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背锅的人
山神庙，晨雾有些浓，直到半晌都没有完全散开，齐远坤从山上下来，背着一小兜东西进了庙里。不一会儿，又端着一盘儿青梭梭的果子出来了，个个拇指大小，跟一盘青豆似的，不紧不慢的来到祈愿的古榕树下的石桌前坐下了。
拿起一颗塞进嘴里，一咬开，顿时五官扭做了一团，连忙低头吐了出来扔在了远处，还一个劲儿的皱着眉头砸吧着嘴，看样子应该是很酸。
这时，一抹身影忽然出现在余光中，慌忙转身，只见一身形挺拔的玄衣男子出现眼前，长发束起一丝不苟，看上去干净利落，手中似乎还拿着本书。
待男子靠近，齐远坤起身询问道，
“请问阁下找谁？”
男子环顾一圈似是寻人，最终才将目光落在齐远坤身上，
“你是谁？”
男子行为怪异且傲慢无礼，齐远坤有些生气，他叉腰大声道，
“我是这儿的主人！”
男子疑惑，
“你是这儿的主人？这儿的主人不应该是夫诸吗？”
齐远坤一愣
“你知道夫诸？等一下，我怎么看着你有点儿眼熟呢？”
齐远坤拖着下巴围着他转了半圈，然后恍然大悟道，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昨天跟夫诸一起在狐丘背上飞天的那个人。”
男子吃惊的看向老头儿，这家伙一句话的信息量简直大的惊人，他上前一把抓住了齐远坤的衣领给掂了起来，然后上下打量了一番怀疑道，
“凡人。你认识夫诸和狐丘？”
齐远坤被勒的半天喘不过气，明显感觉自己底气不足，
“是……是！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
男子盯着他目不转睛的看了一会儿，突然放手任由他摔在了地上，一秒换上了副笑脸儿，
“我叫长右。”
这次轮到齐远坤吃惊了，
“长右？！你就是那个，每次和夫诸一见面就打的‘残垣断壁’的长右？”
长右抽了下嘴角，
“看来的确相识。”
话毕绕到石桌前坐下了，并将手中书卷扣在了桌上，
“你，应该是个凡人吧，怎么会和妖走的那么近？”
齐远坤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领，不自觉的清了清嗓子，看似悠闲的坐回了石桌前，毕竟这里可是他的地盘，
“我是被她捡回来的，因为无处可去就赖在这儿了。”
长右挑眉看他，
“能把不要脸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你是第一个。”
齐远坤被噎的说不出话来，长右伸手拿了个盘里的果子看了看，
“呵，现在都有野枣了。”
顺势就塞进了嘴里，但下一秒整个人都僵住了，五官拧巴在一起不受控制，毫不犹豫的拿出来，大力甩到了长右山那边的长右湖。齐远坤在旁边想笑又不敢笑，憋的也是相当辛苦。
好在，夫诸来了，见着长右后一脸惊讶，
“哦呀～你怎么在这儿？”
长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夫诸拍了下脑门儿，恍然大悟
“哦对～我忘了。”
夫诸的到来让齐远坤明显有了底气，不再像之前那般拘束，同时他也看出来了，两人之间微妙的变化。
夫诸原本也想坐下的，可齐远坤却干咳了两声，愣是扎了个马步僵在了半空。
她偷瞄了一眼齐远坤，一想到昨天和狐丘闯出的祸事，也没好意思坐下，而是老实巴交的站在了一边，顺便把坐着的长右给揪起来并排站着，像是等待挨批的小孩儿。
果不其然，齐远坤一脸黑线道
“狐丘呢？”
“狐丘……消耗过大，估计得睡上几日。”
“哼哼，也对，搞那么大的阵仗漫天的飞，肯定累坏了。”
齐远坤一副阴阳怪气的表情，看上去即气愤又没辙，他一边拍着桌子一边无奈道
“祖宗，你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吗？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低调，低调，低调，怎么就是不听呢！”
夫诸认错的态度极其端正，
“对，对，我觉你说的极对，其实昨天真不是意的，主要的都怪他。”
边说边指向长右，
“要不是因为他，狐丘不可能想不开干这等子蠢事儿。”
长右惊呆了，不可思议的看向夫诸愣了两秒，
“呵呵，我现在才明白，你丫儿叫我来是为了背锅的！”
夫诸笑了，
“那不然呢？难不成请你来吃饭啊。”
长右叹了口气，理直气壮道，
“好吧，确实是因为我。”
齐远坤顿时一副吃了瘪的表情，好似拿他没有办法，
“那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夫诸偷偷松了口气，两人也跟着坐下来，但这终归是长右的事儿，说不说还得看他，不过长右似乎也有所觉悟，他清了清嗓子道，
“在那之前，有个问题我想先问清楚。”
“什么问题。”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可以看见昨天的景象，我们明明施了障眼法的，一般凡人根本就不会看见。”
夫诸这才想起来，长右和齐远坤是第一天认识，所以有很多事情他是不知道的，于是开口道，
“他叫齐远坤，机缘巧合认识的，会一些奇技淫巧，对于我们这样的妖很是了解，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之前是干什么的，但在山神庙已经几十年了，与我来说亦师亦友。”
长右了然，
“哦～原来如此。”
齐远坤笑笑，从怀里拿出了昨天用的淡紫色透明鹅卵石放在桌上，
“此物名曰‘歌蛰菠梨妄’，隔着它视物，能堪破一切障眼法，让妖物无法盾形。”
长右眼睛迷成一条缝儿，明显是理解不了
“什么菠梨？这名字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说着，放在眼前转身看向夫诸，夫诸嫌弃的撇了他一眼，露出了一副鄙视他的眼神，果不其然，夫诸身后的真身若隐若现，于是忍不住的感叹道，
“哦呦，竟然是真的，真奇葩。”
夫诸一把从长右手里将石头抢了过来，还给了老头儿
“奇葩？我告诉你，这种东西他多的是。”
长右挑眉看向老头儿
“那你也够奇葩的。”
老头儿不满的撇了撇嘴
“可以说说你们的事儿了吗？”
长右想了想，
“行吧，告诉你也无妨，狐丘此举其实还是为了帮我……”
长右虽然有所犹疑，但终究还是说出来了，或许是因为他是夫诸信任的人，也或许是因为他和她一样，是个凡人，更或许是因为自己有所改变，被夫诸渐渐的拉进了人群中，不再是孤身一人。
齐远坤听完了长右的叙述，看上去有些沉重，他清了清嗓子说道
“长右，说句不爱听的话，我觉得那个孩子应该很难找到了，一千年了，恐怕骨头都已经化成灰了。”
长右苦涩笑笑，
“我知道，我很清楚，等我把那剩下的两座山探过之后还没有的话，我就不找了，真的不找了。”
齐远坤点了点头
“好吧，看在事出有因的份上，我也就不说你们了，但是我还是得交代清楚了，以后不论做什么都别闹这么大动静，引的民间人心惶惶不说还会招惹麻烦，不要以为你们的修为很高就天不怕地不怕，要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都收敛一点儿，听到没有。”
话糙理不糙，夫诸微笑着连连点头，
“好的，好的。”
齐远坤无奈的叹了口气，好似一个刚训斥完孩子的父亲，忍不住的将那盘酸枣推到夫诸跟前，似是安慰，
“早上采摘的山枣，尝尝吧？”
夫诸欣然的拿起了两颗，见长右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疑惑的，
“怎么了？不能吃吗？”
长右十分自然的笑道，
“怎么会，我都吃不少了。”
夫诸听完，十分放心的塞进了嘴里，一咬开，顿时没了笑意。
强劲的酸让五官都失去了控制，长右齐远坤两人在一旁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夫诸气不过，抬手抓住了长右的肩膀十分用力，另一只手已经伸向果盘抓起一大把的野枣，长右见势不对，眨眼一个虚化逃脱了。
夫诸抓他不得转身看向齐远坤，他正蹑手蹑脚的准被逃跑，夫诸悠悠斜眼看向老头儿，
“治不了他，我还治不了你吗？”
齐远坤顿时僵住，夫诸趁机抓起大把野枣闪身来到老头儿身后……
片刻，夫诸拍了拍手悠闲的回到了座位上，被桌子上的那本书吸引了目光，
“哎呀～这是什么《考工记》，什么东西？”
齐远坤目光呆滞的看向前方，嘴里塞了一堆的野枣无法闭嘴，还时不时的往外掉两颗。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马车的声音，许是有人要来祭拜了，齐远坤连忙低头抠出了嘴里的野枣一阵咳嗽。
“齐叔！”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齐远坤立马笑着转身，
“呦？这不是孙家孩子嘛，我还以为是哪家香客呢，这一大早的。”
榉仁递给他一个食盒，
“给您带了点儿我娘做的糕点，不要嫌弃才好。”
“这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等着，我去给你弄点茶水来。先过去坐。”
齐远坤指了指身后，看见夫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突然想到他俩之间似乎还有一层微妙的关系，他赶忙来到夫诸身边小声嘀咕道，
“要不……你先撤？”
“放心吧，我们已经见过面了。”
齐远坤有些小吃惊
“哦？见过面啦，行吧，那你随意吧。”
言罢转身收起了一堆狼藉的野枣，向榉仁招了招手，
“快过来坐，我去给你倒茶。”
榉仁笑着点了点头目送齐远坤进了神庙里，才将视线落回到夫诸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