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无理由
那长相,那气场,给人的冲击实在太大,一直骂骂咧咧的林慕南张着嘴,呆在那里。
傅名扬漠然地注视前方,高高在上,散发不容冒犯的气场。
围观群众里有人拿起手机要拍照。
有这么一说,傅名扬的照片,市场行情出价到一张一百万,比明星还要值钱。
驺然间,傅名扬黑眸一掀,静静地盯着对方,那个人被骇到,手一抖,手机没拿稳,框啷!掉到地上,屏幕裂成蜘珠网状。
傅氏一家都不上微博,或任何一个媒体版面,因为二十一年前的绑票事件,让傅国鼐引以为戒,自此有关傅氏家族的一切,除了生意上的事,其他一概不准上媒体,就算真被拍到,三分钟内全被撤掉,如果敢继续捋虎鬚,老板就等着换人。
傅名扬侧头,目光温存地望回旁边的女人,女人微笑,识趣地退到一旁。
傅名扬把搭在臂弯的西装外套,往后一抛,披到汪颖的背上,伸手捧起汪颖的脸,仔细地瞅着她,目光落在淤青红肿的脸颊,眉毛不明显地拧了拧,漂亮的姆指轻柔地揩掉嘴角的血渍,又将她满头乱发以指梳顺,衣服整理妥贴,他每碰一下,汪颖的心尖就颤一下。
最后,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汪颖:“被谁欺侮了?”
汪颖眨眨眼,慢慢地伸长手,指着林慕南:“他。”
傅名扬唇淡弯:“那可不行。”很自然地把她搂进怀里,清冷的掌心平贴在汪颖腰上,汪颖条件反射地挣两下,才想到,戏还没演完。
傅名扬不紧不慢道:“为什么一直抓着人家?让林少回去。”
话音一落,傅安立马松手。
林慕南面色青白,说不出话来,傅安才松手,他又蹲下去,不是,是跪下去。
老天!他刚刚都说了什么?
林慕南的朋友低头弯腰走过来,扶起他。
傅名扬的视线忽然转向林慕南,神色森冷,眸光寒澈入骨,语气却状似闲聊:“林先安是你叔,林氏海运是你家的,是吧。”
林慕南脸色刷白,眼里露出惊恐:“”
傅名扬:“好,我记住了。”
林慕南上下两排牙齿都在打颤:“我我错了,对不起,您原谅我”
汪颖没想到林慕南会怂成这样,她扬睫望着眼前的男人,他还是黑衬衫黑西裤,像王一样,睥睨现场一干人等,不怒而威,让人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汪颖不知不觉回想起认识的这段时间,他时而认真温柔,时而玩笑不恭,可这一刻,她发现这男人的阴狠与无情,从来不在表面的行为举止。
他不会跟你正面冲突,不会跟你耍刀弄枪,但绝对会有千白种方法,把你弄到死,甚至生不如死。
他会怎么收拾林慕南?
目光不经意与不远的女人触着,她心虚地移开,舔舔乾躁的嘴唇。
真的是闹大了。
傅名扬抛了个眼神给傅平傅安,傅平冷冷的对林慕南的朋友说:“把你朋友带走。”
收回视线,傅名扬为汪颖拢好外套,揉揉她的头发:“回去记得冰敷。”然后目光依然凝视着她,却对傅安说:“傅安,送汪小姐回家。”
傅名扬说完话,慵懒地转过身,笑着对刚刚的美人说:“我们进去。”
於是两人随酒吧老板,昂首离开。
“汪小姐,请。”汪颖听到傅安的声音,看了他一眼,纪彩薇也走过来,笑的嗳昧不明,把包包递给汪颖。
两人相视,一个肿左边,一个肿右边,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纪彩薇:“回去给我好好交待。”她指了指傅名扬的方向。
汪颖笑一笑,没有说话。
与此同时
傅名扬跟傅平说:“叫刘霆收集林氏海运的资料,历年的缴税纪录,通知我们所有的企业,中止跟林氏所有的合作,并且把这个消息放出去。”
傅平点点头:“那林”
“我自己来。”
傅平懂,林慕南他要自己动手。
他转身往相反的方向离开。
罗曼往他的杯子倒酒,看着他说:“不嫌脏”
傅名扬抬起双手,看了看,眼神狠辣:“是脏了点,不过他碰了不该碰的,必须的。”
罗曼笑问:“林氏要倒了。”
“太快倒没意思。”总要让他们内部先鸡飞狗条,再用一根稻草,压垮他们。
罗曼抿着酒,说:“看来不能跟你成为敌人,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傅名扬往后靠着椅背,双腿大开大合,姿态放松懒散,冷白的手拿着酒杯,靠着扶手懒懒地垂下来。
罗曼换了个坐姿,脱掉鞋子,双腿盘上沙发,看了他一眼。
这一向没有女人能入他的眼,怎么刚刚他看汪颖的眼里,有种名为温柔转注的东西。罗曼拿了两根烟出来,一根给他,一根自己含在嘴里点燃,吸了口烟,说“那女”
“说说妳的事。”直接被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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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颖和纪彩薇回到家,汪颖箭步走向自己的房间,背后的门咔嚓,她心跳快了一拍。
纪彩薇跑过去拉住汪颖的手:“想跑?”
汪颖笑咪咪:“我尿急。”
纪彩薇盯着汪颖:“从实招来。”
汪颖眼睛躲躲藏藏:“招什么招啊?我要洗澡了。”
“傅名扬耶!鼐族少主耶!”纪彩薇拉着她的手臂左右摇晃,笑的意味不明:“没想到妳藏那么深?有这种朋友都没说。”
汪颖笑的很无奈。
她都不敢把那些出格的事说给纪彩薇听,丧权辱国啊!
纪彩薇突然大叫一声:“我想起来了,他是那天”她往上指了指。
汪颖点点头。
纪彩薇向她逼近:“还不快说?你俩什么时候好上的?”
一直都知道汪颖很有富公子缘,读书时候那些挤破头的世家子弟,从前的项宇炫,暗恋她五年的官桀明,更别说现在一堆客户里的大老板。
连那么神秘的鼐族少主,也逃不过她的手掌,怎么她就没有呢?
“什么好上,没有的事。”汪颖走到沙发,随手抓来颗抱枕,抱在怀里。
纪彩薇坐到她身边:“妳刚刚那样子哥哥,他欺侮我哥哥,他打我”纪彩薇把她的嗲精样演的有模有样。
汪颖看她:“我有这样?”
纪彩薇很认真的表情:“只演三分像。”
汪颖拿起抱枕闷着自己的脸,没脸见人了,她就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你们两个肯定有戏。”纪彩薇捋起衣袖,折手指:“说不说?说不说?”开始搔她的腋下。
“哈哈哈我不知道哈哈怎么说”
汪颖躺在沙发上,笑的东倒西歪,耳边传来门铃的声音:“等等,等等,妳听。”
趁机把抱枕甩给她,跑到门边,从猫眼望出去,是傅安。
汪颖蹙眉,打开门。
“你有事?”汪颖困惑地看着傅安。
傅安递过去一个纸袋。
“给我的?”汪颖接过来,打开纸袋,探头一看,几条药膏在里面。
呆看两秒后,汪颖抬头看他:“替我谢谢你们少主。”
傅安离开后,汪颖一脸懵懵的,他还给她送这个?
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算了。
折腾了一晚,好累,她明天还要回家一趟。
晚上吃饭时,继母打电话给她,说钱收到了。
汪颖当时还在奇怪,以往发个微信或讯息知会一声的事情,这次却特别打电话来,还说什么半年没看到我家闺女,想她了听的汪颖很是不安。
她想想还是回去看看,不然接下来这两三个月的工作量很大,连吃饭睡觉都得匀出时间,要回家只能是过年了。
——
翌日,周六。
汪颖固定六点半起床,做了半小时瑜珈,把自己打点好,赶着七点多的高铁回苏城,
回到家,正好赶上吃中饭。
吃饱饭,一家人坐在客厅,一个个的脸色像霜打茄子,尤其是汪颖,真不知道招谁了。
“现在饮料店多好赚,成本低,妳看一中那条街上,短短几百米,三家饮料店,每家生意都火的不行,排队排成什么样子,妳能盼着点我好吗?那怕一点也行。”汪智很颓的表情:“到底是不是亲姐?果然不是同个妈生的。”
汪颖听他说了一下午,总结就是:他想创业,资金不够,想要她帮他出点钱。
不是一点,是很大一点。
汪颖朝他招招手,笑的相当和蔼可亲:“来来来,汪智同志,你来,姐有事问你。”
汪智很配合地坐过去。
汪颖右臂搭在他的左肩上:“姐当然是你姐,不过你跟姐说说,你毕业多久了?”
“我”
“不用回答我,我知道,再来,你第一个工作做多久了?”
“我”汪智眉头愈皱愈近。
汪颖:“我并不想知道,还有,这段时间,你就知道整天赖在家里,你不羞愧,我都替你没脸。”
汪颖一个问题追着一个问题,完全没有停顿,像审犯人,汪智被怼得招架不住,整张脸涨成猪肝色。
汪智:“我不就做个小生意,妳至於这样上纲上线吗?”
汪颖把手收回来,冷冷地看他:“你的工作有那一个做超过半年的?你赚的钱,有拿回家过吗?”
“不要回家拿就好。”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从椅子的另一头飘过来。
汪智随手拿起桌上的蘋果丢过去,汪勇玩遊戏的身体一偏,蘋果砸在墙壁,落地,汁液四散。
“你他妈的闭嘴。”
汪勇凉凉道:“我妈不就是你妈。”
汪智被喷了一脸,脑羞成怒,双拳握紧,脸黑得像墨汁。
继母心疼道:“颖儿,他是妳弟弟,妳帮帮他是会掉一块肉吗?”
汪颖很不爽地回了句:“能别把他宠得像个迟钝儿吗?”
“妳瞎嚷嚷什么。”继母脸色大变,尖锐叫道:“妳当人家姐姐的,就不能盼着自己的弟弟好吗?”接着用力推了一把身边的汪父:“汪军,你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我就算是后妈,也没亏待过她,现在翅膀硬了,就不把我们俩老放在眼里了,你哑巴,给我说句话啊你。”
她又推汪父一下。
汪颖懒得反驳,特没意思的,反正说到最后,自己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汪军不轻不重地说:“颖儿,不要这样跟你妈说话。”
他在这个家没有话语权。
自己识人不清,相信朋友的话,拿出所有的家当做生意,血本无归,还替人作保,欠下一屁股债,房子没了,还连累女儿在帮他还债,他无地自容。
“我知道妳打心眼里瞧不起我这个弟弟,算我跟妳借,等我赚到钱,连本带利还妳,行不?”汪智胸有成足的模样。
“我没钱。”汪颖断然拒绝。
“妳怎么可能没钱。”汪智嘴巴唸唸有词:“那么多钱不到三年,都快还清了”
“咚!“汪颖倏地站起来,椅子翻过去,狠狠瞪着汪智,所有人大气不敢喘。
汪颖握拳,指甲掐进手心,忿忿不平:“你也会说那么多钱都快还完了,那请问是谁还的?请问是谁供你俩读书的?请问家里的开销和房租谁给的?我容易吗?”
她哭不出来,看着高铁不断往后退的景物,她看到窗里自己的倒影,忽然想起自己的母亲。
一个她从没见过的女人,因为二岁时,她就死了,她连她长怎么样,都没有亲眼看过,只有看过墓碑上的相片。
如果,她有亲妈,是不是就不用过这种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