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铁与血的第五交响乐-第二乐章·斗争（3）
这一路的琐碎事自不用提。企业跟着欧根游遍了罗斯托克。这座小城虽不比柏林、汉堡那样繁华、熙攘，可是以游客的身份来看，这里丝毫不逊色于那些国际大都市。在欧根的带领下，企业见识到了施泰因门、科略佩林门、门兴门等古代哥特式建筑的庄严肃穆，领略了圣玛丽亚教堂、圣十字修道院那浓郁的宗教文化气息，也看到了科略佩林街与瓦尔诺明德海滨的人文风光。可以说，光是以游览为目的来到这里，就已经不虚此行了。
不过虽然企业这一路大饱眼福，但是玩归玩，来这里的最终目的她可没有遗忘。作为自己将要采访的对象，企业一直在观察着欧根。她很好奇，这位铁血前任旗舰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在来到铁血之前，企业或多或少地也听到过一些关于欧根的传闻。虽不知这些传闻是真是假，但是终归是有些影响企业对欧根的第一印象。
可轻易就下结论并不是她的风格。况且初识时欧根所表现出的从容和大方令她印象深刻，而这一路上面对女儿时那不自觉表现出的俏皮和疼爱也绝对不是装出来的。望着不远处那正在因要吃什么味道的冰淇淋而产生争论的母女俩，企业打定主意，还是听她说些什么再做结论。不过眼下，最好还是平息一下这母女两个的分歧，要不然，企业有一种预感，她俩会为了这一件小事争论到天黑。
“香草。”欧根言简意赅地提出了自己喜欢的口味。
索菲娅对于母亲的口味表示完全不能理解。她瞪大了眼睛道：“妈，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这么老土？草莓味才是当下最流行的味道。”
“你懂什么。香草才是冰淇淋里味道最醇厚、最值得回味的口味，哪里是你那腻人的粉色比得上的。”
“我不管，草莓味天下第一。”
“香草。”
“草莓！”
“香草！！”
企业有些头疼地听着她们的争论。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母女俩居然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争论地如此津津有味。眼看着二人的声音越来越高，已经引起了旁边人的关注，企业便走过去打圆场道：“呃，二位，我看就不用因为这种事吵了吧，要不你们一人买一支自己喜欢的，不就好了吗？”
“你不懂，这可是关于‘哪一款冰淇淋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这一伟大命题得出结论的关键时刻。这么神圣的时刻，怎么可以用‘各买各的’这种毫无原则的和稀泥方法来解决问题！”令企业意外的是，刚才看上去冷静从容的索菲娅竟会做出这种孩子气的发言。女孩看上去就像是古代面对强敌的骑士一样，严阵以待，丝毫不肯放松。
而更令企业感到惊诧的是，原本她认为成熟稳重的欧根居然会跟自己的女儿一般见识。只见欧根哼了一声，冷笑道：“哼，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居然妄图忤逆父母的意思。好啊，既然你这么有精神，今天老妈我就好好地跟你分个胜负！”
“……”就算是见多识广的企业，也没见过这种光景。且不说作为女儿的索菲娅，就连欧根的发言也是如此幼稚，这是企业万万没有想到的。“那个……”她试图说点什么以缓和二人的争论。
与此同时，索菲娅在瞄了一眼身旁的企业后，眼睛一转，便有了主意，对母亲道：“这样吧！妈，咱们让企业女士裁决一下，她说哪个口味好吃，那就是哪个口味好吃，怎么样。”
“那好啊，怕你不成？我相信企业小姐的裁决是公正的。”欧根仰着眉接受了女儿的挑战。接着，她转向企业道：“企业，你说吧，你觉得是香草味的好吃，还是草莓味的好吃？”
“啊？”企业着实没有想到这个皮球居然会被踢到自己这一边。此时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被绑在篝火堆上的肥肉，真是如坐针毡。她顶着欧根和索菲娅那炽热的目光，默默地看着摊位招牌上的两种口味左右为难。真是的，这让自己怎么回答嘛，一旦偏袒其中一方，势必要得罪另一方，这可怎么办啊。此时此刻，企业真希望地上有个缝能让自己钻进去，以逃开眼下这个尴尬的局面。
眼看自己就要骑虎难下，企业急中生智，转向欧根道：“欧根，你看要不这样吧，这件事暂时搁置，毕竟咱们还有正事要做不是？你出来一趟不容易，我们先把正事做完，再耽误下去可就要黑天了。而且我觉得这种事应该由你家先生来评判更好啊。”
“嗯……”听了企业的话后，欧根略微思考了一下，点头道：“你说得不错，确实不能再耽误时间了。不然啊，那家伙非得‘追杀’我不可。”她说着，瞄了一眼女儿又道：“今天就暂时放过你了。不过我先把话放在这，就算是到了北洛那里结果也是一样，他最喜欢的绝对是香草。”
“切。明明爸爸更宠我才对。”索菲娅不以为然。接着，她一把拉起早已经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摊位老板，买了两支草莓味和一支香草味的冰淇淋，并且分别递给了欧根和企业。在把那支草莓味的冰淇淋交到企业手里之后，小姑娘有些得意地看着母亲。欧根装作没有看见女儿那有些孩子气的挑衅举动，只是招呼企业道：“走吧，我们去最后一个地方，那里比较适合谈话。”
我的上帝啊……直到这个时候，企业仍然能感受到母女两个之间的较劲。她无奈地摇头笑笑，迈开步子向前走去。而欧根在看到女儿嘴角那已经掩饰不住的笑容后，终于还是没忍住，有些赌气地“恼羞成怒”道：“笑，笑，笑，吃笑药了啊！过来给我开车！
跟那边的欢声笑语不同，与此同时，铁血海军办公厅副主任办公室内，刚才那个试图阻止欧根溜走的小姑娘正如临大敌地站在办公桌前。此时此刻，她正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平息面前之人的怒火。
“说吧，欧根去哪了。”坐在那里的女子面无表情，淡淡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她身着一身铁血制式军装，头戴一顶深蓝色贝雷帽，容貌与女孩别无二致，但举手投足之间却是满满的成熟与干练。与小姑娘一样，那头棕色的短发上别着一枚蓝红色的铁十字发卡。
“……”女孩偷偷地看了看她，没敢出声。虽然女子的语调平淡无奇，但是女孩已经从中听出了那无法抑制的怒气。尽管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心里却早已经打起鼓来，她可知道眼前的女人发起火来是什么样子。
见小姑娘默不作声，女子用手指点了几下桌子，摇头道：“我三令五申地跟你强调，给我看好欧根，给我看好她！”她皱起了眉。“这下子可好，她又跑出去了，你就是这么给我看着的？”
“妈，这你可难为我了…欧根阿姨要是真想跑出去，我哪看得住啊……”小女孩有些委屈地嘟囔着。
“你说什么？！”显然女子对女儿的辩解有些不满。
“没什么。”女孩吐了吐舌头，不再做声。
“算了算了！以后再跟你算账。先告诉我欧根走之前有没有说什么，或者发生了什么事？”
“嗯…我只记得当时有个叫做企业的银发女人来拜访，好像是要跟欧根阿姨谈些什么……”女孩仔细地回忆着刚才的事情。
“企业？”女子闻言不禁挑眉，似乎被这个名字有所触动，脸上也露出了些许怀念的神色。但是她很快收起了自己的表情，又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记住，下次再让她跑了，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这话啊，你就留着跟欧根阿姨说吧，她可是惯犯了。”小姑娘抱怨了一句，之后问道：“需要我带人去找找吗？”
“算了吧，堂堂海军办公厅主任居然在工作时间跑出去逍遥自在，传出去不怕被人笑话？你回去做你的事吧。”女子有些烦躁地摇了摇头。
“真是的。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不靠谱！”待女孩离开后，女子恨恨地想着。她按压着自己的手，把指关节弄得咔咔作响，就像是欧根正在自己面前一样自语道：“看我这次把你抓回来，才不饶你！”
“怎么样，经过这一下午的时间，足够让你看清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吗？”前往未知目的地的路上，后座的企业与欧根闲聊着。也许是几小时的游览使得二人有些劳累，慢慢地，二人的谈话声也小了下去，最后变得沉默起来。而就在企业以为这种略显尴尬的沉默将会持续到停车时，欧根忽然这样问了一句。
“啊？”企业没有料到欧根会突然发问。她犹豫了片刻，却只是吞吐道：“我……”
就像是预料到面前之人的反应一样，欧根笑着摇了摇头，摆摆手道：“你不用说，我都知道的。无论是在你来到这里之前，又或是来到这里之后，都或多或少地听说过一些我的传闻吧？”
“妈……”不知为何，索菲娅在听见了母亲的话后，不禁向后视镜瞄了一眼，有些不安地唤了一声。
女人装作没有听见女儿的声音，只是定定地望着面前的企业。
“……”企业不能否认欧根的话，在见到她之前，自己的确听到了一些风声。而这些东西，她自觉很难说出口。可是形势所迫，女子便只能点点头道：“是。”
“能跟我说说吗？为什么想要观察我？以一个采访者的立场，你完全可以只听我说什么就好了。”
“我……”企业支吾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的确，在见到你之前，我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传言。这些传言很…令人在意，所以我一直在想象你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哦？那么这些传言都是怎么说我的？”
“世人都说铁血的欧根亲王阁下一向处事不惊，喜怒轻易不显于色，令人感到难以捉摸。这样一个复杂的人，说出来的故事该是怎样地耐人寻味呢，我有些在意。不过今天下午，我亲眼看到了亲王阁下与令嫒那母女之间的嬉笑怒骂，就觉得你是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与幸福。这就已经足够证明，这些虚妄的传言到底只是传言而已，不听也罢。”
欧根听着企业的话，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让企业有些挠头，她不明白眼前的女人是什么意思。“你这是……”
“啊啊，他爱的女人果然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人。你很有修养，并且十分会说话。”欧根赞赏地看着企业，一边夸赞一边点头道。“应当说，不愧是鼎鼎有名的企业小姐啊。”
企业听着这话的味道有些不对，忙解释道：“欧根，我……”
“嗯~”欧根摆了摆手，摇头道：“你别担心，我没有阴阳怪气，而是真的觉得你很优秀。再说，我早就过了年轻时那种必须要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作为盔甲来保护自己的时候了。”她说着，目光飘向了远处那慢慢沉下地平线的夕阳。橘红色的阳光映射到了女子的脸上，再加上她眼中那有些悠远的目光，企业能够看出，她的身上有着一层淡淡的忧伤。
不过欧根随即就收回了目光，转向企业道：“我得谢谢你，在孩子面前顾及了我的脸面，没有说出来。”
话说到这里，企业越来越觉得话题有些不对劲，她拼命地摇头道：“不，欧根，我发誓我说的都是发自内心的真心话，你别误会。”
“我知道。但是我也知道，你并没有完全把你听到的事情说出来。你听到的事情，应该远远不止这些吧。”欧根平淡地把企业心中的顾虑讲了出去。而与此同时，两个女人没有看见的是，前面开车的索菲娅突然变得警惕了起来，她竖起了耳朵，正在聆听着她俩所说的每一个字。
“他们是不是说，我为了爬上高位而……”就在欧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索菲娅突然狠狠地踩了一脚刹车。这一记刹车过于突然，也过于用力，两个女人毫无预警，被向前的惯性带动了身体。而后车显然对索菲娅的举动十分不满，很快便传来了刺耳的喇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