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妖魔鬼怪

    半角部落惟一能够仰仗的，依然是以多欺少的庞大人口优势。半角部落十余年的人口沉淀和积累，在这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果然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战场上的局势，也与上一场部落战争时，半角部落几乎自始至终占据压倒性的优势迥然不同。

    锐河坡部落虽然面临酋长护族氏“不辞而别”，但人手充足、准备充分，成员又都是悍不畏死的猛士。

    以人数取胜的半角部落，反而一时陷入不利局面，士气低落，伤亡人数急遽增加。半角部落成员本就都是些胆小怕事的乌合之众，如今一见局势对己不利，同伴如被同切菜般陆续身首异处，心中渐生恐惧。小部分见势不妙的半角部落成员，甚至已经转身开始向半角部落的后方逃窜。

    站在半角部落成员后方押阵的火轮氏，对战场上可能产生的逃兵现象早有准备。火轮氏一声令下，一队人马当即拦在半角部落逃兵身前，高举石刀、石斧等武器，见人就杀。

    身为半角部落酋长的火轮氏，对半角部落成员的劣根性，早就了如指掌。所以，这队清剿逃兵的人马，才是火轮氏从半角部落的所有成员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勇士。

    但这难得挑选出的“吸取精华、剔除糟粕”的勇士，火轮氏并不是用来冲锋陷阵、上阵杀敌的，而是与锐河坡部落成员的逞勇斗狠遥相呼应，逼迫懦弱的半角部落普通成员硬起头皮、重新上阵凑人数用的——就只是纯粹的凑人数而已，不过如果半角部落普通成员为了保全性命而奋起抵抗、与锐河坡部落成员同归于尽，那自然就再好也不过了。

    天干物燥的闷热天气中，高空中忽然飘过黑压压的一片“乌云”，适时遮住了大半个炙热的战场——正是去而复返的肉食类飞禽。地面上食髓知味的走兽们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静静等待人类自相残杀结束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的“人肉大餐”。

    当奚懒氏母子和护族氏赶到距离锐河坡部落不远的山头时，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如果再继续深入锐河坡部落，恐怕就会落入饥不择食的飞禽走兽的包围圈中。

    护族氏看到锐河坡部落似乎胜券在握，当然更重要的是，所剩无几的老年妇女尚在后方押阵、并未登场，之前一直压抑在心头的焦虑顿时去了大半，开始聚精会神观察地战场上的每一角落，在脑中演算锐河坡部落和半角部落二次大战的最终结果。

    战场上风云变幻，起初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锐河坡部落成员，最终好汉架不住人多，一个接一个地相继陨落——虽然身旁堆积如山的半角部落普通成员尸体更多。

    护族氏就是因为早就料定锐河坡部落男性成员打前锋，才有“闲心”一直耐心地和奚懒氏母子消耗时间，也才能在山头镇定自若地在场外观察整个战场的局势。

    如今眼见局势逆转，锐河坡部落寥寥无几的老年妇女也即将披挂上阵，护族氏理所当然就再也无法保持表面上的冷静，向身旁的奚懒氏母子掠过一眼，气在心头。

    奚懒氏和奚鼠氏始终脉脉含情地注视着对方，眼神间道不尽的千言万语在交流。二人仿佛置身于排他性的双人空间中，身边的一切都不存在。

    护族氏自认无法与凶残成性的“青面人形兽”奚鼠氏交流——虽然他如今已经刚学会说人语，也算是稍具人模人样了。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护族氏再次把攻坚战的目标锁定在早已抓到弱点的奚懒氏，故意轻咳几声打断心无旁骛的奚懒氏和奚鼠氏，装作自言自语：“只要你们肯帮助锐河坡部落打赢这场战争，我战后就告诉你祖传秘籍的全部内容，并且没有一分作假。”

    奚懒氏保持与奚鼠氏目光对视，娇唇微启：“我现在就要！”

    护族氏权衡一番利弊，无奈形势比人强，战场上的局势已经刻不容缓，只好倾囊相授。

    天资聪颖的奚懒氏向来过目不忘，只听一遍就牢记于心、倒背如流。但为提防“假冒伪劣”陷阱，小心谨慎的奚懒氏还是双眼紧盯护族氏面部表情，吩咐护族氏再重复一次。

    确认二次内容一致后，奚懒氏欢快地跳到奚鼠氏身旁，神神秘秘地低声细语道：“你不会刚学会说话，就忘记了怎么吼叫吧？”

    “嗥——嗥——嗥——吼叫，还不正是被你这罪魁祸首扼杀的？如今怎么反倒你先提起来了？这‘幼齿母亲’，不仅年龄小，记性也很差。”奚鼠氏表面不动声色，心中暗暗不平“幼齿母亲”剥夺了自己的“说话权”。

    “等一会儿看我手势，你就站起身向山下的战场用你平生最大的音量吼叫，让我见识见识我乖儿子的声音魅力。”奚懒氏说完转身离开，越走越远却仍无意止步。

    “嗥——嗥——嗥——这话能信吗？摆明了是有阴谋！”奚鼠氏望着越来越小的“幼齿母亲”的背影，心中唾弃不已。

    远方的奚懒氏抬手轻挥一下，双手就紧捂双耳。

    “嗥——嗥——嗥——自以为是密不透风？我就偏要让你听见！”虽然不甘愿被“幼齿母亲”利用，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缺”，奚鼠氏决定恶作剧到底。

    “嗥——嗥——嗥——”奚鼠氏无所顾忌的一声嚎叫，立时使天地为之震惊、使鬼神为之哭泣。

    嗥——嗥——嗥——连山间的回音也狐假虎威、威震四方。

    奚鼠氏全力一吼，效果出乎意料之外。此前奚鼠氏一直当成是愤怒表达方式之一的吼叫，展现出的威力竟然比平时奚鼠氏引以为傲的尖牙利爪更具杀伤力和穿透力，而且辐射范围甚至超越了奚鼠氏的整个视野。

    一眼望去，整个战场上陷入苦斗的锐河坡部落成员和半角部落成员纷纷不敌这地动山摇、天地为之变色的声音攻势，不约而同地扔下手中武器，堵紧双耳。

    而一直津津有味品戏、妄图坐享其成、不劳而获的的“朵朵乌云”和地面上的走兽们，早就如惊弓之鸟般作鸟兽散，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奚鼠氏尚来不及洋洋得意，奚懒氏不知何时已经从藏身处蹿出，纵身跃上奚鼠氏的后背，低头窃窃私语：“奚鼠还要披皮蒙鼓，才能声传千里。我儿子不必拨皮蒙鼓，照样声传千里。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嗥——嗥——嗥——我又不是奚鼠生的老鼠，哪来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奚鼠氏心中哭笑不得，但听到“我儿子”三个字时，内心突然涌过一阵前所未有的暖流，而且细水长流、绵延不绝，随着血液的流动而蹿遍了全身的每一处血脉。

    “嗥——嗥——嗥——看来这‘幼齿母亲’，倒也不是全无用处。”奚鼠氏感觉自己的心充满了甜蜜，把此前充斥其中的苦涩源源不断统统排出。

    锐河坡部落成员早就认出了在山上响天彻地的，正是与锐河坡部落是非不断的“青面人形兽”，不仅抢走了锐河坡部落视如生命的少女——现在正被“青面人形兽”囚于背上——而且还掳走了锐河坡部落的酋长护族氏。

    一想起“少女”这二个诱人的字眼，陷入苦战的锐河坡部落成员骤然惊觉全身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在上涌，于是暗中拾起武器跃跃欲试。锐河坡部落成员预备分兵一半继续缠斗半角部落成员；另一半速战速决，剿灭“青面人形兽”，救回被掳少女，寻找失踪的锐河坡酋长护族氏。

    在从未目睹过奚鼠氏的半角部落普通成员眼中，却又是另一幅景象：

    青色的“妖魔鬼怪”从天而降，如人类般后二肢着地，穿着人类自制的布衣。

    二颗阴森森的白牙朝天而刺，似乎想向天抗议。

    二只锋利的前爪在空中挥舞着，似乎连空气也能撕裂。

    青色“妖魔鬼怪”的后背，似乎趴伏着一个女子，想必是青色“妖魔鬼怪”未雨绸缪的下一顿“牙祭”。

    本性懦弱的半角部落普通成员们，光看到这景象就已经不寒而栗。虽然被迫与勇猛善斗的锐河坡部落成员战斗，但好歹也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人类。

    如今这青色的“妖魔鬼怪”，半角部落普通成员们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时刻需要提防不知何时会扑上来的青色“妖魔鬼怪”，半角部落普通成员真是人心惶惶。

    本来已经稍胜一筹、步步紧逼的半角部落普通成员，如今却因这不可预见的青色“妖魔鬼怪”的出现而无心恋战、节节败退。即使半角部落后方的那队勇士们挥刀连连、威逼利诱，但大势所趋、无力挽回。

    以前一直采用人海战术以多欺少的半角部落，如今戏剧性的演变成多数半角部落普通成员对少数半角部落勇士的兵戎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