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这样正好（下）这样就好，这就是我最终的选择（1）
沈从云看着眼前的这片狼藉，有些挠头。他生于家乡的望族，生活条件优越，可以说是从小养尊处优，只有别人服侍他，哪有他伺候别人的份？虽然入伍之后，他也养成了自己照顾自己的习惯，可是他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惯了，要他照顾一个女人，还是一个醉酒的女人，这真的有些难为他了。
沈从云瞪着盆中那带着异味的不可名状之物，有着轻微洁癖的他耐着性子没有发作。在进行了一阵子的犹豫之后，他颤抖地伸出手，强忍着那令人厌恶的味道，端到厕所倒掉了。在把盆清洗干净之后，他拿了一块毛巾，以温水打湿，之后坐在天城的身边，轻轻地给她擦起脸来。他的动作是那样地轻柔，就好像小时候他捧着他最喜欢的玩具一样，他温柔地照顾着自己心爱的人。她睡着的样子是那样的可爱，擦到她的眼睛时，她那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抖着，嘴巴还时不时地咂巴着。
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脸。忽然，她捉住了他的手，梦呓一声，还用脸轻轻蹭了蹭。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想就这么留下来陪着她，可是他太了解她了，要是自己留下，等她醒来后一定会误会的。犹豫了一下，他道：“乖，好好睡。”
“不嘛，别走，别走……”令沈从云感到意外的是，她居然在向自己撒着娇。尽管她一向以一副坚强的样子示人，潜意识里却仍然是个需要人疼的小女人。
沈从云摇摇头，尽管这样的她实在是难得一见，可是再这样下去天就要亮了。于是他轻声哄道：“听话，我答应你，还会回来的。”
天城果然慢慢地放开了，喃喃着：“嗯…回来……”接着，传来了轻轻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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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着今晚发生的一切，沈从云只觉得五味陈杂，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不知道明早天城清醒后还会不会记得今晚的一切，但是比起这些，他更担心的是，要是天城意识到了她自己所做的一切，那么自己是否还能跟她维持住现在的关系。
罢了，想再多也没有用，一切都等到明天再说吧。沈从云这样安慰自己，走出天城的房间，轻轻地为天城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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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城做了一个梦。那个混乱的夜晚，愤怒的镇民手持火把和利器，到处追杀重樱的侨民。她因为病重无力离开，只能卧床在家里等死。
忽然，门被踢开了，她只能看见那人身着海军常服，手持一支步枪怒瞪着自己。
那人脸色铁青，颤抖着将手中的步枪慢慢地抬起。天城流着泪，笑着闭上了眼睛，死在他的手下倒也不会太伤心，只是心中还是有些无法抹去的遗憾。
然而……
梦做到这里天城便醒了过来。她揉着脑袋，昨晚的大醉让她仍然觉得有些头痛。她仔细回味着刚才的梦，这段已经埋藏在她心中七年的记忆居然又被回想起来了。天城摇摇头，这才注意到，自己居然连衣服都没有换就睡到了现在，这让一向干净整洁的她有些自责。但是细细想来，昨晚自己去酒吧买醉，后来的事情她都记不清了，只是隐隐约约地记得，有什么人把自己送回了屋中。那是谁呢？天城仔细地回忆着，却一点也想不出来。
这时候，她闻到了食物的香味。这才发现桌子上摆着一碗什么东西，还被细心地盖上了盖子。天城只听到肚子“咕噜”地叫了一下，她不禁脸一红，睡了这么久，自己确实饿了，便走过去拿下盖子，原来是一碗粥。卖相不太好看，但是蛮香的。
到底是谁呢？是谁把自己送回家，又给自己准备了这早饭呢？天城想不出来。
她正想着，门“吱咯”一声被推开了。天城扭头看去，沈从云端着一杯饮品走进来道：“你醒了啊，正好，先把这个喝了。赫斯提亚长官教我的，糖水，喝完你会好受一些。”他说着，将杯子放在了天城的面前。
聪明如天城，马上就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她看着他歪头道：“昨天晚上，再加上现在，是你一直在照顾我。”
“呃……”沈从云挠挠头道：“没什么，只是碰巧看到你醉了，想帮帮你。”
天城捧着杯子，小口地喝着，之后道：“谢谢你。”
沈从云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摇摇头道：“没什么。”面对天城，他似乎永远都是一个羞涩的小男孩，就连跟她说话都会脸红。这个他深爱的女人，永远都让他如第一次见到她那样笨拙。
天城心里打着鼓。不知从何时起，她觉得在自己的心里，沈从云占据了很大一片位置。她很在意这件事，甚至隐隐地，她发现自己居然很贪恋他对自己的好，这种好是独属于自己的，她不容许任何人来染指。天城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觉得这样的情况是不对的，明明她…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那边沈从云当然不知道天城心里在想什么，只是道：“快吃饭吧，再等就凉了。呃，可能不太好看，我之前跟指挥官现学的。”说着，他还有些不好意思。
天城没有动弹，她看了看那碗粥，又看了看沈从云，摇了摇头。
沈从云一愣，忙道：“你不喜欢吃吗？那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天城笑了笑，道：“承蒙沈大公子担心，还真是受宠若惊呢。不过，天城乃一介平民，也不是什么名门贵媛，配不上沈大公子。”
沈从云脸色一变，皱道：“天城，你在说什么。”
天城当然看得出他生气了。看着他那变形的脸，她的心不知怎的，忽然就痛了起来。但是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便继续说道：“天城既然已经加入碧蓝航线，早就做了决定，要跟随在主上身边，为他排忧解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呢。沈大公子的心意，小女子已经感受到了。但是，请容天城再说一次，天城心属主上，还请沈大公子不要再在天城身上浪费时间……”
“啪！”还不等天城说完，沈从云抓着碗盖，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并且喝了一声：“够了！”。这一下令天城不禁一抖，她确实被他吓到了，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他如此失态。但是同时，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终于成功激怒他了。她太了解他，很清楚如何掌控他的情绪。
碗盖的碎片割伤了他，鲜血从手心中流了出来，这样的伤任谁都很难无视掉，但是此时，这钻心的疼痛此时已经被男人的愤怒所掩盖了，他根本无暇顾及手上的伤，而是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女人。天城看着他手中流出的血，心里难受极了，但是却依然没有说出来。
“指挥官、指挥官！三句半不离指挥官！你把我当成了什么？！昨天晚上算是怎么回事？！你眼中只有指挥官是吗？！你看不到别的吗？难道那个男人就这么值得你继续追逐下去吗？你给我睁开眼睛看看！那个人带给你多少伤害！他辜负你八年了！难道你打算继续下去吗！告诉我，你这一辈子有几个八年？你真是要气死我了。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沈从云咆哮着丢出这些话，之后摔门而去。他太用力，门撞在门框上后震了一下，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天城一边流着泪一边撑着自己的头，她已经完全想起来了。昨天晚上，大醉的她抱着不知所措的他，说着那些伤害他的话。自己居然还把他当成了别人。真是罪人啊。最爱的人把自己当成了别人，说的话、做的事还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这样的伤害该如何忍受？
但是为什么啊。不是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让他别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了吗，自己明明爱的是指挥官啊，为什么，为什么看着他受伤和离去的时候，自己的心还会那么痛呢。她究竟在犹豫什么啊。
天城抹了抹眼泪，看到了刚才被他盛怒之下拍碎的带着血迹的碗盖，以及旁边已经凉了的粥。她拿起一旁的勺子，舀了一下，将勺子中的粥慢慢地送入口中，咀嚼起来。她真的觉得，这是她这辈子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了。只是还带着些许的咸味。就着不断地掉落在碗中的泪水，她吃完了这顿早餐。之后，她趴在桌子上，努力地压低自己的哭声，不停地抽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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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云有些恼火地快步走着，但是渐渐地，他放慢了脚步。一阵海风吹过，让他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下来，回想着刚刚自己所说的话，似乎有点过分了。犹豫了一下，他决定回去给天城道歉，再好好地解释一下。
刚打定主意回去时，却发现身旁走过一人。这女子匆匆赶路，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径直向前走去。她头戴军帽，有着一头银色的长发，外部着黑色海军制式披风，里面着女式海军常服，肩上佩上校军衔。
沈从云没有看到她的脸，便仔细回忆了一下。印象中，z港中在役的舰姬之中，只有一个人的军衔是上校，再加上那样的体征，难道她是…等等，这个人去的方向可是天城的宿舍，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是那个人，一旦天城与她碰面，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一想到这，沈从云便匆匆追去。可是还是晚了一步，那女人已经走进了天城的宿舍，并且锁上了门。
可千万不要出事啊。被关在外面的沈从云站在门口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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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城正哭着，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了什么声音。她还以为是沈从云回来了。但是，当她擦干眼泪看清来人后，脸上的神色开始变幻不定。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那女子道。
天城盯着她的眼睛，忽然笑了出来道：“啊啦，哪里，您是港区的二号人物，想什么时候来，就可以什么时候来。你说对吧，企业长官。”
企业看着天城的样子，摇摇头道：“拜托，我不想跟你起冲突，你不用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吧。”
天城不为所动，只是道：“企业长官言重了吧，属下哪敢与长官为敌。”
企业有些无奈，她总算是明白指挥官在自己来之前所说的“你去见她的话，可能会有些难办。”这句话的含义了。当时自己还自告奋勇，扬言一定会解开天城的心结，现在看来，自己是说大话了。其实也难怪天城会这个样子啊，说起来自己跟她是情敌关系，谁会跟情敌心平气和地说话？
“不知企业长官此次前来，有何指教。咳咳……”天城又道。
企业耐着性子，拿出一个盒子道：“这个本来是属于你的，昨天晚上授勋，你不在，我替你受领了。今天是来把这个还给你的。”
天城瞄了一眼，回答道：“天城只是做了分内的事情。说起战功，不及企业长官的千分之一呢。这枚勋章，应该…咳咳…应该由长官接受，而不是天城。”她的语气中带着微微的不屑。
企业微微一皱眉道：“这本来就是指挥官要授予你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啊，我忘了，企业长官是要由司令亲自授勋，这小小的勋章倒是看不上。”天城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