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决定
下午就在莫名不安、心神不定的气氛中过去了。
沃尔特提前关闭了诊所，把一家三口召集到客厅。
话题当然是随从的事。
“罗杰，今天我想谈谈我的父亲和出生……”
沃尔特是个有着阳刚之气的男人，不会愁眉苦脸。
罗杰觉得他是和自己完全相反的男人。
那个沃尔特罕见地露出了忧愁的神色。
“你可能会惊讶，其实，我的父亲是巴斯·坎贝尔伯爵。也就是说，伯爵是罗杰的祖父。不过……话虽如此，因为没有被承认，所以就算弄错了也不会被认为是亲戚。”
过于简单的坦白。
罗杰张不开嘴。
伯爵不是父亲的雇主吗？
“为什么伯爵会成为我的父亲，这要从开始说起……我的母亲在伯爵家做马厩的清洁工，出生身份是农家，是六女还是七女。因为没有饭吃，就去打工，在伯爵家当了女配角。所以，某天伯爵在打猎之后，似乎很想和女人做。
就在这时，马厩里碰巧有一个身份卑微却年轻漂亮的女人。所以，年轻气盛。
我的母亲怀孕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是有心的贵族，会给予合适的住所和工作，包养女性。像这样的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坎贝尔伯爵并没有这么做。
当时，伯爵已经结婚并有了孩子，出轨是不值得夸奖的。而且，对方还是马厩里的清洁工，不管怎么说身份实在太低微了……好像是这么回事。
不过那是父亲，是贵族的说法，真是令人恶心的腐朽态度！”
沃尔特说着出生秘密的时候，好像真的生气了。
颤抖着握紧了拳头。
“伯爵一开始好像无视了母亲怀孕的申请。但是，肚子确实挺了出来，很碍眼。如果这件事被出身高贵的妻子发现了，会很丢脸。
因此，伯爵给了母亲一笔钱，决定永远分开。
好像给了几百枚左右的银币。
至于详情，母亲也没告诉我。
总之，母亲把赚来的钱作为本钱开了一家小店。我是在那家店长大的。虽然父亲不在，但并不是什么不幸，那段日子相当开心。
那是九岁的时候，因为我有魔力，所以初级魔法不知不觉就掌握了，而且也觉醒了治愈魔法的才能。
于是，母亲用拙劣的字给伯爵写了一封信，亲笔写的。不管怎么说，内容是隐私的，不能请人代笔。”
沃尔特罕见地喝了一口葡萄酒。
平时沃尔特很少喝酒。
理由是，如果喝醉得太厉害，就无法处理急诊患者。
“伯爵立刻派使者到我身边，得到长相相似的报告后决定和我见面，然后伯爵发现了我的利用价值。
罗杰，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听好了。
第五阶梯的治愈魔术有自我生命提取的技能，这在治愈魔法师之间被认为是禁咒。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是一种只对有血缘关系之人具有极高的治愈效果，但却会削减施术者本人生命的魔法。
第一次只是身体变得懒惰的程度。
但是，第二次就算是年轻人也会变成老人的可怕的魔法……”
之前的事，罗杰有些预感。
“贵族是一群残酷的人，嘴上说着为了皇帝为了国家，实际上是把自己的利益放在最上面的人。他们把老百姓当成牲畜来看待。
伯爵和继承人在战争或阴谋中身负重伤时，我被当成了弃子……作为自我生命提取的使用者。第一次见到伯爵的时候，我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沃尔特的脸上笼罩着憎恶的阴影。
身处罗杰心里的男人，对沃尔特有着强烈的亲近感。
——沃尔特也和自己一样吗
就是那种对父母恨之入骨的人吗
“父亲……父亲讨厌祖父吗”
“差不多吧，虽然现在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在以前真想揍他一顿。”
“……如果在殴打的时候杀了他，你会后悔吗”
“嗯，真是个棘手的问题。是啊，我不认为自己有杀意，大概会后悔吧。”
罗杰点点头，就是那种程度的憎恨。
如果真的恨得不行，杀了之后也不会后悔。
倒不如说，很爽快。
只有得到正确的答案，心里才会平静。
“啊，话离题了。当时，我以伯爵家远亲的身份，作为随从加入了坎贝尔骑士团。因为在骑士团里的工作很努力，所以得到了不错的评价，但是伯爵的长子和家族却对我百般虐待，因为我是身份低微的庶出之子。
但这不重要，我就是我，我很喜欢工作，也锻炼了实力，还能交到朋友，不知不觉中就已经习惯了骑士团。
可是，后来，那个白痴长子喝醉了，还说我是伯爵的私生子。第二天，城堡里的人都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好不容易才习惯的环境，气氛却因此变得很奇怪……”
沃尔特又喝了一口酒。
他的脸越来越红。
“在我十四岁的时候，与王国的战争愈演愈烈，最终坎贝尔骑士团出征中央平原。
我成了伯爵长子的直接手下，我讨厌战争，因为必须和没有仇恨的人自相残杀……
我在战斗中第一次杀了人，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本来治疗别人会很开心的，但我觉得没有必要自相残杀。”
出于对沃尔特的关心，艾拉把装满水的木杯递给他。
沃尔特一口气喝下去。
“就这样……那不愿回忆的可恨的日子来了。在战争中，笨蛋长子犯了错误。急于立功而中了敌人的圈套，受了重伤。伯爵当时不在，笨蛋长子命令我使用自我生命提取。
可是啊，尽管当时的伤口比较大，但不足以致命。只要花点时间，普通的治疗就足够了。
但是，他坚持要我使用魔法，我拒绝了，结果被称为叛徒。甚至还说，因为这个原因养的狗，怎么可以忤逆主人。
那家伙恨我，所以我决定离开伯爵家。也就是说，就那样留下一封信提出辞去骑士团的职务，然后就出走了。”
“可是父亲，你现在又是伯爵的手下吧？”
“嗯，我会按顺序来说明，我辞去了骑士团的工作……或者说逃走了，暂时成为了冒险者。
因为通过战争获得了奖励，所以不怎么缺钱。我觉得一切都会有办法的，之后最先去的是亚人界。
狼人和亚人并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会袭击的家伙，其中也有好人哦……我一边适当地变换同伴，一边快乐地四处流浪。
如果是第五阶梯治愈魔法师的话，无论在哪里都能找到队伍。我讨厌不道德的事情，所以就找了一些心地善良的人，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然后，有一天。在阿拉拉特山脉遇到了以打猎、卖药和带路为生的艾拉。艾拉成了我们的伙伴，开始一起旅行……后来，就黏在一起了。”
沃尔特和艾拉的相识故事，罗杰听得津津有味。
一起冒险的话，和成员之间的关系会变好，还是会变得非常讨厌……感觉会变成两个极端。
“之后艾拉怀孕了，必须决定是否继续当冒险者。另外，即使定居，也必须选择帝国还是王国。亚人界纷争多，总觉得住着不舒服。
我曾经和王国战斗过，果然还是不好意思去那里。
所以，我决定回到帝国，顺便向坎贝尔伯爵道歉。如果被发现偷偷溜回来，可能会被当作逃兵问罪，所以才写了封道歉信寄过去。
回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我听监视的人说你和我的大儿子闹翻的经过，我的大儿子也有过错，所以关于退团问题不予追究。不过，内容是重新成为我的下属，作为治疗魔法师为领地的安定尽一份力。’
对伯爵来说，这是最大的让步和交易。”
罗杰问了最重要的问题。
“那叫我去，是为了自我提取生命吗”
“关于那个，我觉得不一样。因为他们应该知道，就算想强迫也会有像我这样拒绝后逃走的人。
第二，信上写着，迟早会被提拔为骑士，这应该是相当认真的想法。根据帝国的法律，开魔法治愈医院的人必须是贵族。也就是说，我的继承人必须是最底层骑士身份的贵族。如果罗杰不成为骑士，为领土稳定做出贡献的魔法治疗院就会消失。”
“……”
罗杰在思考该怎么办。
也想听听艾拉的意见。
“母亲是怎么想的？”
“如果你不适合的话，我就不推荐哦。但是，你很有才能。所以，我希望你去。
即使没能成为骑士，也会成为经验。虽然格兰村很适合居住，但我觉得把你关在这么小的地方，成长还是很有限。
当然，如果罗杰你不喜欢，不去也可以。成为贵族并不是每个人的梦想。”
“我中途觉得不喜欢的话可以辞职吗？”
沃尔特温和地笑着点点头。
◇
那天晚上。
罗杰怎么也睡不着。
他想了很多。
家人的事，人生的事。
思绪无法平息，一种挥之不去的不安感涌上心头。
钻进被窝，过了好一会儿才浅浅入睡。
久违地做了一个讨厌的梦。
暑假的时候，自己一边打工一边学习。有一天，父亲让我把之前积攒的钱交给家里。大概是烟酒钱不够了吧。但是，我也是过着紧巴巴的生活。
学费、杂费、伙食费……如果不存钱的话，考上之后就麻烦了。虽然我解释说自己没有多余的钱，但父亲骂了自己一顿，开始像往常一样说教。
让一个连清华都上不了的笨蛋待在家里，还拒绝要求，这是什么意思……然后用棍棒打了一顿。
即使请求不要再打了，也总是徒劳的。
捶打自己的后背和大腿，直到他心满意足为止，然后又说教……
为什么你这么蠢？
为什么成绩这么差？
为什么只能考上普通的高中。
因为哮喘身体也不好。
你就这样注定了过上底层的垃圾人生……
每一句话剜在罗杰的心上，无言以对。
从小就一直被要求这个那个。
即使学习不好，掌握一技之长，认真工作一样可以吧。罗杰很想对父亲说，这样不就好了吗
但是，说不出口。
反正说了那样的话也没用。
罗杰把积攒下来的钱给了他……
父亲让母亲去买酒。
罗杰在自己的房间里哭了。
没有人知道自己的眼泪。
没有人理解自己的痛苦。
也没有人会帮助自己……
只是孤身一人。
◇
罗杰醒了，出了讨厌的汗。
心脏跳动得很快。
天还没亮。
罗杰闭上眼睛，却无法入睡。
心情糟透了。
不想磨磨蹭蹭的。
起床后活动一下懒洋洋的身体。
轻轻做了运动，罗杰坐在地板上。
意识到肚子里的魔力在流动，产生了旋转的感觉。
最近做这个的时候，胸口和手掌也有一种魔力集中的感觉。
不一会儿，罗杰大汗淋漓，身体充满了魔力。
罗杰拿着木刀走出了家门。
黎明的天空由蓝色渐变成红色，美不胜收。
他一个劲地挥舞着木刀。
浑身充满魔力，让人产生一种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错觉。
但在现实中，很多事情都是办不到的。
例如，罗杰曾想过是否能在空中飞行，于是训练想象自己能飞向天空的魔法。但是，身体并没有浮在空中。
别说身体了，连一颗小石子都没有。
但是，在掌握了从沃尔特那里学到的气象魔术第四阶梯的「极暴风」之后，也曾用狂风的力量把大树压断。
只要把自己吹飞，就算是飞上了天空。
不过，因为有落地的问题，所以很害怕而没有尝试。
要是不小心摔下来，就是全身骨折。
魔法和魔力，还完全不能理解。
要说罗杰不懂的事，就是吟唱。
吟唱似乎作为暗喻表达了现象的结构。
但是，有一种方法叫做无吟唱。罗杰身上也有不用吟唱就能发动的魔法。
比如所有类型的治愈魔法。
意识到细胞和dna，行使治愈魔法的时候，罗杰不用吟唱就可以了。
这大概与强烈意识到基因是生物的根本有关。
自己只知道这一点。
也就是说，语言和意志会将魔力这一粒子作用于期望的形态吗
不可思议。
罗杰对这个世界兴趣无穷。
他用力的斩击击到了木桩上，木桩碎裂成些许木屑。
饭菜好像准备好了，传来艾拉的叫唤声。
餐桌上摆着热腾腾的饭菜。
大麦粥配咸肉薄饼，黄油炒蔬菜和鸡蛋料理。
不论哪个都很好吃。
也许是为了儿子的成长，分量也很多。
罗杰想起了前世的食物。
不知什么时候，母亲不再做饭了。
从小就只吃打包剩下的饭菜和袋装泡面。
有一次……那是在小学的时候。
因为想尝尝在电视上看到的菜，曾经拜托目前做。
“下次吧。”
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什么时候呢？明天吗？罗杰心想。
过了三天，过了一周，都没给自己做。
怎么请求都没用。
所以自己再也不求她了。
艾拉做的菜真的很好吃。
因为出生在猎人之家，所以从处理肉的方法上就知道了。
虽然香料只有香草类和辣椒，但却觉得比前世的任何一种料理都要高级。
“罗杰，昨天的话，可以说是接受吗”
吃完饭，沃尔特又确认了一遍。
因为是重要决定，所以暂时搁置了一夜吧。
罗杰觉得。
不能一直依赖沃尔特和艾拉。
为了能一个人生活，必须具备实力。
不能一直呆在家里。
能出去的时候到了，现在是走出去的时候了。
“是的，我想试着当随从，虽然并不是想成为贵族。”
“好，那我们得做好准备了。”
两人从自己的房间里拿来了什么东西。
“我有礼物要送给罗杰，先从我开始。”
沃尔特拿来的是一把短剑。
从精雕细刻的剑鞘中拔出剑刃，刀身大概有指尖到手腕那么长。
剑刃上略带着不可思议的蓝色光泽。
“这是一把附有魔力的短剑，上面写着距今一千年前有名的魔具制作者的名字。剑铭是心脏的束缚，只要让对方受伤，就会强制停止对方三呼吸左右的心脏跳动。”
“不会死吗”
“如果不是濒死的老人或心脏病之类的人，就不会死。但是，心脏停止的话，身体就不能很好地活动了。如果是有心脏的生物，对魔兽也有效果。但是有一点要注意，连续使用是没有效果的，只有第一击才有束缚心脏的效果。”
“尽管如此，还是很厉害，父亲，这是哪里得到的？”
“我还是冒险家的时候，和艾拉两个人在古代遗迹的密室里发现的。卖掉的话，能够轻松生活十年左右的金额。不过，最好不要卖了。”
“明明是贵重的东西，却要给我吗”
“当然了，你是我的儿子吧。还有，别让别人知道你有那个。那种魔道具只要带着就会被警戒，也有想偷的人。我自从辞去冒险者的身份后就再没有用过了。”
艾拉带来了项链。
“妈妈的礼物是这个哦，是在找到这把短剑同一个房间里的双筒望远镜项链。这里嵌入了两块水晶吧。这个要取下来，把这个小的放在桌子上，这个大的由罗杰拿着，在家外面把眼睛凑近这个球看看。”
罗杰照目前说的做了。
于是，透过水晶可以看到房间里。
像鱼眼镜头一样扭曲着。
没有听到声音。
尽管如此，罗杰还是知道里面的情况。
“母亲，这是很方便的工具，很常见吗？”
沃尔特告诉罗杰。
“当然不是。这可是在一千年前，大帝国的时代创造的稀少道具。制作方法不明，两块水晶，即使距离很远也能保持功能，不过，隔着魔法结界的话就看不见了。王族、贵族、高等魔法师等都知道这种魔法工具的存在，应该也采取了相应的对策。但是，应该会对你有所帮助吧。”
收到了礼物。
罗杰心中的男人在发抖。
眼泪夺眶而出。
为什么这些家伙会爱上自己呢
是因为能使用魔法？
还是因为脸很可爱吗？
即使不是这样，也一定是做过同样事情的两个人吧。
至今罗杰还无法完全相信别人，对这两个人都抱有胆怯和隔阂……
真正的罗杰在那时已经死于马车事故了。
取而代之的，是自己这个失败者、空无一物之人……
沃尔特和艾拉注意到罗杰在哭。
“罗杰，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母亲……谢谢你一直做这么好吃的菜。”
——前一世的妈妈绝对不会给我做的……
艾拉笑了。
“母亲照顾孩子是天经地义的。罗杰，你真可爱。不过，差不多该离开父母了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