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怀好意
“药多苦啊，你甜一点儿。”
慕雪尘僵住了！
但她迅速反应过来。
趁着虞羲和不注意，直接拔了那簪子，对着原本的伤口，再刺了一回。
这下子，虞羲和是真的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他僵着身子，气怒地指着慕雪尘：“你，你……”
“陛下，婢妾不是故意的？”
对，有意的。
若不是他的流氓行为，慕雪尘不会做这样的事。
虞羲和简直都要气笑了。
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还将簪子再扎一回？
还是扎的原本的位置？
虞羲和磨了磨牙，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一言难尽的情绪了。
慕雪尘也不是不会看眼色。
眼下的处境，于她是真的没什么好处。
但只要一想到，这一切从头来过，家人族人都在，大家都还活着，她还能重新开始，就有了满满的求生欲。
她轻轻地扯了扯虞羲和的手臂。
低声问：“陛下，你，好点儿了吗？”
虞羲和没好气地瞪她：“你说呢？”
慕雪尘犹豫了一下：“要不，还是让苏木去宣一个……”
“慕雪尘，你再说一遍？”
慕雪尘倏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无辜地摇了摇头，表示不说了。
虞羲和的药性散了许多。
人也清醒了几分。
慕雪尘是个会看眼色的。
在确定虞羲和并不像一开始那样狂怒之后，慕雪尘悄悄地松了一口气，随后才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吃力地解释：“陛下，婢妾无意伤您，但婢妾受伤了，不适合再与您……只能如此帮您解了剩下的药性了。”
虞羲和盯着她，像极了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眼底正沁着冷意。
他倏地伸手，掐在慕雪尘嫩白的脖子上，低沉地问道：“先是给朕下药，如今却说不适合，慕雪尘，你是不是觉得，朕就是个傻子？”
慕雪尘涨红着脸，只觉得嘴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陛下，婢妾……婢……婢妾死不足惜，可您就不怕，太后会伤心吗？”
的确，太后是虞羲和的软肋。
虞羲和或许也是真的将这句话听进去了，他松开了手。
冷冷地将慕雪尘甩开。
然后随便套了件衣裳，铁青着脸下了床：“苏木……”
外边没有反应。
虞羲和恼怒地再次低吼：“苏木，还不给朕滚过来。”
虞羲和唤了几声，太监总管苏木才踉踉跄跄地跑到他跟前，跪在地上请罪：“陛下，奴，奴才在。”
虞羲和气狠了，直接一脚踹在他身上：“你们都死哪儿去了？”
“哎哟……”苏木惊呼了一声，摔在一边，又急急地跪在地上，爬上前两步磕头道：“方，方才太后娘娘让舒嬷嬷将奴才拘在殿里，奴才……”
话还没完，微微抬头一看，却见虞羲和的肩膀上，正潺潺地流着血。
月白色的里衣，红了一片。
苏木惊叫了一声：“来人，来人，快传太医，陛下受伤了。”
在殿内坐卧不安的太后，听到了苏木的声音，惊慌失措地扶着舒嬷嬷，快速从殿里走了出来。
看到扎在那上边的发簪，脚步继续，就要上前。
但虞羲和带着怒意地眼神，生生地止住了她的脚步。
她心里一窒，声音嘶哑难辨：“皇儿，这……”
“这伤，母后看着，可还满意？”
虞羲和清清冷冷地吐出一句，却听的在场的人，心底颤了颤。
太后脸一白：“哀家，哀家也是为了你……”
“呵……母后真是用心良苦，就连朕晚上该去哪儿睡，该睡谁，您都想管，怎么，就这么怕她在这后宫没活路？”虞羲和嘲讽地笑了笑。
太后皱眉，不知该怎么解释。
身后，有一道细微的脚步声传来。
立夏搀扶着脸色惨白，虚弱地站都站不住的慕雪尘安静地站在门边。
虞羲和偏着头，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慕贵人真是好手段，竟能让母后为你做到这地步，不如，与朕说说，你是如何收服母后的心的？”
慕雪尘默。
太后的也是紧紧地皱着眉头，在看到虞羲和还在冒血的肩膀时，瞪了一眼慕雪尘，眼底却没有怪责，反倒多了些怒其不争的意思。
虞羲和也不想纠结太后和慕雪尘的心思，只是笑着：“怎么？说不出来吗？”
那笑容，极为瘆人。
慕雪尘只是看着，脸上平静无波。
只是，他的下一句话，却让慕雪尘打从心底泛出了一片冰寒。
虞羲和指着慕雪尘，唇角讥讽，那话却是对着太后说的：“就算她能一夜有了孕事，您怎么就能确定，她生的下来呢？又怎么确定，她生下来了还是她的呢？”
太后立刻就懂了他的意思。
顿时没了声音。
而慕雪尘却是攥紧了立夏的手，凄然一笑。
脑海中不自觉地代入了前世的记忆里。
她不确定，前世的这晚，他是不是也说过这么一句话。
但她清楚记得，这事过后，她的确怀孕了。
就在她对虞羲和那颗死寂的心，因为怀孕又有了一丝期待的时候，他这句话，将她狠狠地拽回了地狱里。
有太后护着，她有惊无险地把孩子生了下来。
甚至为了能让她名正言顺地抚养自己的孩子，太后找着由头，屡次将她越级晋封，成了慕婕妤。
大禹有规定，后宫只有三品或以上的嫔妃才能抚养皇子公主。
婕妤，是庶三品的位份。
这一切，让后宫的嫔妃羡慕、嫉妒，暗恨……
她们没少使绊子。
虞羲和始终冷眼旁观，任由太后为她折腾而不管。
或许，在他心里，她一直就是个笑话。
所以，他让她满怀期待地产子，又让她沉浸在有子万事足的幸福里，最后，在孩子满月那日，亲手将她推入地狱的深渊。
那日，他亲自过来，把孩子抱走。
送给了另一个位分远低于她的女人抚养。
那人，就是郭氏。
甚至故意将郭氏晋到了婕妤的位份上，不上不下，就是那个位子。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她终于明白他那句话的意思：如何确定她生下来还是她的？
他用这样的方式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在那之后的三年里，她几乎再也没见过女儿。
郭氏偶尔会带着女儿去御花园玩。
她偷偷的去看过。
看着她跌跌撞撞地学走路，学说话。
看着她奶声奶气地唤郭氏母妃。
看着她伸出小手，对郭氏求抱抱，在她怀里撒娇。
她总是泪眼婆娑地听着，看着。
可她每偷看一回，虞羲和就会禁足女儿一次。
为什么不是禁足她，而是禁足女儿？
慕雪尘慢慢地也懂了。
懂了他在透过女儿，惩罚她。
渐渐地，慕雪尘就不再出门了。
也不再去偷看小公主了。
可后来有一天，郭氏宫里突然传出了消息，说小公主大病了一场，不会说话了。
她着急去看，却被以她接近公主，以不祥为由禁足。
太后因为这些事，大病了一场。
好些以后，自请去了行宫休养，没两年，太后就在行宫里薨逝了，她甚至来不及见太后最后一面。
如今再听这句话，慕雪尘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是撕裂的痛。
还好，还好。
她重新开始了。
一切都还来得及。
还来得及的。
可她没注意到，虞羲和不怀好意的眼光，落在了她身侧的立夏身上。
虞羲和依稀记得，慕雪尘很在乎她从家里带进宫的两个宫女？
那正好，慕雪尘让他不好过，那她也别好过了。
她这么在乎这宫女，若这宫女因她而死，是不是，也挺有趣？
虞羲和阴沉沉地笑了，慕雪尘看着他半张脸都隐没在昏暗的廊灯下，心里紧了紧。
只见虞羲和的手，指向了慕雪尘身侧的立夏：“苏木，慕贵人的婢女，以下犯上，行刺于朕，给朕拿下，即刻杖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