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三重世界
“是雪姬吗？”海夜想起那道哀伤如雪的身影，暗暗猜测着，“还有手帐中的【月之印】，是否也和平京末期的月相变化有关呢？”
海夜越想越觉得可能，作为紧接着平京时代之后的初代幕府，确立了作为将军之纹的【无翼鸟】和武家之徽的【扬羽蝶】，而和【常世花】有关的信姬，很可能也是平京时代就存在的大妖魔，从这三者来看，还未知晓的【月之印】，恐怕也和平京末期到初代幕府之间，所发生的一些事情有关。
想到这里，海夜明白以后要注意收集平京末期和幕府初期的有关史料，乃至异闻传说了，或许从其中，就可以找到一些关于手帐来历的线索，甚至自己穿越的秘密。
海夜这边正在思索着，经听到那边海时又继续讲道：“伊邪那岐命隐居之后，三贵子无疑便是神道中最为尊崇的神明，在祂们之下的，则是众多的普通神明，其中那些居住在高天原的，称之为天津神，祂们大多是天照大御命的子嗣，而地上的土著神，则是国津神，他们是素盏鸣尊的后裔。”
“天津神和国津神在古早之时多有争斗，但最终天津神打败了国津神使之臣服，才有了天照大御命对于苇原人间的统治；直到初代幕府之后，武家天下建立，素盏鸣尊取得了地上的统治权，国津神作为祂的嫡系，才重新取得和天津神相等的地位。但即使如此，由于积弱过久，国津神仍然难以与国津神相抗衡，如今各国的守护神明，便大多都是天津神。”
听到这里，海夜想了想问道：“那么月夜见命的后代呢？”
“月夜见命一系的神明，多居住于夜之国中，平京时代祂们还会偶尔进入人间，在之后就少有耳闻了。因为月夜见命和天照大御命交好，所以那些进入人间的夜之国神明，一般也会算在天津神之内。”海时解释道。
说到这里，海时略微思考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也并非没有例外，在月夜见命和天照大御命对抗时期，来到人间争夺统治权的辉夜姬，就并未算在天津神内。”
海夜轻轻点头，听到这里她已经明白了，天津神和国津神的区别，与其说是种族，倒不如说是是阵营，两者间的对抗，根本原因在于天照大御命和弟弟素盏鸣尊之间的对立。
见海夜已经听明白，海时又继续讲述道：“在天津神和国津神之外，还有着很多其他的神明，这些神明不成体系，他们或强大或弱小，往往盘踞一地接受供奉，不受神道承认但也不被否认，即是神明也是妖怪……海夜，你被石舟家送去祭祀的山童，就是这种了。”
“山童这样的吃人妖怪，也能算在神明之中吗？”海夜微微皱眉，不禁问道。
“在神道中，鬼是神的分支。”海时轻轻点头，解释道，“神明和妖怪的界限，其实是模糊不清的。一名妖怪被凡人供奉时，他便是神明，一位神明被退治讨取，他便是妖魔了……这并非唯胜者论，而是在这世间，大部分乡野间的神明，本就有着妖怪的身份，贪图血食嗜好杀戮。”
海时说到这里，感觉话题似乎有些沉重了，略微思考了一下，便直接收尾道：“这些神明作为神道体系的下游，可以说朝死夕替，每一天都会有旧的神明被退治讨取，也会有新的神明出现，数量远远超过了天津神和国津神，根本无法统计，以至于有了地上八百万神的说法。”
“说完了神道体系，接下来便说一下供奉他们的神社吧。”海时看了看微微垂着脑袋，正在聆听和思考的海夜，见她不反对，便继续讲述道：“不同的神明，祭祀的神社规模和等级也是不同的，按照初代幕府时期颁布，并一直延用至今的神道条例，不通神明的神社，从低到高分为社、神社、大社、神宫四个等级。”
微微停顿整理了一下语言，海时道：“大部分的神灵，从一村一地供奉的小神野神，到庇护一城的天津神和国津神，他们的神社其实都只能称之为社；足够强大的神明，比如大部分的一国守护之神，他们的供奉祭祀之处，才可真正称之为神社；至于大社，只有那些众所周知的强大神明，以及少量大国的守护之神，才有资格使用；而神宫，只有三贵子的祭祀之所才会使用。”
说到这里，海时笑着道：“我们夕见山的正式称谓，其实应该是平山大社，供奉的灾难之神祸津阳命，虽然在外界的声名不够显赫，却是受到三大神宫承认的，少数仅次于三贵子的强大神明，曾经山中也是宫宇处处繁盛一时，只是这些年，随着祸津阳命不再显应，渐渐没落了许多。”
“平山大社？”海夜听到这里，不禁想起夕见山过于平缓的山势，她问道，“海时姐姐，平山是夕见山的另一个名字吗？”
“或许应该说是夕见山原本的名字吧，这个名字的来由，相信你应该也已经猜到了，和这里过分平缓的山势有关。”还是轻轻点头，解释道，“至于‘夕见山’，则是因为人们相信，这座山是有着两面的，只有在傍晚时，追逐着沉入山中的夕阳入山，才能够看到它的真正面目，时间久了，也就有了夕见之山的名字。”
海夜听了微微一愣，不禁问道：“夕见之山？海时姐姐，这个传说是真的吗？”
“算是半真半假吧。”海时微微一笑，解释道：“夕见山其实是界限薄弱之地，在这里现世与隐世近乎混淆，而晨昏之交是逢魔之时，一旦那时入山很容易就会误入隐世，看到那些不存在于现世之物。”
“海时姐姐，什么是隐世呢？”海夜心中一动，向海时问道。
“隐世是现世的背面，那里是属于神明和妖魔的境界，也是人死后前往常世前的暂居之处。”还是微微斟酌了一下语言，解释道，“我们的世界其实分为三重，最表面的现世，也就是我们所在的世界，一个平凡而脆弱的世界，不存在任何的超凡之物。”
见到海夜小脸上露出的疑惑，海时没有卖关子，微笑着继续道：“在现世之下，还存在着隐世，顾名思义，这里是隐藏起的世界，一般情况下，没有超凡能力的普通人，根本无法发现这样一个世界。隐世是现世的影子和延伸，容纳着不被现世接受的神与鬼的存在，与现世泾渭分明。”
“按照道理，凡人属于现世，鬼神归于隐世，两者应该互不干涉，但事实上，现世与隐世的界限，其实是极为脆弱的，甚至在一些地方，更是会混淆不清，造成现世被隐世吞噬的现象。”
“世间大部分的妖怪，往往会盘踞一地许多年，直到最终被人退治和讨取，都不曾远离过老巢，其实原因也正在于此。妖怪们盘踞的地方，正是这样的界限混淆之地，在那里，他们才能如在隐世一般，自由地施展力量，一旦离开混淆之地真正进入现世，妖怪的力量就会被压制，甚至被寻常村民杀死。”
“这么说，只要远离那些界限崩溃的地方，就不会有妖怪了吗？”海夜问道。
海时摇头，微微叹息一声道：“并非如此，我前面所说的，只适用于普通的鬼神，而那些真正强大的妖怪和神明，他们的存在本身，就会使脆弱的界限崩溃，让现世与隐世混淆，他们走到哪里，哪里就是隐世。这样的妖怪，才是真正可怕，足以动乱一国的大妖魔，甚至如果他们肯加入三贵子的麾下成为神明，都完全有资格担任一国之守护。”
解释过之后，海时又继续道：“在现世和隐世之下的更深处，则是作为死者归宿的常世，‘常’的含义是永恒，在哪里，时间已经失去了意义，一瞬可以是千年，千年也可是一瞬，无尽无涯永恒安宁。常世的概念，很多人会和黄泉所混淆，其实两者是不同的，常世是一种相对于现世和隐世的境界，而黄泉则只是一方死者之国，依附于真正的常世而存在。”
“常世不可见不可查不可知，是世人所无法理解的境界，而黄泉则是世人对于死后常世的想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黄泉只是常世的最浅显表层。”
“常世……”海夜顿时想到了【常世花】，如果只是名字。还可能会是巧合，但手帐中的描述，却分明指出了常世花就是常世之花。
海夜眉头微皱，似自语一般的轻声呢喃道：“常世有花，其形如夕雾，其色若凝赤……”
“海夜，怎么了？”海时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海夜。
海夜轻轻摇头，面露一丝迟疑，似不太肯定地道：“我似乎……在很久之前，听过这句话？”
“原来是这样。”海时闻言微微一愣，微微思索了片刻，才恍然笑道：“类似的话语，我在《涯角记·常世篇》中见过，原文是‘阴山之背，忘川之彼，有常世之花，灼灼如火，殷殷若血。’，你听得那句，应该救是从书中这段衍生而来的。”
说到这里，海时解释道：“《涯角记》是一部讲述地理和异闻的古籍，作者已经无法考证，书中关于苇原的篇幅很短，大部分都在讲述海外以及隐世常世，甚至涉及到了高天原和黄泉国，内容的真伪实在难以验证，所以这本书一直很受争议，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以后可以去藏书室翻看。”
“类似《山海经》吗？”海夜暗暗想道，轻轻点了点头，将《涯角记》的名字记在了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