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徐云满根据钱老师的指示，把完整的课程表发下来。
“不记得选课，公告栏贴了自己去看。对选课有疑问的到办公室跟老师反馈。”
李麦早和姐妹决定好选课，确认无误之后顺便瞧了眼转学生的。还没有重新分班，转学生暂且排在最后。
“物化生？”郭甜乍舌，“搞理的女生哇。”
“愿世间没有物化。”李麦真学的痛苦，如今摆脱后一身轻松。
“新分班规则你看没？好乱啊真的救命了，学考科目分新班级，流动教室上课看选课成绩排名。以后是真的没有一直的同班了，学校真的一点都不考虑两年后毕业聚餐怎么搞。”
“也还好，后面说了，学考成绩分班一学期一次。”李麦点着分班须知，“甜甜，你英语加把劲，我不要和你分开！”
“……这里是拆那，怎么能强制学习英语呢，我不理解呜呜。”
第二节课是物理，流动教室离得远，一下课苏蕴妍就抱着课本走人。
她像散步一样，慢悠悠地晃过去。逸蓝的绿化做的好，有一条小道，两边的树枝搭在一起，太阳被遮得干净。苏蕴妍仰头，透过绿叶窥探天空，细碎的光斑打到脸上，她不适应地眯眼。
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想，要是不近视就好了，53的话，是不是梧桐叶的脉络都能看清。
中途抬手看表，她呆滞半秒，连忙迈开步子跑。
天，只有两分钟了，教室在四楼！
苏蕴妍飞奔着赶到教室门口，一口气还没喘匀，又和迎面走来的老师撞上。
穿着polo条纹短袖的老头，大概168、169，比她矮几厘米，腋下夹着物理课本，语气倒是挺好的，“跑的这么急？”
苏蕴妍乖巧地点头，跟在他身后进教室。后排座位基本被抢空，第一排还剩两个，她随便选了个坐。
“学校这教室安排就不合理，嗐，我下课第一秒就赶过来了，没想到只卡在闵老头前一分钟。”右边的男生压低声音吐槽。
“是啊，我都没来得及泡茶！”
“泡茶……”男生转头，闵老头笑眯眯地看他。
“闵老师……”
“闵老头虽然老啦，但这耳朵还可以哈哈，以后想讲话都深思熟虑一下啊！”闵老头拍拍男生的肩膀，“我们第一节课先花几分钟互相了解一下。”
“欸，是不是还有人没来？”闵老头一摸脑袋，这个动作让人不受控制地往他所剩无几的光洁脑袋上看，在白炽灯的照耀下，那一点反光简直击碎了熬夜少女的心。
苏蕴妍迅速捋了捋头发，心有余悸。
“先选个班长，点点人，收收作业。”
他扫了全班一眼，很快找到眼熟的人。
“秦觉，别低头，就先定你了，其他后面再说。”
“时间有限，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大概很多同学认识我，我叫闵国强，之前带高三毕业班的。秦觉同学的物理很好啊，于老师总是在办公室夸你，不要害羞啊。”
秦觉脸泛红，“闵老师，我不经夸的，您还是先上课吧！”
“好好。”闵国强把优盘插进主机。
“这个空位置是谁？”闵国强调开ppt，突然指着空座位问，“我们班课桌应该是正好的。”
空座位在苏蕴妍边上，全班的视线又被号召到这里，她把迟到的人骂个狗血淋头。
“报告。”
宋时单手捏着课本站在门边，“学生处有事情耽误了。”
闵国强当然知道宋时，甚至因为竞赛的事情，提前和他打过交道。
“大忙人啊，可以理解，先进来。”
他在苏蕴妍身边坐下，气息平缓，动作流畅，姿态放松，注视感随着他的到来不断增强。苏蕴妍皱眉往后扫了一眼，似乎看见了徐云满。
闵国强没开始讲课，她的眼镜好好地放在桌上。宋时离她一步的距离，视觉上受限制，其他感官放大，好似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柠檬清香。
这么夏天的味道……
耳边是闵国强的声音，中气十足地在教室回荡——秦觉有对手了啊——
苏蕴妍莫名有些头晕，软下背，下巴搁在手肘上。大概是刚才跑猛了，气喘匀后人虚得很。外面又热，里边空调也不知道是哪个混小子开的，冷飕飕的。
她盯着ppt上加粗的标题想，宋时根本不像跑来的。喘也不喘，身上没带汗，只有开门间隙闯来的灼热空气，他甚至装都不装一下。
假装赶过来的学生会长正在翻课本，真正狂奔过的苏蕴妍难受地趴在桌上，心脏还在一下一下重重地跳动。她又在心里把他批判了一通。
下课之后，闵国强喊住宋时，其他同学们蜂拥往外走，苏蕴妍随着人群走出教室，从人流中分离，拐到另一边的转角站定。
闵国强声音很洪亮，在外面也能听见。她倚在墙上，垂下脑袋，盯着脚尖发呆，眼镜被收在裤袋里，模糊地感觉小白鞋有点脏了。
“你的能力，高二开始搞竞赛，国奖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现在省一是不降分，我也知道你精力有限，唉，自主招生取消之后都走强基，校领导又想要竞赛奖……”
“那行，我就再帮你回绝了去。”
闵国强从教室出来，看着他走远了点，苏蕴妍才摸出眼镜戴上。
周一没有课间跑操，还有时间。
一分钟，宋时还没出来。
苏蕴妍热得有点燥。
里面传来模糊的交谈声。声音挺熟悉，徐云满也没走。
她沉思了半秒，决定先走。与此同时，教室门被推开。
教室里的窗户大开，风顺着门框往里灌。
徐云满出来，瞧见苏蕴妍，似乎很惊讶。
“苏蕴妍，你还没走吗？”她很快转头和后面的宋时介绍，“这是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钱老师还在我面前夸过呢，成绩很好的。”
苏蕴妍漫不经心地点头，似乎根本不懂她说这话的意图。
“刚有事，先走了。”
近距离戴眼镜看宋时，这次算是真真正正看清了这位逸蓝的风云人物。
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美人尖。睫毛很长，眼睛很亮，嘴唇粉粉的，和腹肌一样好看。手里捏着一本物理书，手臂线条流畅，上面什么都没有戴。
她打量的时间很短暂，扭头就要离开。
“你没事吗，脸色不太好。”宋时突然问她，语气温和关切。
女生唇色很淡，脸色苍白，似乎很不舒服。
“没事。”苏蕴妍肯定地回答，缓缓消失在楼梯口。
宋时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徐云满还挺满意转学生的识趣。来逸蓝见过到宋时的，就算不喜欢这一款，也无法否认他的清俊和优秀。好学生那么多，长得这样好看，品行端正的万里挑一。她跟在后头跟了一年，逐渐生出点自己都无法克制的占有欲，目前还无法接受他不和自己恋爱的可能性。至于宋时，只要他看见的，都会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几句关切的话算不得什么。
徐云满心情多云转晴，她笑着邀请宋时一起回教学楼。
“我还要去学生会一趟。”宋时说，“先走了。”
“好吧。”徐云满遗憾地答应。
继续留下来只会惹他厌烦，虽然若即若离她一直把握不住，但对于男人来讲，懂事听话一样无法抗拒。没有哪个性取向正常的男人会拒绝爱慕自己女人的接近，宋时在徐云满的眼里，也只是标准比别人高，条件比大部分人要好，仅此而已。这也是她喜欢他的原因。
苏蕴妍脑袋有些昏沉。细想来起因大概是晚上没睡好，跑了一路又进到空调房里，冷热交替一时间不适应。
“苏同学等一下。”
有人喊住她。这个声音三分钟前刚听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苏蕴妍还挺好奇的，她剪短头发后长相的优势削弱不少，他是因为什么追上来的。
“不好意思，刚才没听清你的名字。”
宋时比她高半个头，正常社交距离，声音像是在耳边落下，低频的声线，透着丝丝哑。他哭起来，声音会更哑吗……
“苏蕴妍，蕴含的蕴，尽态极妍的妍。”她逐字介绍。
“我叫宋时。”宋时犹豫了下，“你刚才是有事情想和我说吗？”
苏蕴妍摇头，“刚才有，现在没有了。”
刚才她在门口等他，想和他说换座位的事情，为了不混乱，座位是按照第一次自己选的坐的，在没有老师想要调配之前，她都得在注视的扫射范围内。而宋时和老师们都很熟悉的样子，由他开口，事半功倍。
但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那好。”
她这样说了，宋时也就不再追问。
“你是要去教学楼吗？”一班二班的课程重合率很高，宋时合理猜测了一下。
“嗯。”苏蕴妍微微低着脑袋，也不看他。
宋时莫名有点无奈，她也不知道在看哪里，他的脖子吗？而且看哪里都不抬头和他对视。几缕发丝粘在少女的鬓边，黑色的短发很乖一点不炸毛，似乎摸起来很软，耳朵在发间若隐若现。和小动物一样。
宋时小时候养过小动物，这也许就是熟悉感的来源。
没几分钟就到上课时间了，她还定定地站在自己面前，宋时似乎叹了口气，“走反了。”
“啊？”
苏蕴妍终于抬头，呆呆的看着，眼睛里像是蒙了一层雾。
上课的时候和刚才，她好像都是戴眼镜的。
“你原路返回，别上楼梯，从实验楼一楼大厅穿过去。”
苏蕴妍试图根据他的对路线产生概念，可惜失败了，上课在即，她更希望有人带着走。
她这样想着，露出为难的表情，“我不记得路了。”
“不记得路……”宋时有些苦恼，随后问道，“我没带手表，你能看看几点了吗？”
如果她走反了，那么两人的目的地也是相反的。轻松的解决方案已经被pass，只能是宋时领着她走。她的眼睛里依然充斥茫然，目前来看，确实没有了其他选择，宋时有些苦恼，但没有因为麻烦事生出躁意。
苏蕴妍垂眸看表，“还有六分钟上课。”
宋时点头，如她所愿，“跟我走吧，可能会迟到几分钟。”
苏蕴妍点头，落后半步，乖巧地走在他旁边。这发展太过理所当然了，他会怎么想呢，会偏向故意还是意外？可她什么都没有做，是他自己追上来喊住她的。
苏蕴妍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这是她兴奋时无意识的惯用动作，很隐秘所以至今未改。
她对他的真实想法产生了好奇。
“谢谢，麻烦你了。”少女的声音有些低落，似乎很郁闷，以至于语气都委委屈屈。
宋时轻声安慰她，“没事，顺路的。”
“原来你也走反了吗？”苏蕴妍说完，直直地看他，眼睛里闪烁着期待，似乎在说，在学校呆了一年的学生都会迟到啊，那我也不算什么了。
宋时没有接话。
苏蕴妍这句话给故意增添了百分之十的筹码，偏生满脸无辜。
宋时沉默着引路，苏蕴妍也不在意，走得轻快。
他或许比想象中，更加容易接近，也许跟“乐于助人”的外在形象有关？苏蕴妍被自己的联想逗乐，她死死咬住嘴唇，低着头忍笑。
上课铃声响起，他们离教学楼还有一小段路。
“如果老师问起，你可以说对学生会有兴趣，课间去综合楼面试了。”
“你上节课迟到用的也是借口吗？”
“……”宋时说，“不是。”
开学学生会有很多事情，大多数都需要他在场。
“我这么和老师说，他来学生会问，你会帮我圆谎吗？”
走进教学楼，迎面吹来阵暖风，苏蕴妍把黏在鬓边的碎发往后缕，说话间下嘴唇上嫣红的牙印不断地喧嚣存在感，像一滴落在清水中的红墨。
“不会需要我的。”
几分钟罢了，任课老师当然不会专门去学生会询问，只为了抓住学生的小辫子。
宋时看向走廊深处，问她，“二班在最里面，不会走错了吧？”
苏蕴妍摇摇头。
她转身离开的动作利落，一句谢谢也没说。
宋时有点无奈，揉着脑袋往上走——一班在三楼。
是哪句话让她不高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