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花与鸟
当石舟家的火焰渐渐熄灭时，墨即瑶也在进行着对于雪城的调查。
用力抖落身上的积雪，墨即瑶暂住脚步，观察确定了一下自己的方位，才继续往前走。
这座雪城仿佛是一片被完全割裂的天地，步入其中之后，仿佛昼夜的变化都已消失不见，虽然小夜子那边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这片落着雪的天空却一直灰暗阴郁，仿佛一座牢笼般覆盖在大地之上，将里面的一切锁住，直到永远。
穿过一条覆盖着积雪的道路，墨即瑶走进了一间院落，忽然停住了脚步，原本随意的面容也不禁有些严肃。
顺着墨即瑶的视线过去，出现在院落中的，是墓碑——堆砌成山的墓碑。
大小和形状都不规则的墓碑，一座座紧贴在一起，几乎将这片院落所有的空白占据，甚至还犹有不足，最后新的墓碑只能堆叠在了旧的上面，墓碑一层层堆叠着，最终形成了一座高度几近丈余的墓碑之山。
墨即瑶一眼望去，最上面的墓碑看文字尚还新刻未久，而下面墓碑，却已大多已经碎成了石块，难以辨别出原本模样了。
灰暗的天空依旧在下着雪，因为太过寂静，就连雪花落地的“簇簇”声，在此时都变得清晰可见起来，这片院落中墓碑的具体数量墨即瑶无法统计，但就算仅仅按照最低估计，也绝对不会低于一千块。
鞋子踩在积雪上的声音传来，墨即瑶转头就看到了雪姬正缓步走来。脚步停驻在墨即瑶身旁，雪姬看着这座墓碑堆砌的小山，缓缓讲述道：“这里有四千零二十六块墓碑，那些曾经勿入了这里，再未能离开的人，都在这里了。”
“……大姐你可别吓我。”墨即瑶心底直翻白眼，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道：“四千零二十六……这么说，我是第四千零二十七个勿入的‘客人’了？”
雪姬轻轻摇首，道：“不，是第四千零二十八，第一个人，活着离开了。”
“……你丫之前不是说没人能离开吗？”墨即瑶在心中暗暗吐槽着，看向那四千多块堆积成山的墓碑，猜测着这座雪城究竟存在了多久，才能积累出如此巨大的勿入者数量。
似乎是猜到了墨即瑶的想法，雪姬看了她一眼道：“时间对于这里，已经没有了意义。”
雪姬说完，转身从来路离去，墨即瑶这才注意到，她走的是与自己进来时不同的道路。
忽然，墨即瑶的眉头微微一调，感觉到她的另一半小夜子和黑羽秋彦一起，从石舟家大火的灰烬中找到了一卷画轴，自己这边的手帐，似乎也同时有了新的变化，急忙拿了出来。
【蝶之印：？？？】
【月之印：？？？】
【常世花：常世有花，其形如夕雾，其色若凝赤。】
【鸟之印：？？？】
【封印】条目中，【蝶】【月】【鸟】三印依旧如顾，唯独【花之印】在小夜子看到画卷的瞬间，变成了现在的【常世花】。
这段简单的文字后，一朵白描勾勒出的盛开之花浮现于纸上，看模样正是画卷中的那种花。
“形如夕雾，色若凝赤……画中的花，叫做常世花吗？留下这画的那个女人，似乎是小夜子的母亲？”墨即瑶心中微动，不仅有了些新的想法，“看来这本莫名出现的手帐，与小夜子成为我的□□之间，定然有着极深的关联……”
“或许，那个疑似小夜子生母的女人，便知道一些东西。只是，她是否发现了小夜子已经被我附体的事情呢？”这些事情的答案都已经随着信姬的身死，在这场石舟家的大火中，成为了无解的迷局。
墨即瑶轻轻摇头，没有更多线索的她，暂时放下了对于手帐来历的探究，翻到了【事件】条目，看到【简单调查雪城】的进度已经超过了七成，顿时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
将手帐收起，墨即瑶想了想，沿着雪姬离开的道路走了过去。
……
抬头看了看四周，墨即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条漫长走廊的尽头，眼前是一座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木制楼梯，她略微停顿看了一下，确定从这条楼梯往上，应该便可以雪城的最高处了。
踩着嘎吱作响覆盖着厚厚一层尘埃的楼梯，墨即瑶拾阶而上，看到了两扇没有上锁的蒙尘木门，没有思索太多，她用力推开了很有些沉重的门，顿时一间宽阔的书房映入了眼帘。
书房的装饰非常简单，两侧的书架上，挤满了不知是何年代的书籍，一张书案背靠着屏风，摆放在房间中心。
而令墨即瑶有些惊讶的，是书房中竟仿佛随时被打扫般一尘不染，和外面那扇积满了厚厚一层灰尘的大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目光扫视一圈，墨即瑶就确定书房没有别的出口了，她打开书房的巨大窗户向外望去，顿时居高临下整座雪城尽收眼底。
墨即瑶发现这里是一座修筑在山顶的卫城，城后就是望不见低的万丈云崖，整座城池层次分明，规模宏大气势恢宏，很难想象在山巅之上修建出这样一座城池，需要耗费何等人力物力。
只是，这样的一座险要山城，又为何会最终会被遗弃？居住在雪姬，又与当初城池的主人有什么关系呢？
心中怀着一伙，墨即瑶在书房中查看起来，很快发现书架上的书籍除了个别例外，大部分都有着程度相近的极轻微磨损，显示被翻看过的次数不多但很平均。
墨即瑶并没有认为书房的主人，是个拿藏书当摆设的草包，相反，她怀疑那人极度才思敏捷，看完书后过目不忘，以至于之后一直不用再次翻看，非如此不足以解释为何每本书都被翻看过，且次数如此平均。
因为有了这样的猜测，墨即瑶不禁对少数几本磨损严重的书籍产生了好奇，它们又有着怎样的特殊之处，可以让这里的主人一遍遍反复翻阅呢？
可惜这个问题暂时恐怕不太会有答案了，原因很简单也很尴尬——墨即瑶看不懂书上的文字。
这个问题在之前墓碑那里时已经出现了，也幸好手账懂事，直接用的汉字，要不然她就抓瞎了。
这也怪不得墨即瑶，她对于此世的了解，主要还是来自于小夜子的记忆，而小夜子毕竟只有七岁，还被石舟家上下视为妖怪，自然不会有人去教她识字。小夜子不识字，墨即瑶自然也只能暂时当一段时间的文盲了。
将书籍重新放回，墨即瑶来到书案边，发现上面的摆设很简单，一方砚台一只笔架一块镇纸而已，看不出太多东西。
墨即瑶将目光移到屏风上，就看到了一只翱翔云中的神鸟，绝云气负青天的神意凝于纸上，仿佛随时会跃出，真的来到世间。
唯一有些美中不足的，是神鸟展开的双翼和尾翎，画到这里时不知为何用墨有些散乱了，和其他部位的对比之下，以至于有些莫名的虚幻感。
另外墨即瑶注意到，屏风的绘画技巧不是此世常见的浮世绘，反而更像她前世的水墨画。
“这只神鸟……”墨即瑶心中莫名一动，感觉到手账好像有了新的变化，正要拿出来看时，雪姬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这是无翼鸟。”
墨即瑶有些尴尬的回头，就看到那抹如雪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不由得有些尴尬，毕竟自己这算是未经允许在别人家中乱闯，还被主人抓了个正着。
话说这丫不会是一直偷偷尾行自己吧，每次都出现的那么及时……墨即瑶心中暗暗吐槽。
雪姬的面容依旧清冷如故，走到墨即瑶身旁，轻轻抚摸着屏风上的神鸟，缓缓讲述道：“无翼鸟也叫火翼鸟，无翼无翎，于是以火为翼翎，沐火而生，负天绝云，为大将军之纹。”
“大将军之纹？”墨即瑶心中若有所思，不动声色地问道：“这里曾经居住过一位将军吗？”
“一位将军？”雪姬看了墨即瑶一眼，轻轻摇头，“真正的大将军从来都只有一人。”
雪姬向来清冷到不似生人的眼眸中，此时竟有无比复杂，怀念中带着哀伤地道：“这幅屏风便是那位殿下的手迹，画的是鸟，更是人……沐火而生无翼而翔的大将军。”
说完，雪姬微叹一声，转身离开了书房。
墨即瑶看着雪姬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中，心中有些好奇对方与那位将军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才会清冷如她，在提到对方时也不禁从眼眸深处流露出一抹无法淡去的哀伤。
只是看的出雪姬对这些过往并不想多说，墨即瑶也只好识趣地没有去多问。
摇了摇头，墨即瑶拿出手账翻到【事件】：
【简单调查雪城（完成）：你发现雪城虽然落上了一层尘埃，但主体依旧完整坚固，没有任何变乱的痕迹，显然绝非因天灾人祸而废弃，城中的人都去了哪里呢？】
随着墨即瑶看完，【简单调查雪城】迅速变淡消失，被新的条目取而代之：
【雪城之谜：被遗弃的空城，曾居住在此的将军，如雪一般的女子，还有无翼鸟的图案，这座雪城中曾经发生过什么？你决定寻找出那些曾发生过的故事。】
这就完了？任务奖励呢？！墨即瑶感觉自己被坑了，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将手账翻到了【封印】。
【无翼鸟：沐火而生的神鸟，无翼无翎便以火焰为翼翎，负天绝云，啸则百禽伏首。】
【鸟之印】变成了【无翼鸟】，和【常世花】一样，文字后面出现一张白描勾勒没有上色的画，正是无翼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