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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 第 161 章 《渡鸦法》-鲤生与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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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黑甚尔要什么?

    泉鲤生可以根据过往经验斩钉截铁地回答:钱, 或者是值钱的命。

    而他现在没钱,他的命也不值钱。

    这可咋办。

    鲤生开始发愁。

    他做好了伏黑甚尔会为难他的准备,事实比他料想的要好上不少, 甚尔没有一见面就一拳给他撂倒,面对脑袋发热冲上来的自己,还给予了相当浓厚的人文关怀。

    对于这样一个卖小孩的人渣来说, 这可太难得了,鲤生现在想起来还能心情颇为复杂的感动两秒。

    就两秒, 不能更多了, 再多就是对自己道德底线的不尊重。

    “需要想这么久?还是其实你也不是很急着要找东西?”

    鲤生摇头:“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 伏黑先生,我浑身上下也拿不出来你想要的。”

    甚尔捏捏他手指,口吻不着调:“是么?”

    泉鲤生忿忿握拳,手指自然也从对方手里抽了出来,他一拳锤向被子, 为自己的不争气叹惋:“把我卖了也没有十亿啊!”

    “还有。”鲤生利索往后缩了缩, 等到了一个手臂捞不着的安全距离后才意志坚定地开口, “请和我保持一定距离, 拜托了。”

    “……”

    甚尔差点就忘了,这个人的进退都很干脆,唯一被迫停在不上不下的位置踌躇的时候, 是在自己说出那句「我不爱你」的那段时间。

    那是一种互相折磨, 而泉鲤生不是会深陷其中的那个男大学生了。

    「我年轻时候所执着的东西不是我的归宿。」

    在容易羞怯的外表之下, 他早就想得非常清楚,也非常冷静。

    心中的句号早就划下,之后的所有会失去理智的行为都不会比脱缰的马跑得更远。

    再给泉鲤生一个雨夜,他还是会冲到自己面前。

    可他还是会找回理智, 不轻不重地说:好久不见,伏黑先生。

    “你还真的是个麻烦的家伙。”因为人缩得远,甚尔一把攥住他脚踝,在小声的惊呼中把人拖到自己面前。

    这才是对话最合适的距离,留那么一大片的空荡荡给谁看?

    “有什么事都可以商量的!伏黑先生!可以商量!”

    鲤生吓得魂飞魄散,伏黑甚尔抓人的架势和捞鱼上岸没什么区别,要是手里再拿把刀,现在就该上演扒皮抽筋的戏码了。

    “你真的要乱动?”甚尔低声说。

    泉鲤生瞬间不挣扎了。

    他一只脚踝被抓住,另一只脚踢在对方小腹,手抓住床头苟延残喘,这么一通折腾,套头的睡衣也乱七八糟的,小腹暴露在空气中,随着呼吸起伏。

    再抬头看,伏黑甚尔一副耐心受到挑战的笑脸,怎么看怎么危险。

    敢动吗?不敢动。

    “脚……”鲤生松开抓住床头的手,转而捂住头,准确的说,是捂住脸,“脚要断了……”

    “是么?”伏黑甚尔掂了掂纤细的脚腕,才松手,“来,你说要商量,那就接着商量。”

    “……我真的很需要那颗药。”

    “你也是真的拿不出十亿。”

    “不是吧!你真的要找我要十亿啊!”

    伏黑甚尔发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声。

    鲤生打死不抬头,也看不见甚尔的动作,他能感受到空气中被拉进的热量,接着是头发被拨开,湿热的东西贴在额头。

    「他似乎是俯下身,给了我一个拥抱。」

    泉鲤生拿不准,手臂上贴着的明显是肌肉的触感,而他完全不敢撤下捂住脸的手,生怕一睁眼就是不可描述的画面。

    好可怕一男的,糖衣炮弹信手拈来,嘴里却说着「十亿」这么可怕的话,资本主义的炮火也没这么恐怖吧!

    “你没道理比惠便宜。”伏黑甚尔说着混账话,用他特有的,和人「商量」的温和语气,“我不着急收取报酬,这种事急不来,而且着急的人也不该是我。”

    “……唔!”说话就说话,别咬耳朵!

    “你有我电话,想好了联系我。”

    泉鲤生紧闭双眼,抱头紧缩,在他再度睁开眼睛之前,伏黑甚尔就起身离开了房间。

    鲤生一言不发伸出手往床边摸,越过拆开的退烧药,越过空掉的水杯,最后才摸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他抽了两张纸巾捂住鼻子。

    打死不抬头是有必要的,不然甚尔就会发现他满鼻子的血。

    这家伙当初和鲤生打工酒吧的老板娘谈生意的时候,还勉强知道什么叫礼貌,怎么一和他聊交易,就这副鬼样子啊!

    等他平缓了心跳,才开始思考这是什么意思。

    按理说,伏黑甚尔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十年时间够他遇到五百个好骗的男大学生,再诈骗上五百次了。

    对他抱有希望才是最蠢的,没听到惠说吗,这个人挥霍花光了钱之后,还把小孩给卖了……

    执着对他来说是最没必要的,要是真的是那种性格,他早就杀回禅院,把那破地方搅得天翻地覆,让咒术师见识到什么叫做「没有咒力的废物」了。

    他不是禅院荒弥,他没有「尊严」,那种东西根本不值钱。

    「所以……我还真的只能想办法去暴富啊!」

    泉鲤生呆呆地从自己的脑子里挖掘能快速赚钱的方法,每一条都被写进了刑法,是他这样一个只有体验别人死亡的羸弱选手不配拥有的捷径。

    如果切换笔名的话,让其他笔名打钱……

    也不行。

    现在不管是松本清张还是入野一未,应该都被不同势力盯着,大额资金的流动肯定会引来注意,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

    濑尾澈也没什么钱,轻小说不卖版权的话完全是赚的订阅费用,即使出书了,赚的那点钱也只是凤毛菱角。

    其他笔名就更别说了。

    鲤生苦巴巴地从床上爬起来,拍拍脸,捡起电脑来寻找出路。

    钱到用时方恨少,当初没给自己留点资金是最大的失误!

    网上刊登的工作不少,胡乱翻阅下,还真让鲤生找到了一个能解决燃眉之急的办法。

    【深海之星海洋馆诚邀各位作者,共同书写海洋童话】

    鲤生简单看了一轮,大致了解了这是怎么回事。

    海洋之星海洋馆是东京出了名的海洋乐园。

    他们靠着对海洋生物的趣味运营,以维护生物环境为核心,而不是「展览」和「表演」为卖点。

    或许正是这点真诚,他们才能在铃木财团近乎垄断的商业布局下存活到现在。

    而在不久前,海洋馆出了几桩怪事。

    海洋生物离奇消失,又不少来游玩的孩子声称自己在水里看到了非常可怕的怪物。

    寻着小孩哭得撕心裂肺的声音望去,不管是家长还是工作人员,都找不到任何能算得上「恐怖」的东西。

    一时间,海洋馆面临严重的舆论危机。

    危机公关想尽了各种办法,其中之一就是:软文宣传。

    孩子是最相信童话的,所以他们想找合适的老师进行合作,用幻想打败幻想。

    给出的报酬也不低,虽然比不上伏黑甚尔的狮子大开口……那也是很肥的蚊子腿肉了!

    东京海洋大学海洋生命科学部出身,曾经写过畅销童话故事的泉鲤生:哎呀,专业对口了!

    鲤生立刻准备了自己的「简历」,发给了海洋馆留下的那个邮件,出乎意料的,对方居然很快拨来了简历上的联系方式。

    似乎是《ref:ra》的读者啊……所以才在看到了泉鲤生的简历之后马上兴奋地给了回复。

    “要先去海洋馆观察一下气氛吗……?”

    想想也是,这算是量身定做的童话故事,实地考察是相当有必要的。

    打定了主意,泉鲤生很快就行动了起来,确定了合作意向后,他简单地带上钥匙、钱包、手机,立刻出了门。

    等在海洋馆门口的,是一个看起来有点眼熟的人。

    鲤生半天也没从记忆中找到能对上号的名字,直到那个人冲上来,热络地抓起他的手晃了晃。

    “小泉哥!真的是活的小泉哥啊!!!”

    泉鲤生迟疑着:“渡边……真纪?”

    “是我是我!”渡边笑得傻乎乎的,“石田那家伙还说小泉哥肯定记不住我了,怎么可能嘛,我们三个大学时候不是最好的搭档吗?我这样的学术拖油瓶简直百年难得一见,哪是说忘就能忘的!”

    泉鲤生:“……”

    渡边真纪,泉鲤生的大学同学之一,经常和他待在一个组进行各种学术研究。

    因为鲤生被诅咒师盯上,渡边在大四快毕业的时候也被卷进来,本来能亲自对鲤生造成「破产」的重创,结果愣是因为自己的神奇爱好,参与了,但没完全参与。

    他的爱好是杀鱼,曾经创下了「被施下『心想事成』的诅咒后,沉迷杀鱼无法自拔,以至于连诅咒师都没办法控制他神志」的离谱功绩。

    这才是鲤生还能记起来他的主要原因。

    顺便一提,渡边真纪现在是海洋之星海洋馆的老板。

    “我突然觉得海洋馆出现怪事也是正常的了……有你这样一个按捺不住杀心的家伙,我要是海洋馆里的鱼,我也得原地消失吧……”

    “嗨呀,话不能这样说。”渡边说,“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更何况海洋馆也不只有鱼,我也早就放下屠刀了!”

    泉鲤生只能沉默。

    完全不需要鲤生发声问些什么,渡边就和大学时候完全没有区别,小嘴叭叭。一边和鲤生一起往海洋馆里走,一边把他那点值得说和不值得说的破事全部吐了个干净。

    大学毕业后,渡边去了海洋保护局工作,致力于制裁那些为了一己私欲对海洋造成破坏的黑心企业。

    也是在那里,他认识了现在的妻子,也是海洋之星海洋馆当时老板的女儿。

    “石田说我这辈子最擅长的就是吃软饭了,哎,我没想到他还挺看得起我的。”渡边说,“不过我没想道还能见到你呀,小泉哥。大学毕业之后就联系不上你了,同学会你一次也没来过。我们都猜你是不是找地方去和「回弹哥」结婚去了,日本这破地方真不行。”

    泉鲤生:“……这次的合作。”

    “哦对,差点忘了正事。”

    渡边挠挠头,终于能从他已经成熟的面庞上找出点相称的神色。

    “瞧我这鬼样子,三十几岁也没让我话少点,明明是同龄人,小泉哥你就比我稳重多了。”他说,“海洋馆的确出了点问题,不过有了之前大学时候的经验,我们已经联系了东京的咒术师来解决啦,这个不算问题,小泉哥你只需要写点东西,宣传部那边会配合你的节奏宣发的,我完全相信你!”

    泉鲤生听着,突然停下了脚步。

    渡边侃侃而谈半天,突然发现身边怎么突然没影了。他回过头找到鲤生,眨眼。

    “……我是不是太聒噪,吵到你耳朵了?”

    海洋馆的营业因为舆论遭到了一些影响,现在又是工作日,来这里玩的人不多,人群三三两两。

    泉鲤生杵在大门口的行为没有给游客造成任何困扰,也只有守在外面的安保人员稍微注意到了,向渡边投去疑惑的眼神。

    渡边摇摇头,示意这边没出什么事。他跑到鲤生旁边:“小泉哥?”

    鲤生眼睛眨也不眨:“你刚才说了什么?”

    “宣传部那边会配合你的节奏宣发?”

    “上一句。”

    “……海洋馆的问题我们已经找了咒术师?”

    “再上一句。”

    渡边被搞蒙了,再前面就全是废话了,这点自觉他还是有的。

    “你三十几岁了,而我们是同龄人?”泉鲤生莫名其妙问。

    渡边比他还觉得莫名其妙:“是吧?我们不都是十八岁考上东京海洋大学的吗?”

    “大学毕业之后,我消失了多久?”

    渡边数学一向不好,但这是不用复杂运算就能得出的答案:“十年?”

    泉鲤生十八岁考进了大学,也是在那个时候见到了伏黑甚尔,在大二那年他们开始一起生活,直到鲤生大学毕业,也就是四年的时间。

    接着,因为诅咒师的催化,鲤生急于得到一个准确的结果,在很短时间内结束掉了这段关系,离开了。

    他离开了十年,然后回来,对来接自己的禅院研一说:我已经28岁了,研一君。

    可他不应该是28岁,怎么算都不应该。

    泉鲤生突然意识到了一些事。

    笔名的时间一直是错开的,在从薄朝彦的笔名回来之前,笔名之间的时间流速甚至存在着一定比例的差别。

    他用来判断自己年龄不是用「证件」这类的东西,而是自然而然出现在脑子里的年龄。

    因为从一开始就是那样。

    第一次成为入野一未的时候,他还没意识到自己换了笔名,脑子中自然就出现了自己的年龄。

    「二十八岁的社会派推理小说家」——这是当时的松本清张

    「再过一个月就二十六岁了」——这是当时的入野一未。

    「七岁,只有七岁」——这是当时的早乙女天礼。

    「十八岁,为了攒上大学的钱而绝赞打工中」——这是当时的泉鲤生。

    有江计,或者说奥列格,他的时间是逆转的,被异能所隐藏着,所以没有清晰地认知。

    「二十二岁,轻小说作家」——这是当时的濑尾澈也。

    薄朝彦的时间则是从诞生开始的。

    所以他会根据自己的年龄来判断时间的流逝,这是很简单的减法,随便找一个小学生都能算出来的计算题。

    可不对劲,完全不对劲!

    泉鲤生可以肯定自己28岁没错,对笔名的认知是不会出现偏差的,而且禅院研一也没有对他自述的年龄做出纠正——在研一的认知里,他也是28岁。

    明明是稍微一想就能发现差错的地方啊,作为编辑,禅院研一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

    是他没注意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吗?

    还是……世界的时间线已经乱掉了?

    泉鲤生没办法的出准确的结论,时常书写着时间诡叙的自己居然也没察觉到这一点,这让他有了很不妙的感觉。

    “你的脸色很难看,小泉哥……”渡边也有些急了,“走,先去医务室,这边这边——”

    鲤生无心去观察海洋馆,他本来应该实地考察的,可现在满脑子都是一堆绕来绕去的数字。当他想把数字所对应的事件联系起来的时候,所有念头又变成了乱糟糟的一团。

    眩晕感让他有些想吐。

    捂着脑袋,泉鲤生实在是走不动了,余光瞥到休息的长椅,他向渡边挥挥手,有气无力说:“我坐一会儿就好……”

    渡边把他扶到椅子上,看着泉鲤生弯着背,双手抱着头,身体还有微微的颤抖。

    “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去叫医务室值班的人来!”渡边忙不迭跑了,脚步声传到鲤生耳边,化为很钝的闷声。

    冷静下来,他对自己说。

    冷静下来,这些异常不是无迹可循的。

    ——「书页」。

    他是有过猜测的,坂口安吾说「书页」能改变现实,入野一未则认为这更像是一种覆盖。

    将无数种可能的发展提取出来,对现实的一种覆盖。

    覆盖的时候,时间线对不上,所以得模糊掉那些误差,这样的事也是有可能的吧?

    而这样的想法才是令人感到恐惧的根源。

    对不上的时间……真的只有这一处吗?

    这成了没办法确切考证的问题,如果要梳理的话,最准确的应该是「松本清张」,只有他是在这个时代,在正向的时间中可以作为标准的存在。

    但是松本清张的存在被「书页」覆盖了。

    没错,现在的泉鲤生才想明白问题的根源在哪里。

    之前的所有取材行为,松本清张都是直接消失在众人视线中,这令禅院研一非常头疼。

    而被覆盖掉的这一次,「松本清张」和东京都知事谈过,他对投来的橄榄枝迟疑着,没有立刻做出决定。

    如果「书」的作用不是改变人的认知,而真的是「覆盖」的话……这只能证明,和乱步断交的「松本清张」是真实存在的。

    那是无数个可能中的一个他,有着完全独立,能够发展下去的自己的人生,那个「松本清张」被书页找到,失去了自己的生活轨迹,成为现在这个世界的一块拼图。

    当清张从薄朝彦的笔名回来之后,那个「松本清张」去了哪里?

    「说到底……我又算怎样的存在呢?」

    这些猜想都令泉鲤生毛骨悚然。

    缰绳栓不住乱飘的想法,情绪被无限制放大了,身体的不适也一样,泉鲤生像是被挤压的爆珠,不清楚什么时候就会被碾碎,迸出的全是茫然。

    他很难受,难受得像是马上要死掉一样。

    接着,是再度出现的钝响,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鲤生没有抬头的力气了,光是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都算是煎熬。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黑色的皮鞋,停在了他张开的脚间,对于想要提供帮助的人来说,这样的距离实在是太近,近得可以说上一句「不礼貌」了。

    对方没有等他艰难抬头,而是选择蹲了下来。

    修长的腿叠在一起,胳膊撑在上面,那双白净的手捧起了泉鲤生汗涔涔的脸。

    那双苍蓝色的眼睛漂亮得令人呼吸一滞。

    海洋馆的所有蓝色都要为此分流,让步。

    那双眼睛包含的远不止大海,是能立刻回忆起的挪威的布道石、美国怀俄明州的魔鬼塔、新西兰怀托摩溶洞的萤火虫洞窟、马尔代夫的星星海……

    是满天繁星下的灰塔,日出之前的,独立于人世间的蓝天。

    泉鲤生惊讶自己居然能捡回那些碎片,简直就是童话一样,在这澄亮目光下拼凑起只与「美好」相关的过往。

    「美好」是战无不胜的东西,从古至今就是如此。

    “那两个伏黑都多少有点毛病,可这怎么难得住我呢。”他说,“我总是会来找你的,鲤生。”

    泉鲤生嘴唇翕动着,找回了声音:“……悟?”

    “是我啦。”

    “……五条悟?”

    “除了我还能有谁。”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海洋馆……因为海洋馆的异常……”

    视野中的那双眼睛发倏忽放大,是距离的又一次拉近,鲤生几乎能闻到来自对方的,水果硬糖的甜味。

    “五分钟前是那样没错,现在不是了,那些小事交给我那可靠的学生就好了,忧太完全能解决。还是你比较重要——你怎么了?”

    泉鲤生说:“我遇到了很难想明白的事情。”

    “比「osamu」还要难吗?”

    “是。”

    “我想找到你也很难,令人愁得甜点都吃不下,每天都像是在重复昨天的梦,可我不做梦,所以我还在找,我一直在找。”

    “……”

    五条悟实在是太敞亮了,即使离开了年少轻狂的年纪,即使他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青涩的影子,那股从眼睛中绽放的生机始终镌刻在他的灵魂之上。

    很难去想象这样的人会有什么苦恼,他没有倾颓的概念。

    但在说起这些话的时候,他把眼睛瞪圆,之中的天幕碎成几片,滂沱的不满落了鲤生满脸,又在转瞬间化为欢快的情绪。

    “没有难到没办法解决的事,鲤生。这是你无所不能的五条悟作出的保证,你得对此深信不疑才行。”

    ——真的,就和童话一样啊,这个人。

    五条悟用手指抹掉了泉鲤生脸颊流下的汗,撑起膝盖站起来。

    “好了,不舒服的话我带你去医务室。说起来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啊,昨晚惠直接跑了,应该是去找你,我还以为你应该——”

    他的话顿住,腰上的力道很重,至少对于泉鲤生来说算重了。

    鲤生抱住他的腰,脸埋了进去,半身的重量都靠了上来,把五条悟说了一半的话全部压了回去。

    “悟……”

    “在呢。”

    “和你认识真是不可置信的事……”

    “也没有那么不可置信吧。”五条悟把手搭在鲤生发顶,揉了揉,“「世界上只有他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包括记住会被所有人遗忘的我。」”

    “「世界上只有我会被所有人遗忘,直到遇到了认为自己无所不能的他。」”

    “因为你是这么写的,所以就算你消失了很久,我怎么也找不到,这让我恼羞成怒,但我不会怀疑什么。”

    抱着自己的人在颤抖,五条悟不知道泉鲤生是为什么害怕,鲤生被失落包围的时候,不管怎么安慰劝解都没用,他很清楚这一点。

    十七岁的五条悟会想要把世界上所有鲜活的的东西摆在他面前,或是带他满世界乱跑,试图让他感受到区别于凝滞的存在。

    二十七岁的五条悟只会自己站在这里。

    “喊喊我的名字,鲤生。”他说。

    泉鲤生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哭:“悟。”

    “我在呢。”五条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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