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试探
民众的喧闹都只是小意外，
曹植将张裕一行人请入官署，
整个气氛都不一样了。
声色犬马，
华丽的装饰，美艳的舞姬，
在门口就能闻到的浓烈酒香，
不少许都的文人雅士也在大厅中，应该都是曹植党。
张裕不是没享受过的人，
只是他的位置高了以后，
就不弄奢侈的东西了，
炫富是要死人的，
详情可参见晋朝的石崇，
也算是炫富给自己作死了吧。
张裕刚走进去，就有侍女端来一小碟子水，
闻起来就很香，
张裕可不是土包子，
他知道这是漱口水，
喝到嘴里咕咕嘴，就又优雅的吐了出来。
凌统差点喝了下去，看到张裕的模样才有些狼狈的吐出来，
眼神就一个意思，
你小子都不提醒一声？
张裕只是笑了笑，他有点故意卖自己这位好友的意思，
表现出粗犷的一面，让中原轻视自己一方，
然后把虞翻秦宓派出去秀秀文化。
不过张裕所不知道的是，没有人轻视他们一行人，
在这一路上来，曹魏的官吏已经把他们观察了很久，
张辽直接评价凌统危险，沙场虎将。
扬州刺史温恢也是上书表示虞翻秦宓二人文采斐然，
如果没有十足把握，不可自取其辱。
至于领头的张裕，一直笑呵呵的啥也不参与，
倒是营造出了一种神神秘秘的气氛。
宴会一开始，
舞姬们就慢慢写走到中央翩翩起舞，
曹植这种文化人的审美就很符合张裕的癖好，
舞姬一个个都水灵灵的很好看，
而在一旁伴奏的乐师一看也是大家，
张裕这种没啥品味的人都觉得很好。
凌统喝着酒，一边跟着音乐打着拍子，
虞翻老学究，非礼勿视，
秦宓在一旁看着，嘴里嘟囔着，
燕赵多佳人，美者颜如玉，
张裕觉得这哥们可能有点闷骚。
当然，看妹子跳舞那都是虚的，
宴会上吹吹牛批才是正经事，
不过曹植似乎没太在意，
宴会一开始，他就喝了不少，
他披着自己的华服走到中央，
舞女也是像习惯了一样，自动把c位让出来。
张裕看着这一幕，也是笑着对杨修问了一句。
“公子又要作诗赋了？”
“确实如此。”
杨修苦笑，
展露才华自然是美谈，
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啊。
曹植端着酒杯，对着张裕举杯，
张裕连忙起身还礼，
喝完这杯酒后，曹植才开口了。
“我曾经读过扬子云（扬雄）的《酒赋》，辞藻十分华丽，但是言语过于诙谐，不够优雅大气。现在趁着这满座雅客，我就粗略的探讨一下有关酒的历史。”
他环顾一圈，
眼神瞬间清明起来，
舞姬们依旧翩翩起舞，
乐师则是把乐器的声音放低。
“嘉仪氏之造思，亮兹美之独珍
……”
曹植一边走，一边开口，
完全不停顿。
“……献酬交错，宴笑无方。”
场中众人听的聚精会神，
虞翻都皱着眉头，
秦宓也是一脸敬佩，
凌统云里雾里，回头看张裕，
发现张裕也是听的很认真，突然就有些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然而张裕其实也听不懂，
他就知道七步诗和洛神赋，
现在曹植说的是啥啊，听都没听过啊，
怎么是献酬交错，不是觥筹交错吗？
（前者的献酬，两个字是动词，一个表示敬酒，一个表示劝酒。后面的觥筹，是名词，一个表示酒器，一个表示行酒令令时的筹码。）
（觥筹交错出自语文必修《醉翁亭记》）
张裕在这里装，
曹植则是渐入佳境，开始收尾了。
“卑者忘贱，窭者忘贫，
和睚眦之宿憾，虽怨仇其必亲！”
乐师提高伴奏，曹植也是嗨了起来，满座文人起身敬酒，
虞翻也是起身。
“这位曹植公子，才华横溢，
我要是他这个年纪，怕是连他的衣摆都看不见。”
秦宓嘴里还在念叨着曹植这首赋，已经被折服。
杨修则是走到张裕附近，
他本来觉得这个场合不该去整什么诗赋，
但是自家公子的才华实在是遮掩不住，
他看到虞翻秦宓等人的模样，
有些窃喜，所以凑过来问一句。
“贵使，我家公子如何？”
“文坛魁首。”
张裕自然不会吝啬称赞。
“只不过这文风太盛，武备不足
对于以后的大业是不是有影响。”
张裕指了指场中这一圈人物，暗示的意思也很明显。
杨修挑了挑眉毛，轻笑一声。
“贵使管的未免太宽了，这里可不是说胡话的地方。”
“那就等公子酒醒，我们再商量一番。”
张裕也不急，同时开口询问起来。
“魏王此时不在许昌吗？”
杨修看了张裕一眼。
“魏王不在许昌，但是在何地，
我不太清楚。”
这是一个奇怪的回答，
张裕没有去深究了，只是点了点头。
曹植那边喝了点醒酒的东西，人也清醒了许多，他还没开口，就有侍女送来几张纸，
上面正是曹植刚才所吟的诗赋，
曹植看了一遍，满意的点点头，
然后才来到张裕这边，
抖了抖这张纸。
“如何？”
“只因天上有，人间几回闻。”
张裕抖个机灵，曹植则是非常开心，
这夸的谁能不高兴。
“我喊你一声张子茂，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张裕笑着点点头，曹植这才摆摆手。
“今天喝的有点多，我们明天再谈正事啊，子茂好好休息，
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同时他指了指场中的舞姬，意思也很明显，任君挑选。
张裕只是摇摇头，不敢，不想，不能。
看向其他人，凌统哼了一声，他不好女色。
虞翻一脸严肃不说话，
秦宓则是红着脸。
“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
看来是一群活宝，曹植笑了笑也没说什么，让亲卫们护送着张裕去休息的地方，
所有的宾客也都一一散去。
曹植才慵懒的靠在椅子上。
“表现还可以吧。”
“公子下次提前跟我说一声。”
杨修无奈，自己这位公子神头鬼脸，
一会儿英明，一会儿脑瘫，
他奔着后面擦屁股也很为难。
“哈哈，我只是想用文采傻傻他的锐气，不过看起来他根本不吃这一套。
倒是他夸我那句，倒是有几分水平。”
（张裕：我抄杜甫的，能没水平吗？）
“起码证明不是草包，
那些传闻中的事情也都不假。
孙权肯定也不会派一个无能之辈做使节。那么公子，我们就有另一个问题要考虑了。”
杨修严肃起来。
“那些人在背地里收到了来自江东的帮助，而现在的使节前来，这其中说不定就有某些猫腻。”
“有猫腻那就查，父亲让我守许都，放权给我，有什么是做不得的。
若真有猫腻，还可以当着这张子茂的面敲山震虎。”
曹植摸摸额头。“今天城头闹事的那些民众，不能治罪他们，但要找出幕后主使，到底是谁在煽动他们。希望不要是兄长。”
杨修点点头，他也怀疑是曹丕一方所为，
曹植虽然才华横溢，但是实干的风评是比曹丕差的，
这也是曹植铆足劲一直想干大事的原因。
“如果真的是兄长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恶心我，那我也不介意回报他一番，我喜欢喝酒，脾气不太好。”
…
“辛苦您了。”
韦康将一个钱袋递给老妇人。
“拿着这笔钱改善一下生活吧，或者离开许昌，带着儿媳孙子向洛阳一带迁居，那里现在适合开展新生活。”
“谢韦校尉，能替令君办事，是老妇我应该做的。”
“您以后可千万不要说认识令君。”
韦康笑了笑。“你们的抚恤确实不到位，令君也只能想这种法子帮你们。若是你们说此事和令君有联系官府可就不会重视此事了，明白了吧？”
“明白的，明白的。”
老妇人捂住嘴。“老妇我什么都不知道。”
韦康点点头，老妇人就拿着钱袋离开了，
韦康看着老妇人的背影，也是叹口气，
这种战争的可怜人不知道还有多少，
可惜，遗憾的是，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好的结局，
也许被利用也是一个好的归宿吧。
他抬头看天，
天空阴沉沉的，
就像是预示着他这一方的处境，
这年头，
汉臣难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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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