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拨云见雾(六)
“偷渡客？”
“第一天当差吗？偷渡客给你穿这样的……这明明是撕票 ！”
“像电影里的……”
“海里还有没有？我哪知道。”
“那边的小姑娘，没关系吧？”
“这个……”欧阳钧跟他的同事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着，一边侦察着现场。
林析子的心情由惊吓变成战栗，又由战栗化作悲伤。一个星期前收到秋官的消息回国，就是为了看到这一副场景吗？
“喂，警察办事闲人避让。”崔淮远远地摆了摆手，这一回，她人来得倒挺快。
“你要哭到什么时候？”
“啊？”副驾驶座上的她茫然地回头，如同一个被提问的学生。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林析子依旧没有回应，反倒安静地看向车窗外。
两边的绿荫在慢慢逃离城市的回忆，车辆与车辆、行人与城市，这陌生的短促距离，逐渐熟悉起来。
“噢，你的东西在这。”她又在慢腾腾地翻起皮包，取出“生命尺度”仪器丢进了储物盒里。
“这里不是殡仪馆！”
“当然不是，我也没有打算去那儿。”
“希望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林析子。”秋官抹了抹她发黏的脸，“他没有死，你听清了吗？”
“你没骗我？”
“当然没有，他不能知道我们的事。”
“呃呃……”她的表情不知道是因为失而复得的欢喜，还是对未知的恐惧，顿时变得扭曲了起来。
“还哭。”秋官看得直皱眉头。她的目的是完成一次试验，在逝去的“未来”，一直没有机会进行。
如果成功的话，“人尊”会很开心。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不着急，我先给你看一看，我们的新馆藏。 ”林析子跟在她后头，单位里还是老样子，门可罗雀。陆经理消瘦了不少，讲解的能力倒是见长。
“刚才看你在沙滩上倒是挺淡定的……先做好心理准备吧。”秋官拉开了幕布，映入眼帘的是一具躯体。一道倾斜的分明的交界线两边，上半身是人类的模样，下半身赫然是野兽的毛发与肢体，如同玩具一般被硬生生拼凑在一块儿。
“不要闹出太大动静，他是活的。”
“这是、什么东西？好像有什么把它切开，然后又……”林析子神情慌张。
“哎呀，还是把布盖回去吧！”
送走絮絮叨叨的林析子，秋官一个人把李之洵背了出来，泡在了药罐子里。然后定了个闹钟，给他准备的，转身离开。
在博物馆门口，她看见了“李之洵”。
“不进去吗？”
“进去过了。”他回答。
“是因为那具缝合怪吗？”秋官听了，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平行宇宙穿梭，有的人多轻松，就有人会多困难。”李之洵接着问道，“永生……原理是什么？”
“基因组的常超规组合，可以谈得上是:神来之笔。”秋官想了想，“永生是个伪命题，不过嘛，还有其他的功效等待你去慢慢发现。”
“谢谢……谢谢你讲了这么多。”
“谁让你辛苦来一趟，没什么。”
“我已经回来了？”李之洵明白了什么，语气显得有些失落、沮丧。
“那个世界没有她吗？”
“有是有。可谁让:这个世界还有人也在等待一个傻瓜呢。”李之洵自嘲道。
“哎，我倒是有个问题:你是怎么找到平行世界的通道的？”
“啊，因为一个……联系人电话里的陌生声音，可费了不少话费呢。”他拍了拍裤子两边的口袋，空空荡荡，声音脆响。
“哦，我忘了还有一个问题，是别人要求问的。为什么平行宇宙的出口与入口，在地球上的位置有时候是接近的，有时候又差得很远呢？”
“有多远？说一说。”
“跨越了一个大陆两边的海洋。”
“哦，怪不得呢！发现你的地点，跟你们去的地方也差了不短的距离。”
“这算什么，这也是解释吗？”李之洵不由得发笑，秋官仍然保持着不可置否的神情。
“还不走吗？不然可就露馅了。”
“你说……以前的人类会不会已经发现了平行世界的通道，只是他们并没有机会往这个方向去想。”
“嗯，也许吧。你不是有钥匙吗？怎么不自己去找一找答案。”她把手插进兜里，语气变回了熟悉的不耐烦。
“嘿，站住！”他看见了一抹熟悉的俏影，沐浴在清晨忙碌的阳光里，在朝自己挥着手。李之洵偏了偏头，一旁的秋官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要逃跑吗？自己确实不该出现，因为“李之洵”不属于这个世界，林析子也好、卡洛芙也好，谁也没有理由让自己留下来。
然而，这一份思念是如此真实而强烈。
在这个真实世界，自己是幸运地被卷进了通道。而在自己没有坠海、没有被迫荒岛求生或者坠海被及时发现获救的世界线里。伦·泰荷因兰同样选择了回归自己的祖国:那个千疮百孔、大厦将倾的黄昏帝国。
“为什么不做好准备再走呢？”
“我的家人、我的同胞还在等着我。”
“哪怕成为一出悲剧的一部分么？”克兰福十四世同样感到惋惜与不解。
“不是悲剧的戏剧……当我去赴悲剧，创作者的他们会努力的。”
“谁，其他的平行世界？”
“我们可怜的孩子。”他大手一挥，动作标准而僵硬，“诸位，狼群已经退缩，就此往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