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康熙试探
胤禛被康熙召见，就在苏培盛拎了午膳回来的时候。
“那便先不吃了，回来再说。”胤禛把筷子放下，毫不留恋地说。
苏培盛可惜今天做得看起来还算可口的饭菜，无奈摇着头把食盒随手给了其他的小太监，“拿去吃了，别浪费。”
小太监欣喜若狂地接过去。
“爷，您说皇上找您是为了什么事啊？”苏培盛紧张又期待地问。
胤禛没给他希望，背影十分冷静，不见半分雀跃，“许是南方旱灾的事情。”
都已经入秋了，可南方好几个县气温还没降下来，也没有下雨，从前几天就陆陆续续有人上报缺水的事情。
今日早朝，几位臣子请求康熙从户部拨银去帮助那几个县渡过难关，胤禛以及户部其他大人把他们的预算砍了一大半。
或许是因为这事，胤禛一边想着一边往前走。
苏培盛一颗心放回去，干巴巴道：“哦，好吧，奴才也不懂这些，您自个儿小心些。”
胤禛嫌他啰嗦，加快脚步去了乾清宫。
梁九功守在门口，一看见胤禛就笑眯眯道：“四爷到了，皇上就在里面等您用午膳呢，专门让御膳房做了您喜欢的菜，这会儿进去正好。”
胤禛微微挑眉，他怎么那么惶恐。
“多谢公公提醒。”不愧是从小受到精英教育的人，就连颔首的弧度都把握得很优雅。
胤禛抬脚跨进去，苏培盛赔着笑和梁九功在门口寒暄。
瞥清康熙眉眼间的愉悦，胤禛顿了顿，行云流水般行礼问安：“儿臣见过皇阿玛，皇阿玛吉祥。”
“老四来了，快坐吧。”
坐下后，康熙眉目柔和地看着胤禛，指了指桌上的菜，“朕记得这些是你喜欢的，是不是？”
胤禛作出一副感动状，眼眶微微湿润：“皇阿玛日理万机，还记得儿臣喜欢的菜……”
康熙懵了一瞬，随即笑道：“朕前几日才和你额娘说你性子冷了点，如今看来，还是朕对你不够了解啊。”
仔细回想，康熙很少在胤禛面上见到丰富的表情，忽然来一下，震惊之余又满是老父亲的欣慰。
孩子敢在他面前流出真情，那说明什么？说明他这个阿玛当得还是称职的。
胤禛似是羞赧地一笑，不太好意思面对康熙，“儿臣一时激动，让皇阿玛见笑了。”
“哈哈哈，老四，朕发觉你性子变了好多啊。”
胤禛从这句话中听到了四个字——意味深长。
“儿臣从小被教育将情绪收敛，但后来儿臣从福晋身上学会一个道理：任何人都有情绪，只有在外人面前才有必要把真实情绪藏住，而在最亲近的人面前，表露情绪才能让彼此的关系更亲密。”
胤禛大言不惭：“儿臣亲近皇阿玛，自然愿意把最真实的自己展现给皇阿玛看。”
康熙狐疑：“你是说刚才是最真实的你？”
不过刚问出来，康熙就打消了疑虑，他自己想起来了。
是的，胤禛一开始并不是冷冰冰的，以前佟佳氏还在的时候，他和胤禛见面的次数不说最多，但也不少。
印象中，小胤禛笑起来很乖巧，也很爱笑，佟佳氏说有了胤禛，心情都好很多。每次见了自己，总喜欢眼巴巴地瞧，只要一喊他的名字，小小的人就规规矩矩上前，奶声奶气地给他行礼。
“唉……”康熙的叹息悠长回荡着无奈，“老四小时候确实很讨人喜欢，是朕年纪大了忘记了。”
“皇阿玛还很英武，大清蒸蒸日上，都是您在前面指引满朝文武和各地百姓，您还要继续带着我们把大清建设得更加繁荣……”
胤禛话语诚挚，令康熙的眼神更加柔和。
“朕确实老了。”康熙抬手不让胤禛继续说下去，“今日叫你过来，除了用膳，朕还想问你，你认为兄弟中谁能当好太子？”
康熙转动扳指，饭也不想吃了，就对胤禛的回答感兴趣。
十月，秋风瑟瑟，胤禛内心却犹如停留在最燥热的夏季，怎么着都不舒服。
他不可能说他自己，野心一旦显露，就随时随地面临危险。
“儿臣认为，十三弟文武双全或许可担此大任。”话音未落，胤禛紧接着纠结道，“十四弟身上战功不少，儿臣也觉得皇阿玛可以考虑考虑他……”
“你一下子说两个，建议没给到朕，反而让朕为难。”康熙说得苦恼，可神情却一点没变，该是怎么样还是怎么样，甚至眼神都没变化，“就这么难选吗？”
“是啊，兄弟们谁不是才华横溢，儿臣实在为难，总觉得谁都很好。”胤禛苦笑着抬头，“皇阿玛，儿臣选不出来，您英明，还是您选吧。”
康熙深深地凝视着胤禛，好似春日突如其来的一声惊雷，忽地在胤禛心中炸响。
“你觉得自己如何？十三和老十可以，你呢，你可不可以？”
胤禛心跳漏了一拍，低头弯腰跪下，“皇阿玛！”
“哈哈！朕就是问问，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算了算了，不说了，再说下去菜都凉了。”
康熙拿起筷子，“赶紧起来用膳，户部拨银子的事儿还没完，陈大人他们肯定还要去你那里磨，吃饱了才有力气去和他们动嘴皮子。”
胤禛敛下胡乱飞舞的思绪，端端正正坐在康熙身边，滋味难言地用了一顿午膳。
苏培盛饿得不行，还操心着胤禛。
门一开，他就迎上去，眼神在胤禛上下扫一遍，马上低头跟在身后。
终于进了户部的书房，苏培盛才大胆抬眼看着胤禛。
“您心情如何？”
不能胡乱打听，他就走柔情路线，拐弯抹角地试探。
胤禛对苏培盛的容忍度超乎常人的高，仅仅乜他一眼，不露声色地反问：“你觉得如何？”
“或许……可能……多半……还不错？”苏培盛使劲浑身解数，从胤禛带着浅笑的黑眸中探出了端倪。
“难道奴才猜错了，您心情非常好？！”他忽然大声嚷嚷，显示出了内心难言的激动。
“呵呵。”胤禛冷笑，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向苏培盛，“做什么春秋美梦呢，饿傻了吧？”
说的什么话不重要，重要的是说话时的语气和情绪。
嘲讽他的时候情绪稳定，意味着心情不错，没遇到糟糕的事。
既然不是糟糕的事，那绝对就是天大的好事！
苏培盛一点没觉得自己被冒犯，眼睛越来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