅净便下意识拍开姜玄的手,眼神中闪烁着被深掩的不安与戒备。
姜玄低呼一口气:“是我,姜玄。”
轻语之下,傅净的喘息声慢慢安定,只觉脑海沉沉被浸溺在死水之中的意识被轻轻呼唤浮出,眼前的景象也不再是灰蒙蒙。
“瘴气有毒,”姜玄搀扶着他,低声道:“你现在是不是看不清?”
傅净低嗯了一声,心里莫名带着郁燥。
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不光肉眼辨不清,连天人瞳也丧失没有辨识的敏锐。
那可是他天生的眼睛——可以窥视命理、辨别灵鬼的天人瞳……
如今他不知道到底是只是暂时失灵;还是永久性的不好使了。
“没事的。”姜玄抬手,轻拍他的肩膀。
好似一股暖流灌注,眼底灰蒙蒙的迷雾也似乎消散了不少。
“傅、傅哥,”多米担忧从阵法中迈出脚步:“你没……”
只是还未表达自己的担心,就被傅净一声厉喝“退回去!”逼回了阵法之内。
“以我现在的实力,同时用这种强度的五雷诀和烈罡龙焱术,”傅净看着眼前不远处的红轿子,头上的白毛都失去了原本在光线下流光烨烨的神采:“还是有些托大了。”
姜玄嗯了一声,并不否认。
红轿子处,不知何时竟积累了一滩红色液体。
不详的感觉顿时充盈所有人的内心。
在这等氛围之下,红色向来象征着——鲜血与死亡。
“别……别去吧?”角落里的吴乐天充当这张恩那畏头畏尾的角色,他低声带着一丝颤抖:“万一又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是人的气息。’
傅净微微眯起眼,眼中金光一线,好似可以察觉到常人看不见的灵鬼气息了。
“万一是人呢?”傅净朝着红轿的位置走了两步,以行动断然否认了吴乐天的建议。
姜玄拉了一把傅净的手腕,但下一个瞬息却又松开手。
他跟在傅净身后三步。
一前一后走到了红顶轿子前,鲜血滴答滴答,不断落在地上的血滩上。
傅净抬手,微微颤抖着缓缓掀开金丝绣着‘囍’字的轿子。
目光狠狠一颤,旋即回眸扫了一眼还站在阵法之内的众人,眼中带着不解和哀伤——“很遗憾,我不认识她。”
“但我大概知道‘她’是谁。”
说罢他将脚步挪开——
红顶轿子之内,赫然坐着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她脸色白如纸,红唇如火。
宽大的中式礼服并不能遮掩她已然显怀的肚子,在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新生命本应在孕育的路上,但如今却被遏止在腹中。
张恩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剧烈的惊恐与无声静谧的雨夜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他哆哆嗦嗦,指着轿中女子:“陈……”
“陈玉楠——?!”
……
【请尊重科学:我去!真的是陈女士啊!不是都已经死了一周了吗?不火化的吗?】
【ctct拆台:我裂开了!如果这是真的,我希望是假的;如果这是假的,消费死人你们不得好死!】
【我爱多多:好吓人啊!为什么还没有一点结果!山下那些警察怎么还没找到人?这地点都这么明明白白的,进山找个人很难吗?多多呜呜呜多多你一定要平安啊!】
【同心锁:潼姐!你别出来千万别出那个圈!】
【想南:哥哥,你别出那个圈,太他妈吓人了呜呜!】
……
镜头的角落里,传来一声幽幽轻轻的低语:“所以说,陈女士是个蠢货啊。”
‘滴滴滴——’
【亲爱的嘉宾,首先,先祝贺你们顺利掀开轿子触发新娘洞房的场景。】
【其次,请往后山泉解开新娘的牵挂。】
【警告:六号嘉宾,您已经失败三次,如果再无法成功会触发惩罚哦。】
傅净目光沉沉,扫过石潼的位置:“你刚说什么?”
“嗯?”石潼抬眼,没有不悦,而是带着疑惑:“什么?”
“把陈玉楠的事情告诉我,”傅净低啧一声,眼底带着直达人心的沉静:“你不是一直很想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