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高泽宁
暖暖眨巴眨巴眼睛,“妈妈说暖暖要听姐姐的话,暖暖也乖。”
“嗯,暖暖也乖,两个都是好孩子。”她转身叫自己的两个儿子,“袁思德,袁思诚,过来带妹妹玩。”
谭咏兰也笑着说,“嗯,和两个哥哥玩吧。”虽然是第一次见,双方的情况都在书信中详述过,照片也没少看。
袁思德拉住晴晴的手,这个软软的小女孩是自己妹妹,真好玩。他突然伸手摸摸晴晴头上的小辫子,好看,好玩。“我家今天买西瓜了,一会我们吃西瓜,妈妈去杀了,我给你吃,吃多多的。”
“好,谢谢哥哥,妈妈带了好吃的点心,一会给哥哥吃,也吃多多的。”
袁思诚一听有好吃的,立刻拍着手,笑的流口水,“吃,吃。”
袁思德觉得弟弟没眼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绢,有点嫌弃地帮弟弟擦擦口水,思诚要是妹妹就好了,又乖巧又好看。
正想着,高书山带着高泽睿过来,晴晴对两个哥哥介绍,“这是我弟弟,叫睿睿,他可乖了。”
袁思德看看睿睿,他穿着一套红色的短衣短裤,露出的胳膊小腿白白嫩嫩,很好看,脚上穿着一双小布鞋,鞋上还绣着两个小鸭子,小脸蛋也白白嫩嫩干干净净。再看自己弟弟,身上的小背心短裤原本是白色的,在地上坐着玩了一会,快变成黑色了,自己也一样,他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我知道,妈妈给我看过你们的照片。”
“妈妈也给我们看过你们的照片。”
小孩子在一起一会就熟了,袁思德拿出一个纸箱,里面装的都是自己的玩具,“这里都是好玩的,给你们玩。”
晴晴暖暖伸头看,里面有图画本,小人书,玻璃球,木头做的小手枪,收集的纸烟盒,五花八门。
她拿起图画本翻开看看,上面都是小动物,这些动物都是简笔画,没有色彩,有的根本就看不出是什么,晴晴也不嫌弃,兴致勃勃地翻看着。遇到不认识的就问袁思德,袁思德也会耐心的回答。暖暖也拿着一本连环画,看的认真。小睿睿伸手指着箱子,高书山在旁边蹲下,高泽睿在里面拿起一把小手枪,好奇地摆弄着。
谭咏梅去厨房抱出西瓜切开,“先吃点西瓜,你姐夫中午不回来,我们不用管他。”
谭咏兰拿起一块,把西瓜上的籽用筷子挑出来,高书山叫过孩子们,过来洗手,然后挑小块的递给孩子们。“慢慢吃,别让瓜汁弄脏衣服。”晴晴暖暖乖巧地应了,袁思德也跟着应一句“知道了。”
高书山又给儿子穿一件罩衣,谭咏兰把挑过籽的瓜给小儿子,让他抱着自己啃,小家伙吃的很开心。吃完一块,谭咏兰给他擦干净,“不能吃了,你还小,去玩吧。”
睿睿满眼的不舍,盯着西瓜,却没有哭。
高书山在一旁带着儿子,照看着两个女儿,让媳妇和大姨姐说话。
谭咏兰问,“大姐,你跟着姐夫随军,过的怎么样?”
谭咏梅把瓜皮收拾一下,用抹布擦擦桌子,“还好,就是生活挺单调的,你姐夫要不就天天训练,要不就出任务,时间长的有一次半年才回来,时间短的一两天,我在家带带孩子,做做家务,要是你姐夫受伤,我还要照顾他。”
她似乎是想到,丈夫不在家,她那些提心吊胆的日子。她见过那些活生生的小伙子,出任务前还跟着丈夫到家里蹭饭,和她有说有笑,出一趟任务,人就没了。她还记得那个叫闻明亮的小伙子,每次到家里嫂子长嫂子短,嘴巴特别甜,还很喜欢抱小德,给孩子带小礼物,后来也没了。
谭咏兰看姐姐突然沉默不说话,不知她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她只能拉住大姐的胳膊,“大姐,都过去了。”
谭咏梅苦笑,“是啊,都过去了,她再也不担心丈夫会不会突然一身是血的出现在她面前,再也不会夜里做噩梦他人没了,再也不会她生病的时候不知他人在哪里?再也不会……”
丈夫胳膊受伤转业,她内心是高兴的,只是丈夫失落,她不好表露出来。她是女人,请原谅她心胸没那样宽广。丈夫在部队十一年,青春热血已经献给了祖国,留下一身伤痕,谁敢说他不爱国。
谭咏兰知道作为一个军嫂不容易,大姐肯定承受很多,她只能握住她的手,给一点安慰。
谭咏梅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思绪,“你过得怎么样?”
“我还好,平时上学,阿山帮我一起看孩子,我们还私下里倒腾点小买卖,都还好。”
谭咏梅看着妹子的腹部问,“兰子,你又有了,几个月了?”
谭咏兰不好意思的笑笑,“六个月了,我是后怀,不明显。”谭咏兰突然想起,国家快要计划生育了,就问,“大姐还准备要吗?”
谭咏梅看高书山看孩子,也不关心她们的谈话内容,就说道,“我也想再要一个女儿,看晴晴暖暖多乖。”
“想要就早点要。”
谭咏梅笑,“这种事顺其自然,哪有那么巧,想要就能有的。”她想到丈夫平时也挺努力的,但是生完老二她一直没再怀上,她偷偷问过医生,知道丈夫身体出了问题,影响生育。为了不让他多想,谭咏梅一直没有表现出来。儿女都是老天爷给的,她有两个健康的儿子,有丈夫陪在身边,就不多想了,顺其自然吧。
两姐妹说话,高书山就照看着几个孩子,吃完瓜,让洗了手,高书山看闺女身上不脏,就打发她们去玩。
中午做的菜是谭咏兰带过来的,姐妹俩合作,一个摘菜一个洗菜,一个切一个炒。谭咏梅把鸡蛋和韭菜炒了一大碗,做了个蒜泥茄子,干煸豆角,那只鸡没有杀,谭咏兰让她留着生蛋,或是天凉了再杀,谭咏梅答应了。
让孩子们睡了个午觉,三个大人随意地聊着,孩子醒了,一家人提出告辞,谭咏梅知道妹子也需要休息,就叮嘱她,“有时间过来。”
出来一趟,高书山心疼坏了,媳妇没睡午觉,孩子热的一头汗,他抱着儿子,还要照顾媳妇,看着女儿。回到家,也是赶紧打水给几人洗洗,然后他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让媳妇睡一会。
高书勤对着哥哥说,“你也去睡一会吧,我看着孩子。”
高书山点头,也回屋休息,他拿着一把扇子,给媳妇扇着,还在盘算,该买两个风扇了,不然夏天太遭罪,不对,要买三个,还有邹老师。还要买台电视,明天吧,明天就买,没多久两人都进入梦乡。
高书山是个行动派,第二天早上就出去了,晚上回来的时候弄回来三台电风扇,一台黑白电视机,孩子们吹着风看着电视很兴奋,高书山也很高兴。
知道了住处,谭咏兰又过去看过大姐两次,谭咏兰也邀请大姐去她那里玩。
谭咏梅带着儿子来过两次看她太忙,谭咏兰建议,“大姐,你下次可以等两个孩子放学了一起过来,吃完饭再回去,姐夫要是不忙,也可以一起来,他骑自行车也方便。”谭咏梅觉得也行,就听从二妹建议。
八月,谭咏兰足月,高书山送她去医院生产,有过两次陪产的高书山不是特别慌,他站在产房外双手握拳,等待新生命的到来。只是时间一分一秒划过,他没有听到一点动静,两个小时后,他看到产房里跑出一个医生,“谭咏兰家属,谭咏兰好像胎位不正,不能正常分娩,赶紧签字,需要做剖腹产。”
高书山腿一下子软了,“医生,医生,你说什么?我媳妇怎么样?”
“你媳妇好像怀的胎位不正,生不出来,需要做剖腹产。”
“我要看看,看看我媳妇,我签字,你让我看看我媳妇。”高书山签完字,推门进了产房。
“你不能进去。”
医生根本拉不住他,高书山一脚踏进室内,血腥味扑鼻,只见谭咏兰躺在那里,没有一点动静医生护士都呆呆看着这个闯进来的男人。
“媳妇,媳妇,你醒醒,兰兰,你快醒醒,都是我不好,咱们不生了 ,这么多血,一定很疼,对不起,对不起,谭咏兰 !谭咏兰!你醒醒,醒醒啊。”
高书山觉得手脚冰凉,浑身发软,他怕,怕谭咏兰真的醒不过来。他不该这样贪心,已经儿女双全,还让媳妇生孩子,太过分了。
“谭咏兰家属,你冷静一下,谭咏兰同志是脱力晕过去了,你签了字,我们现在推她去手术室,你这是在耽误我们的时间,也是在耽误谭咏兰同志的时间,多一分钟去手术室,母子安全系数就高一点,不要感情用事。”
谭咏兰听到呼唤才想起来自己在生孩子,她抓住高书山的手,咬牙 “我没事。”一个用力,闷哼过后,医生惊叫,“生出来了,生出来了,太好了。”
高书山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他真不知道生孩子这样危险,谭咏兰无声无息躺在那里,他吓坏了。还好孩子生下来了,她头发像洗过一样,被汗水打湿,脸上布满汗珠,嘴唇苍白,看起来让他万分心疼。
医生把孩子清理好,提起小脚丫,在屁股上“啪啪”两巴掌,孩子“哇哇”哭起来。
把孩子包好,医生说道,“六斤二两,男孩,家属先出去,我们给产妇清理一下,转去病房。”
高书山固执地站着,看看妻子,医生护士看他惊吓过度,也没有强烈要求他出去,高书山就呆呆地站着。
谭咏兰已经睡着了,医生护士手脚麻利地帮谭咏兰清理,给孩子穿衣服,等着谭咏兰清理好,跟着一起去了病房。
回到病房,高书山看看妻子,又看看儿子,他觉得内心有些羞愧,一直都是谭咏兰独自承担生孩子的痛苦,他什么也做不了,他有儿子了,现在有两个儿子,他要做点什么。
邹五蕴来到病房,看着他问,“小高,你怎么样?小谭没事了,你别太担心了。”
高书山抬头看向邹五蕴,“她没事,太累睡着了,老师,你看一下她和孩子,我出去一下。”
邹五蕴点头,目送高书山出去。等高书山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他脸色苍白,脚步无力,邹五蕴关切道,“小高,你不舒服吗?”
高书山在旁边坐下,“老师,我刚才去做了绝育手术。”
“什么,你,为什么?”
“我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兰兰为了生孩子吃苦受累,我分担一点,是应该的。”
邹五蕴点点头,“小高,你是个真正的男人。”
这次谭咏兰在医院住了三天才出院,谭咏梅知道二妹生了个男孩,高兴地带着礼物上门。看着襁褓中的小婴儿,谭咏梅问,“取名字了吗?”
谭咏兰回,“取了,叫宁宁,高泽宁。”
“希望他平安康宁,挺好的。”
小睿睿走过来趴在床边叫,“大姨,弟弟,弟弟,我的。”他用小胖手指指弟弟,拍拍自己胸口。
“知道了,弟弟是你的,睿睿真聪明。”
第二天出院回到家,高书勤看到哥哥对嫂子殷勤备至,也觉得这样才算是好丈夫的行为。
高书勤觉得,找对象这事真不能急,自己现在念书挣钱两不耽误,等条件成熟,可以慢慢挑一个好的,找一个像哥哥一样的好男人。
时间一晃而过,谭咏兰和高书山已经完成了学业,高书山被留校做老师,谭咏兰则被分到外交部做翻译。
八一年秋,高书勤经过近三年的努力终于考上师专,虽然在高书山看来不怎么样,高书勤已经很兴奋了。
高书山陪她回小胡村转粮食关系,高书勤这才想起来自己户口还在小胡村。
高书勤要念书,谭咏兰打算再找一个人看孩子,在街道办又看到了谢爱英,好吧,熟人也好,就她了。
谢爱英也想不到自己兜兜转转又回到高家。她是个离过婚的女人,老实巴交的丈夫,在高考恢复的时候突然变得陌生,对她拳打脚踢,还生怕她逃跑,严密地监视她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