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榻上谈（1）
张裕借道去了柴桑，打消了直接回建邺的计划，因为鲁肃给他送了封信，说他快不行了。
这种事情也不好把马岱和李严带着一起，张裕手书一封，让这二人自行上路。到了建邺，自然会有张家的人迎接。
张裕自己带着亲卫来到了鲁肃的府邸，没有先见到鲁肃，倒先遇到了华佗。
“神医依旧是如此精神啊。”
看着华佗这鹤发童颜，张裕有时候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妖怪啊。汉末 这种条件，养生的这么好？
“劳您挂念了。”
华佗笑着伸出手，他还是感念张裕推动医学发展的恩情。
“给您把个脉？”
“当然可以。”
张裕露出手腕，这可是汉末第一的体检，干嘛不用。
“无甚大碍，就是火气挺重，看来阁下在益州很自律啊。”
“神医真会开玩笑。”
张裕白了华佗一眼，然后又放低了声音。
“可有那种龙精虎猛的丹药，没有副作用的那种。”
“有倒是有，只是您应当不需要啊。”
华佗有些疑惑，我的医术出问题了吗？
“非也非也。”
张裕连忙摆手“不是给我用的， 我是替人问药。有些事情不好亲自出面。”
“明白了。”
华佗一副我懂，我都懂的样子。
“等我安排完毕，我会让弟子送至您府上。”
“那便多谢神医了。”
说罢张裕提及正事。“鲁都督的病？”
“只能续命，不能回天。”
华佗摇摇头，有些遗憾。
“一两载光阴罢了。”
还有一两年的时间吗，张裕思索了一番，有些伤感。
又要故去一个大都督了吗？这就是都督的宿命吗？
对着华佗拱手，张裕进了主厅，一进门发现鲁肃的家眷都已等候多时。
鲁肃的发妻抱着一个孩子，恭敬下拜，张裕连忙扶住她。
“嫂夫人，这是何意？”
“这是夫君长子鲁淑，夫君说要让子茂一见。”
“让我见有何用，应当送去建邺， 给吴王一看啊。”
张裕随口吐槽一句，鲁肃发妻也是一愣，因为鲁肃的后续安排确实也有这一着。不过张裕并没有发现鲁肃发妻的异常，而是小心的接过鲁淑。
“你就是子敬兄的长子吗？我对你的了解可真不多哦。”
张裕哄着孩子，脑子里一遍遍翻阅，却想起这孩子多少消息，看来并不是很出名啊。
“不过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努力长大吧，成为子敬兄那样的栋梁之材吧。”
都开始交代孩子的事情了，鲁肃这是真要挂了啊。张裕心中五味陈杂，把孩子还给了鲁肃发妻，自己走进内厅。
内厅的药味浓厚，看到张裕进来，下人们都慢慢退出。
张裕这才看到，鲁肃靠在榻上闭目养神。
“子茂，我盼你可是盼了好久。”
“我倒不希望见到这样的子敬兄。”
张裕坐在一侧，看着面色枯槁的鲁肃。
“我很难过，跟都督那时候一样难过。”
“我也一样。”
鲁肃笑了起来，笑声中有一些愤懑。
“公瑾大志未成，我又何尝不是？公瑾的二分天下，我没法帮他更进一步，我何尝不难过。”
抱怨一番，鲁肃看向张裕，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子茂可知我如此紧急找你，所为何事？”
“我如果说我不知道，子敬兄会骂我吗？”
张裕想装傻，鲁肃冷哼一声，毫无老好人的形象。
“张子茂，你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建议你直接回去做富家翁！你现在的位置，很多人打破脑袋都想上去，只是你的功绩和身份在那里，暂时不好动你。”
鲁肃指着张子茂，有点哀其不争。
“天威难测，你怎么就能保证吴王永远信任你，就因为你是姻亲吗？不为自己谋，也要为后世谋。若吴王以后登阶，你必为辅弼，要承担的责任。可比你现在重得多。如果你真的厌恶这些，就赶紧让贤，和玄德公做个伴！”
“子敬兄息怒……”
张裕连忙安抚起来。“还不至于到那一步，我听说玄德公都髀肉复生了。”
刘备现在的日子也确实是安逸，摆烂的生活已经将他腐蚀，娇妻美妾，酒肉管饱。
这其实已经实现了历史上周瑜的构想，软禁刘备，酒色腐蚀，然后取他的军队，为江东所用。
“玄德公的孩子都生了两个了。”
鲁肃冷哼一声。“如果你想过这种生活，可以趁早。”
“不至于，不至于。”
张裕赔笑，享受了权力带来的好处，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只是力有未逮，恐负子敬兄所托。”
“你这不是很明白吗？”
鲁肃指着张裕。
“公瑾惯着你，让你这臭毛病一直到现在。我现在时日无多，替公瑾好好治一治你。”
张裕只能苦笑，都是老大哥，不能还嘴。
“看似局势大好，实则暗流涌动。真当曹操什么都没有做？”
鲁肃懒得再骂张裕，认真分析局势起来。
“凉州之战算是平分秋色，握手言和，我们暂且不提。淮南多次遭遇战，虽说我军阵斩不少，但未推进分毫，一直未曾进军合肥城下。吴王此时却一门心思，颇有想一鼓作气拿下合肥的势态。我和子瑜规劝多次，主公才稍稍松口，说等襄樊的情况稳定下来，再图谋合肥。”
“襄樊的战事应当是打不起来了。”
张裕思索了一下自己在荆州拜访程普得到的消息，感觉是没法有什么斩获。
二爷历史上是占了天时地利，打出威震华夏的战绩，现在的荆州方面完全没有那种机会。
“当然打不起来，子明的才干是有的，但是他不是公瑾。”
鲁肃摇摇头。
“子明他没办法在战场上压制曹仁。公瑾说过，遇到曹子孝这种将领，就必须在战场上击溃他，让他没有还手的战意。”
“您这话说的，现在的江东怕是没人做得到。”
压制曹仁，除了周瑜正面作战爆锤过他以外，其他人还真没有。
关羽打曹仁，那是围城战，情况不同。
“所以我才说荆州的战事无法推进，哪怕子明和关云长齐头并进，也不会有建树。破局的点还是在益州，要破长安，行高祖事。”
鲁肃看向张裕。
“你懂我的意思？所以我才说你的位置重要！如果执掌益州的事务交给了别人，我和公瑾的壮志都要被毁去了！”
“我觉得拿下长安，可能比击败曹仁更困难。”
张裕苦笑。
“平定天下，本来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是我们有机会。”
鲁肃拍打着床榻。
“为什么江东这会暗流涌动，因为中原在担心，他担心我们积蓄实力，所以他要在内部扰乱我们！
为什么我们在淮南多有斩获，因为他们希望战事只在这一带发展，如果只是守一个淮南，他们游刃有余。
就算真丢了，也只是为江东多一道屏障，而不会对中原有多大威胁，这算盘打得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