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横滨, 深夜，某高级公寓内。
中原中也用来放任务资料的那间房间的白板正中间，贴上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 漆黑的棺椁中, 棕发青年双手交叠置于小腹，紧闭着双眼。
他的眉宇间丝毫不带有中原中也曾经见过很多次的, 遗留在被暗杀者面孔上的在死亡瞬间定格的狰狞恐怖。青年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般, 似乎只要把他从狭小冰冷的棺椁中转移到温暖的地方，皮肤就不会再那样苍白。
中原中也点了一支烟。
年少轻狂的年纪里他喜欢跟太宰治事事争先，他们喜欢去做一些他们那个年纪不被允许的事情，香烟和美酒自然都算在其中, 他酒量比不过某个混蛋, 就强装着很喜欢抽烟。
吸烟有害健康对mafia这群刀口舔血的人来说就是句废话，但烟味呛人，所以一段时间后觉得逞强没有意思的中原中也就抛弃了尼古丁选择了咖啡因。
细长的一支烟直到快要烧到手套才被中原中也放到嘴边吸了一口, 他酒量不好，烦闷但又必须保持清醒的时候，也就只能抽一支了。
这几天里，太宰治不知道跟异能特务科达成了什么协议, 从他们手中拿到了目前所有的跟世界融合相关的资料，其中跟沢田纲吉有关的部分，就被整整齐齐的送来了中原中也这里。
沢田纲吉, 彭格列十代目, mafia教父，生卒年月不明, 享年24岁。父不详疑似于其幼年死亡, 母沢田奈奈。曾就读于并盛小学及中学, 外号“废柴纲”，疑似从7岁开始遭受校园暴力霸凌。
成为教父的原因及途径不明，18岁继承彭格列，1年后雾守失踪疑似叛逃，云守同其关系敌友不明，守护者除岚守外均常年在外，疑似死前为独自一人离开无守护者陪同。
继位后以强硬手段推行和平政策，疑似大力发展医疗、教育事业，疑似曾参与剿灭大型跨国人体实验组织，疑似曾一夜间毁灭某贩|毒、涉黄组织，被称为最不像mafia的mafia教父。
注一：疑似与门外顾问关系不睦，疑似与暗杀部队瓦利亚关系不睦，后者疑似反对沢田纲吉继承彭格列，至今仍自称彭格列九代目暗杀部队。
注二：疑似同敌对组织密鲁菲奥雷因某种“武器”开战，暂不明“box”代表意义。
注三：疑似极端喜欢珠宝原石，甚至带动里世界购买佩戴珠宝风气。
注四：疑似曾被世界第一杀手架空，为其傀儡，曾有人目睹世界第一杀手对教父拳脚相加甚至开枪扫射。
大概无论是为人父母还是做人老师都有想过自己养的那只幼崽将来长大之后的模样。
但是他从来没想过那个孩子会有一天无助的缩在角落里连反抗都做不到，会有一天进入mafia这个充斥着血腥、暴力和被迫的世界。
太宰治从网络上突然冒出来的大量跟并盛有关的新闻中，在一张庆祝节日的照片角落里，找到了那个孩子稍微长大一点的样子。那天应该是让小学生都穿着校服出来，所有的小孩子看起来都喜气洋洋，只有他一个人抱着带子坏掉的书包，脸上贴着巨大的OK绷带，远远的跟在后面。
中原中也不是会为某个人流泪痛哭的人，也不会是感情用事不顾一切去复仇的人，他仅有的脆弱全部都藏在了今天晚上的一支烟里，当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仍旧是那个强大的习惯了生离死别的重力使中原中也，仍旧坚不可摧。
他只是在第一次见到这些资料的时候有些茫然，脑内嗡嗡的似乎有一百个人在呼喊，吵到他无法正常思考。他不知道该怎么判断，是太过善良不愿还是众叛亲离无人，才导致了那个仅仅是看白纸黑字的几行话就让人觉得活的太难太累的青年，独自一人，孤零零的死在了敌人枪下。
中原中也想起了沢田纲吉被子弹击中心脏前的那个眼神，那个仿佛看透了一切，对自己的死亡已经无悲无喜无比平淡的眼神。
那个时候，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奔赴敌人的圈套呢？
只要稍微想一下，心脏似乎就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裹挟了，呼吸就要用一些力气才能达成。
门口传来撬锁声的时候，中原中也用着轻微但让进来的那个人一定能听清楚的声音说道：“太宰，等休假批下来，我们就去接他回家吧。”
“他怕黑，怕冷，不喜欢狭小的地方还胆小，让他一个人在外面待着，哭起来……哄他很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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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世界里，白天的黑曜乐园。
残破而陈旧的建筑似乎在最近被修整过，此刻，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突然从被茂盛植被包裹的建筑里穿了出来。
“沢田纲吉，白兰的子弹让你彻底变成了……一个蠢货吗？”
只在彭格列待了短短几年就留下“阴晴不定”、“毒舌”等评价的六道骸，此刻竟有些词穷。
他果然不该跟可恶的mafia扯上任何关系，瞧瞧沢田纲吉来黑曜说的什么话——
“骸你能用幻术把我变成三四岁大小的幼崽吗？拜托、拜托！”，他也挺想拜托彭格列的医疗部来治疗一下他们死而复生的脑残首领的。
“这个不行的话，那至少要跟我回彭格列基地，你也知道密鲁菲奥雷还有残党在反扑，”沢田纲吉少有的对同伴强硬起来，眉宇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他说道，“基地里属于雾守的两层已经修复好了，你跟库洛姆一人一层，犬和千种他们的房间放在跟你一层了。啊对了，弗兰那层没跟你们的连在一起，是在瓦利亚那十多层里，但是都没设限制，所以晚上住哪里随便吧。”
“哈……？”
“装修大概是按你的风格来的，还加装了小型保龄球馆，如果骸你要加别的东西直接跟后勤部说，记得顺便去隔壁的财政部把你们的工资卡号更新一下，这五年的工资奖金已经委托财政部托管了，据说收益还不错。”
“你……”
“怎么了？”沢田纲吉看着六道骸的脸色，犹疑的看了看自己今天的衣服，虽然是他自己搭配的，但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套西装啊，应该没问题……吧，“是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怎么一脸看到奇怪东西的表情。
“kufufufufu，沢田纲吉，mafia都是像你这样喜欢自说自话的吗？”六道骸嘲讽的笑着，说，“我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承认了彭格列守护者这个可笑的身份，听好了，那个时候帮助十年前的你们只是因为看不惯白兰的行径罢了，毕竟这个世界如果落到除我以外的人的手里，就太过无趣了。”
“都十年了骸你还是这套说词吗，”棕发的青年露出了点无奈的神色，他温和的看着六道骸，说，“但是骸你并没有嘴上说的那么讨厌我吧。”
六道骸十分讨厌沢田纲吉现在这种跟哄幼稚园小鬼一样的包容眼神，还是十年前那个见了他就想逃跑畏畏缩缩不敢跟他直视的废柴顺眼一点儿。
“那个时候……对不起，”沢田纲吉微不可闻的动了动手指，干涩的说，“我收到了库洛姆被你派来日本的情报，以为你……，没想到你会……在密鲁菲奥雷。”
“kufufufu，别自作多情了沢田纲吉，你以为我会对你的死亡有什么反应吗，收起你多余的幻……”
“所以没想到你会跟白兰打起来，如果早点告诉你白兰那边有阻隔精神体的房间就好了，我听弗兰说你当时差点就……”
两个人的话音重叠在一起，沢田纲吉呆滞的眨眨眼，他比划着手想去抓六道骸的衣袖，但是被一脸阴沉的六道骸避开了。
“所以那个时候给我收尸的人居然是骸你吗！！”小教父慌张的声音几乎要突破天际，他大概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呜咽，又或者没有，沢田纲吉尴尬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那、那用明码传送我在棺材里的照片给彭格列，这种、这种独特的通知方式也是你干的吗？”
六道骸冷哼一声，对自己当时的行为并不解释。
沢田纲吉真的要泪眼汪汪哽咽出声了，想想看到这一切的大家，等所有人回来之后，ojbk，明年的那时候就是他的忌日了。
“你是真的恨我啊……”沢田纲吉眼神十分幽怨。
六道骸并没有搭话，回忆起沢田纲吉被射杀的场景，他的心情依旧不算美好。
在被迫成为某个人守护者的第十年，他亲眼看到，那个人死了。
从卧底身份的同僚手中接过彭格列十代目尸体的时候，还尚且能感受到一丝温度，但他颤抖着，尝试用幻术去修复被子弹撕碎的心脏的时候，那个人的尸体就已经变成冰冷的石头了。
第一次从复仇者监狱逃离来到日本的时候，他在被打倒的瞬间，看到了无比灼热璀璨的火焰。
那一瞬，他居然产生了一个非常可笑的想法，他觉得那大概可能是黑暗中少有的光芒了*。但是光明这种东西在黑暗里是无法生存的，尤其是沢田纲吉这样天真又软弱的家伙。
他对沢田纲吉的结局并不意外，只是觉得没能亲手终结掉沢田纲吉的性命十分不爽，也在得知沢田纲吉只是假死的时候产生了巨大的无法描述感觉，他在复仇者的水牢中短暂的用本体睁了下眼睛，深刻觉得这是他被人愚弄后的怒气。
而现在沢田纲吉居然同无事发生一样的来这里自顾自的认为他是雾之守护者，就该跟他回彭格列基地？
想都别想。
“如果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可以到此为止了，”六道骸说，“我这里不欢迎自以为是的……”
“彭格列的十代目是个愚蠢的想改变mafia的任性小鬼，”棒读一般的声音打断了六道骸的话，沢田纲吉摸摸鼻子，说，“这种类似的话我已经听过很多遍了，”温柔的青年他露出了些泄气又无奈的神色，补充道，“从那些满脸胡子和褶皱的mafia boss嘴里。”
六道骸：……
如果不是沢田纲吉的确没那个智商，他真的很想以为对方在阴阳怪气的内涵他。
“任性也好，天真也好，但最后我的做法不也成功了吗？”沢田纲吉说，“等千种他们回来，我们一起回彭格列吧。”
“你又做了什么？”六道骸眯起眼，神色莫名，“kufufufufu，沢田纲吉，如果你敢对我的黑曜做什么，别怪我不客气。”
“那个就是一般来说做计划不都有planA、planB什么的吗……”棕发的青年游移着错开了六道骸视线，他低头用着极轻的声音说道，“就我想如果真的劝不动你，就稍微……把黑曜改装一下？这个也是迟早的事情，我知道骸你对黑曜感情很深，可现在的黑曜报废很久了，不适宜长期居住，所以请千种他们去提参考意见了！”
“从指环战跟黑曜的大家成为同伴到现在，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大大小小的战斗，在对抗密鲁菲奥雷的时候，每个人都在拼死努力，承受了巨大的伤害，但现在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所以……”
“我不想再看到有同伴受伤了。”
虽然最后还是被六道骸的三叉戟请走了，但最起码六道骸也没再明确的说出拒绝的话，沢田纲吉就很干脆的当骸是默认同意了。
走在从黑曜回到并盛的小路上，沢田纲吉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开始畅想美好的未来。
等骸来到彭格列基地之后，别的不说，守护者的公文得帮他分享一半吧，还有战策制定，六道骸卧底那么成功，计划那么周全，这么优秀的一个伙伴，不用（坑）白不用（坑）啊！
回到并盛后，沢田纲吉决定先解决了晚饭再回去。
他出来一趟不容易，大概是因为大家都懂的某些事情的后遗症，基地里的下属们得知他要一个人去见六道骸后，就差一个个都学狱寺隼人土下座已死进谏了。好不容易才安抚住担心的众人，离他说的回去的时间还有不少，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有机会出来，还是想在外面多呆一会。
“唔，定食、法餐、拉面店……好久没吃拉面了啊，那就这个吧。”
然而在他推开门后，才看到那位穿着绿色和服带着眼镜和地狱指环的白发青年，那个在资料中在最后帮助了十年前的沢田纲吉，把“他”藏匿起来却在战后下落不明的家伙。
化名为川平的西洋跳棋脸放下手里捧着的拉面碗，拿着筷子的手朝沢田纲吉挥了挥，说：“呀~要来吃拉面吗？还有附赠的小礼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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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滨，武装侦探社附近的小巷内。
跟宫泽贤治一起解决了寻找走丢的猫咪委托后，中岛敦为了找小镜花一起去贤治推荐的牛肉盖饭店，选择了走尽道节省时间。
就在他即将离开小巷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重物落地的声音，似乎还有一声人类的轻呼。
中岛敦神色猛然紧绷了起来，他跟宫泽贤治对视一眼，但对方完全没能理解他的意思，反而一拍手掌说：“明白了，别担心，交给我吧~”
“嗯嗯……嗯？？？”不，等等！贤治君我的意思是我虎化过去看一看你小心行事，如果有危险就去侦探社找大家啊！
毕竟最近出现了一些名为咒灵的怪物，不得不谨慎行事啊！
“哦哦哦哦哦哦！”
“怎么了贤治前辈！！”着急的跑过去的中岛敦看着宫泽贤治怀里的一小团，慢慢消了声，“这是……什么？”
“是幼小的孩童啊，原来大城市的儿童偶尔也会跟我们那里一样穿大人剩下的衣服，”宫泽贤治抱着小小的裹在成人西装里不知道是熟睡还是昏迷的棕发孩童说道，“我们把他带回侦探社吧，马上就到宵禁时间，只能明天在帮他找到他的父母了。”
中岛敦看了看，确实到了异能特务科为了防止普通人遇到咒灵颁布的宵禁时间，于是点点头，说：“也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