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人都是会变的
太极殿。
虞羲和脸色黑沉地从重华宫离开后，便径直回了太极殿。
苏木一路小心翼翼地跟着。
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本想着提醒他是不是要去未央宫看看三皇子，可又觉得，好像不是提这个的时候。
他跟在虞羲和身边二十多年。
很少见到他情绪外露的时候，当然，也不是没有，但频率并不高。
近些日子，皇上好像特别容易动气？
苏木默默地回想了一下这阵子，虞羲和阴晴不定的时候，情绪不虞的时候，确实多了些。
似乎，都与慕容华有关。
皇上从未与阮修仪红过脸，一贯是淡然处之的。
那今日，又是为的什么？
苏木很想了解。
但又不敢。
虞羲和回到太极殿后，埋头于案桌上的奏折中。
就连批折子的落笔声，都似乎用力了些。
苏木就站在他身侧，给他磨墨。
他偷偷地瞟了一眼。
诧异地看向虞羲和，小心翼翼地提醒：“陛下，这折子……”
“折子怎么啦？”虞羲和反应迟钝地看向奏折上的朱批。
满满当当的，每一本上面都写着“慕雪尘”三个字。
他抿了抿唇。
将写错的几个奏折丢开，重新拿底下的奏折细看。
然而，那奏折上，几无例外，全都是在提池州疫症和南境之危的事，让他看的无端的烦躁。
在苏木再一次提醒以后，虞羲和将笔一丢。
不看了！
苏木吓的一愣，顿时软了腿跪在地上，不敢看他。
虞羲和也没心思搭理，只摆了摆手，让他起来。
苏木起来后，小心地看了他一眼，识相地站到一边，垂眸不语。
他坐在那里，手软趴趴地垂在椅子两侧，整个人靠在靠背上。
有些颓然地回想着慕雪尘这两个月来的变化。
事无巨细。
她说的话，她做的事。
看似与他联系紧密了一些，但实际上，却更像是拉开了距离。
以前，她张扬自信，但会为了讨好他，放低了自己的姿态，现在，她似乎总把自己放在他的“合作方”的角色上来。
开口闭口就是交易。
说来说去，提的都是要求，换的都是承诺。
以前，她有事没事就喜欢往太极殿里跑，扰的他心烦，但偶尔还是会见见她，想看她会闹什么幺蛾子。
现在，除非必要，她压根不愿到太极殿里来，每每过来，都只是为了迷惑旁的人。
她甚至直接地表现出了她对太极殿，紫宸宫的嫌弃。
就好像，她连他都嫌弃一样。
以前，她总是小眼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地讨好“陛下，我和立冬又琢磨出了好吃的，你快尝尝。”
可现在，她仍爱吃爱琢磨那些，但一次都没有给他送过。
以前，她期待能与他相知相许，能孕育他的皇嗣，可现在，她明明有孕了，却似乎不那么在乎这个孩子，甚至，为了池州动了不要那孩子的念头。
明明，那是她与母后算计了他，付出了那样惨烈的代价才换来的。
虞羲和越想，越是迷惘。
慕雪尘，到底怎么啦？
莫非，真与阮清清所说，是对朕失望了？
可那是四年前的事了。
如今又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那夜，他做的太狠，伤了她的心了？
想到这儿，虞羲和伸手捂脸，颓然地长叹了一口气：“苏木，慕雪尘好像变了。”
奴才看出来了！
不过，苏木可不敢这么回答。
他斟酌了一下，提道：“陛下，人都是会变的。”
虞羲和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但慕雪尘变得是不是太多了，他很不习惯。
不过，他与阮清清最后说的那些，显然是在气头上说的。
回过头来，他仍是不得不妥协于现实。
现实就是，想要拿到那药材，阻止慕雪尘前往池州，就必须满足阮清清的条件。
可这条件，他该如何答应？
“阮氏想让朕落了慕雪尘的胎，这事，你怎么看？”虞羲和突然问道。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
苏木也摸不准虞羲和的意思。
好好地，阮修仪为何要落了慕容华的胎？
她落到这地步，要真说谁该承担些责任，那不该是婉贵人吗？
听陛下这意思，这是阮修仪提出的条件？
而陛下也在考虑这事的可行性？
额……
这些事太复杂了！
他一个阉人，着实搞不懂。
不过，若是慕容华和太后知道了，只怕这事，没法善了啊！
寿安宫那夜，他可是在的。
太后与慕容华那样做的目的，不正是为了皇嗣吗？
见苏木沉默，虞羲和也知是为难他了。
这样的事，就算有想法，他也是不敢说，不会说的。
他问了也白问。
于是，他挥了挥手，让苏木出去。
等太极殿重新陷入安静以后，虞羲和发了一会儿愣，才重新拿起了折子批阅。
突然，一道折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关于一旬后的祭天仪程的折子。
他眯着眼看那上边的祭天仪程，摸了摸下巴，突然就有了主意。
若是意外小产。
慕雪尘是不是容易接受些？
阮氏的要求，也能满足。
只是，他已经定下了随侍的嫔妃人选，突然换人，似乎也不是很妥。
最重要的是，虞羲和不想让慕雪尘有这样的意外。
他知道，一开始他对于慕雪尘与他的母后联手，将这样的手段用在他身上，让他恼怒至极，甚至口不择言。
然而，事情过去这么久了。
加上这阵子跟慕雪尘的相处，让他渐渐地对慕雪尘腹中的皇嗣，有了些期待。
非到必要的时候，他是不想慕雪尘失去这个孩子的。
可是，要如何才能两全？
才能保住慕雪尘与她的孩子，又能让阮清清将药拿出来呢？
虞羲和想了许久。
将可能的法子，推演了一遍又一遍，终是气恼地将手中的朱笔一丢。
泄气地靠在椅背上。
他从未想过，一贯蠢笨如斯的阮清清，竟也能将他逼得进退两难的地步。
虞羲和用手捂着脸，自嘲地笑了笑。
将烦躁的情绪安定下来后。
心想，再等等吧。
也许，慕雪尘能从阮氏那里，有什么突破呢？
阮氏脸上的，是慕雪尘做的吧？
毁了阮氏的容貌，就是慕雪尘说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