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王医生视角:寻证(三)
这几天终日里惶惶不安,一边思付着何教授给银行卡的用意,一边回想着显示屏里那极似何玲娜的女孩身影。
如果那身影是何玲娜,作为她的父亲,又为何要监视她呢?
还有银行卡,整整10万块,是需要我做什么吗?
我连续几日联系何教授,但始终没有将银行卡的事沟通清楚。我决定今天再次前往何教授任教的大学,问个清楚。拿着钱财,替人消灾,至少我得知道需要我消的是什么灾。
何教授还没下课,鉴于上次偷窥了抽屉里的显示屏,为了避嫌,我没有到办公室等候。
我坐在校园里的一株樱花树下,正是5月时节,樱花开的正盛。
等了一小会,看到何教授被一群学生簇拥着走了出来。何教授看起来深受学生爱戴,他依旧儒雅有礼,笑意盈盈的向我走来。随着一阵哄笑,学生们作鸟兽状散开。
“您好,何教授。”我起身打了招呼:“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呢。”
何教授笑着摆了摆手,道:“我极少有朋友来访,这学生们听说有女同志前来,都抢着出来一睹风采。”说罢,又呵呵的笑了起来。
我有些惶恐,不自觉的摆弄着衣服上的褶皱。
“王医生,这次前来所为何事?”何教授提问。
“啊,没什么要紧事。上次您误给了我一个信封,我今天来是将它还给您的。”说完我赶紧打开背包,准备拿出信封。
何教授拦住了我伸向背包的手,表示信封不是失误,是他特意感谢我的。
推辞了几次,见推辞不掉,我准备将事情挑明。
“何教授,10万块钱不是小数,我不知道您是想让我做哪些事情?”我充满疑惑的询问道。
“王医生,你见外了。你是玲娜的心理医生,这只是治疗费而已,怎么说的像是受贿似的。”
我干笑了几声,治疗费何教授早已预付过了,这怎会是治疗费呢。
何教授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继续说道:“玲娜这个孩子,也是让我宠坏了,很多话,我说的她不听,所以今后还要请王医生对她多加提点才是。”
“您是指何玲娜的病情吗?”
何教授不再作声,只是浅笑着。
我恍然大悟,是了,定是与李木晚的恋爱。
“您是想让我劝玲娜,谨慎对待恋爱是吗?”我带有几丝怀疑,试探性的询问。
“王医生真的是心细如发,正是如此。”
“何教授,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您如此反对玲娜与李木晚恋爱呢?是您不看好李木晚吗?”
“王医生啊,等你有了孩子,你才会理解为人父母的心情。没有任何父母愿意看到孩子受到伤害,玲娜现在恋爱是非常不明智的,她病情未愈,不能再受刺激。李木晚接受这样的玲娜,是因为正是情到深处,可他的父母呢?他的父母会接受一个患有精神分裂的儿媳吗?李木晚又是独子,父母的反对,会令事情毫无转机。到那时,玲娜该怎么办?”
我懂了,何教授说的不无道理。站在李木晚父母的角度,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儿媳,的确是难以接受的。
我点头附和着何教授的观点,正准备寻找话题时,助理小秦请何教授去往实验室,说是精神病院的刘主任前来研讨实验结果。
我起身告辞,准备离开后便给何玲娜去个电话,沟通一下恋爱问题。既然拿了人家钱财,自然要替人家消灾了。何况这个灾也不叫灾,站在父亲角度,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何教授叫住了我,请我一同去实验室,顺便也认识一下刘主任。
刘主任我是早有耳闻的,但彼此没有见过面。能认识一下这位业界大咖,对我来说是件荣幸的事。
我欣然同意,与何教授和小秦快步走向实验室。
刘主任早已等候于此,何教授互相介绍后,我便退到后排位置,只留何教授和刘主任做学术交流。
听了一段时间后,我渐渐清楚了此项实验成果的重要性。
以何教授牵头,刘主任辅助的这个实验,是政府性医疗改革项目中的重中之重,通过药物制剂化学性配伍,重新研究定义神经阻滞学在临床麻醉中的表现,这项成果除了应用于临床麻醉,同样可用于降低精神疾患治疗中电抽搐的不良反应。
是项造福于民的好项目,我不禁再次感叹于何教授的专业水准。
助理小秦不时歪头看向我,兴奋的眼神好似在说,能有幸加入这个实验小组,他有多么的骄傲。
听了大半段后,我有些意兴阑珊,专业术语太多,听起来比较费力。
我准备离开,示意小秦不要出声。何教授正与刘主任相谈甚欢,不要打断他们的思路,我悄无声息的离开就好。
走到门口时,刘主任喊住了我。
“王医生,久仰大名啊,一直没有机会与你切磋学术,今天难得见面,一起吃个便饭吧。”刘主任嗓门洪亮,笑呵呵的说道。
我没有推辞的理由,也正想与这位业界大咖来一场无障碍交流。
刘主任很快结束了与何教授的会谈,何教授下午有3堂课,说需要午休才能应对的了。于是,我和刘主任便只两人前去用餐了。
刘主任不愧为本市最牛的精神科医生,学术相当扎实,我们共同探讨了我在苏黎世大学时容易搞混的课题,又交流了心理咨询在精神卫生科的应用程度。
两个见解相同的人,交流起来格外舒心,不知不觉间聊了有两个钟。
刘主任看了看手表,笑着说:“王医生,这耽搁了你两个小时的宝贵时间啊,如果按你的诊疗价格来算,我可是花了不少钱了。”
“刘主任,您可真会说笑了。能跟您交流是我莫大的荣幸。”我发自肺腑的说道。
刘主任笑着点了点头,准备结束交流。
“刘主任。”我连忙接声道:“聊点学术外的家常。请问您跟何教授相识很久了吗?”
“我很早就听闻过何长礼教授,这是一位学识渊博的人才啊。后来是他女儿生病,他有托朋友找过我为他女儿诊治,这一来二去的慢慢就熟识了。现在这个项目启动后,我同何教授都是主力人选,所以就更加熟悉了。他可是个值得敬佩的人啊,”刘主任不无感慨的说道。
我点头附和称是。
“刘主任,有个疑问还想请您帮我解解惑。”见刘主任点头,我继续说道:“关于何玲娜的诊断,我之前与您有过电话沟通,您的诊断依据非常有道理。但我总认为何玲娜不似典型精分,她所谓的梦境与现实重合度极高,这样的病例在世界上还没有过记载。您是否有怀疑过,她所描述的梦境中的鬼神,也许真有其人呢?”
刘主任怔了怔,脸上露出难以察觉的微妙表情。我在行为心理学课上有学过人体的微表情变化,很显然,刘主任认同了我的观点,但因为不为所知的内情,他必须要矢口否认,这使得他牵动了嘴角的口轮匝肌。
我趁势继续说道:“何玲娜看似的幻觉和正常人眼中的妄想,会不会是真实出现在何玲娜的眼前呢?她有缜密的思维、逻辑并不混乱,在服用了这么多年药物后也没有出现其他幻觉,思维甚至优于同龄人,我很难把她与精神分裂联系起来。”
“王医生,那你认为是什么呢?”刘主任狡黠的一笑,令我神经一震。
我快速恢复了先前的谦虚状,陪笑着说:“我也只是猜测,并无证据。经您手的诊断,必然错不了。”
“王医生啊,你还年轻,有些病症呢,不是那么的外显。有疑问是好的,但是还需多积累经验,多学习专业技能啊。”刘主任打着官腔。
我点头称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刘主任,您与何教授合作的实验,其中有致幻实验、麻醉实验和梦游离实验,我是否可以理解为,这三项实验合体后,可以控制人体的梦境,操作者能够随意进入被实验者的梦境呢?这个被实验者,不会就是何玲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