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阿九

    卫迟听得火大，弓上并排搭上三只箭，瞄准那黑大汉射去。

    黑大汉一个倒拔杨柳，向后仰去，羽箭擦着面皮堪堪掠过，他身后那人却倒了霉，三只箭全扎在喉头，当场就从马上翻下来，一动不动。

    黑汉暴怒，大吼一声：

    “妈的，姓卫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杀我一人，我也杀你一人，咱们比比谁的人先死光！”

    说着，一箭向那些商人瞄去，登时便有人中箭，人堆里又是一阵哭嚎。

    卫迟心下一阵颓然，那些商人虽然与他非亲非故，但毕竟都是手无寸铁的大境子民，所谓保家卫国，保的不就是这些人么，此刻又怎忍看着这些人枉死。

    这帮人到底什么目的？

    他们若只冲着自己还好，但万一他们为难璃璃呢？

    如果自己跟他们走了，璃璃怎么办？

    对方阵中突然又有人说话：

    “鬼七，你他妈别闹！山主的话你忘啦，你把这些人都杀光了，以后路上没了商队，咱们喝西北风去！”

    “妈啦扒子，巩十八你别拿山主压我！山主说了，必要的时候可以杀几个人！”

    “你都杀了几个啦？”

    黑大汉哑声了。

    那个叫巩十八的，是个精瘦矮小的年轻人，看样子不过二十出头。

    他从马背上取出一个大包裹，从里面拿出一个长长的东西，向晏璃的马车扔过来。

    “噗通”一声，正好落在马车的前架上。

    一阵刺鼻的桐油味扑入鼻腔，卫迟大惊，那竟然是一个火把，随着火把落地，其上浸满的桐油溅得到处都是。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连着飞过来十几个浸满桐油的火把。

    这是打算用火。

    卫迟一个滚翻，靠近了马车，想把璃璃接出来。

    巩十八突然道：

    “卫世子不要乱动，我手里这个火折子只要扔过去，那辆马车连人带车都会被烧成灰。”

    卫迟目眦欲裂，怒道：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你们那个狗屁山主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世子息怒，今日小的们受命前来，接卫世子回山完成大礼，山主说了，夫妻礼成之后，世子去留随意。山主有令，世子同行的那位娘子——也是要一起回山的，若不从，就地杀了。其实只要世子遂了山主的意，什么都好商量。”

    “让阿九来见我！”卫迟冷声道。

    “我们只知山主，不知道什么阿九阿十。世子快上车吧，我这位鬼七兄弟是个暴脾气，只怕他一着急又要拿无辜的人出气。”

    卫迟还在犹疑，起初他只隐隐觉得是阿九在搞鬼，当初洛都一别她就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跟卫家的影卫都断了联络。

    后来阿九把他送回甘州驿，又再次消失。

    可是阿九怎可能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控制一帮马匪？

    又想起在云州那一夜的遭遇，中午时分他在马车里醒来，只穿着中衣，屁股上的药换了，枕上还留有一方丝帕，帕角绣着一丛小草。

    寻常女子都绣花，没见过在帕子上绣草的。

    他也从未留意过阿九是否用那样的帕子。

    只是父亲在世时曾教诲过阿九，说她像一株野草，能在最艰苦的缝隙里绝处逢生，此生一定会坚韧不拔，平安顺遂。

    如果是阿九……

    操！他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

    心里恨不得立马站在阿九面前，替父亲扇她一耳光，扇醒她。

    怕是阿九，又盼是阿九。

    如果是阿九，他和璃璃至少性命无虞。可是，若真是阿九，想想就痛惜，阿九怎么会走上这样的歧路？

    “你只告诉我，是不是阿九？”他不甘心的问。

    巩十八朗声答道：

    “世上只有山主，已经没有阿九了。世子快上车吧，别误了吉时。”

    ……

    卫迟上了车。

    从腰上摸出一块腰牌，交给团儿，小声嘱她去最近的官府搬救兵。

    团儿刚咧开嘴要哭，就被世子一个瞪眼把眼泪给吓回去了，揣好腰牌乖乖下了车。

    车厢内只剩两人。

    卫迟看着晏璃，一时不知说什么，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他连累了她。

    很快，有人上前用木条钉死了马车的车门。

    钉完后，又有人驾起马车，在坑洼不平的道路上疾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