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1）
这个星期六的寂静的下午。兄弟会和骑士团受罚的人不在，学校的学生很多也去去附近的小镇玩去了。
尹若梦牵着她的独角翼兽初雪来到学校的一个大门口，安德森已经在那里等候。不一会儿莉娅也来了，看到尹若梦彼此都没有说话。
“都到了。”安德森赶紧说：“那我们就出发。”
独角翼兽从草坪上飞起，飞过清澈透亮的圣灵湖，飞过下面茂密的原始森林。不一会儿他们就降落在半山腰圣堂神殿前面雪白宽广的石刻平台上。
“圣堂里面旁边的小房间有打扫的工具，你们只需要清扫地面就行了。两个人大概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做完。做完的话就可以直接回学校。”安德森说。
“你不进去吗？”尹若梦问。
安德森笑了一下：“没有允许是不能随便进神殿的。”
安德森离开后气氛有点尴尬，但尹若梦知道莉娅不敢在圣堂神殿这种地方再跟她打起来。这要是被知道了就不是她个人的事情，连霍华德家族都要受影响。
她们硬着头皮进入了神殿里面。神殿的大厅宽阔空远，上面圆弧形的穹顶是夜空的深蓝色，暗沉沉地压下来让人不觉肃然起敬。大厅的墙和穹顶的交界处雕刻着各种复杂的花纹。
大厅中间是一条长长的水池，水池从神殿门口一直延伸到大厅那头，那一头是一条石刻的巨大的龙。尹若梦发现来静海国之后龙的石刻雕像还真是不少。那条龙的两边各有一扇石门，那里面就是圣堂。
“我们两个一人扫一间。”莉娅冷冷地说完自己走去了一边的石门。
尹若梦来到另一边，蹑手蹑脚地推开石门走了进去。里面的圣堂同样很深。墙上点的不知道是什么的烛火，比一般的蜡烛亮很多。圣堂里空气很干燥，烛火安静明亮，但是总是有一点阴沉诡异的气氛。
尹若梦站在中间的宽敞的过道上，两边是两排巨大的棺椁。每一个棺椁的前面都有一个龙的雕像。这些雕像只有成年人大小，而且形态各异，大概雕刻的是这些棺椁里的人生前能召唤的龙的微小版吧。
她的腿有点发抖，动也不敢动。她最怕死人了！她现在竟然十分想跟莉娅在一起，总比自己在这里强。
抖了一会儿腿，她咬咬牙狠狠心开始慢慢打扫起来。每次扫到棺椁边上时她都把头偏得不能再偏，尽量远离这些恐怖的东西。
她一边扫一边念叨着给自己壮胆：“没事没事，一点都不用怕…”
些许阳光从圣堂上方一排高高的天窗上透进来，照在这些石棺上，使屋子里显得更加寂寞安静。尹若梦慢慢扫到圣堂深处，一个雕刻吸引住了她的目光。这个石棺前雕刻的龙和其它的龙不一样。
它竟然是一条东方的龙！
它全身覆盖着黑色的鳞片，盘绕在柱子上怒视前方。即使只是成人大小的雕塑也透出一种威严之气，让面前过路的人不由得战战兢兢。
天呐！难道这个石棺里的人是中国人吗？不过为什么这条龙是黑色的？
尹若梦赶紧跑到石棺前面。
江婉兮（1896～1915）
果真是个中国人！
尹若梦的呼吸急促起来。看这个名字应该是个女孩子。她是谁？为什么只活了19岁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尹若梦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石棺的边缘，石棺冰冷坚硬。一种厚重神秘的历史感从她指尖流过，让她越发好奇这里面的故事。
她又回过头去看那条龙，多么熟悉的模样！这种龙的图腾在中国经常能见到。不过在国内龙的嘴里一般会含着一颗珠子。但这条龙张着嘴，嘴里空洞洞的。
尹若梦踮起脚摸了摸它的尖利的牙齿，又好奇地把手往里伸了一点，她想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雕刻珠子。
忽然她的手指碰到一个东西。尹若梦浑身一激灵，她知道那是什么。这条龙确实含了一颗珠子，那是一个记忆之球。
尹若梦小心翼翼地摸到它，慢慢地把它拿了出来。这个记忆之球很透明，放在阴暗的龙嘴里没人能看得出来。尹若梦激动得浑身发抖，这个球记录的谁？江婉兮吗？
她不知道就这样私自看别人的记忆合不合适，但是巨大的渴望推动着她。她很想知道自己的同胞为什么在这花样年华里被埋葬在异国他乡。甚至比异国他乡还要遥远，是一个异世界。
球落到地上瞬间就变成一个大屏幕，尹若梦第一眼就看到了让她目瞪口呆的场景。
在一个清风细雨的木桥边，两个人相对而立。那个女孩峨眉纤细，目若清泓。她撑着油纸伞，穿着淡青色的鱼鳞百褶裙，裙上的飘带系着一个银铃，乌黑的头发散落在两边。
而那个看起来年纪相仿的男孩则是一身西装。中国在清朝晚期的时候穿西装的外国人已经很常见。他身材挺拔，面容俊朗，目光柔和。
“你叫什么名字？”男孩问道。
“我叫江婉兮。”那个女孩柔柔弱弱地回答。
“我叫摩菲，谢谢你刚才给我带路。我刚来这里什么都不清楚。”他笑着说。
尹若梦吃惊地捂住了嘴巴，这个年轻的男孩竟然是摩菲大人！
“没关系。”江婉兮小声回答。
“你家住在哪里？”摩菲问道。
江婉兮低头不语。
“对不起，是我冒犯了。”摩菲赶忙道歉。
“再见。”江婉兮匆匆说了一句转身离开。
摩菲目送她离开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份资料，尹若梦凑近仔细去看，上面详细地写着江婉兮所有的信息。资料从她哪年从哪里出生，一直写到最后去年被卖到此地的香袖阁。尹若梦抓抓脑袋，香袖阁是什么地方？
但是她很快就知道了。记忆一转，第二天摩菲出现在另一个地方。这个地方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尹若梦随着摩菲的视线看上去，古色古香的香袖阁三个字大大地刻在悬挂的匾额上。
摩菲抬腿刚走进去就迎上来一个低眉笑眼的男人。他看见摩菲这个洋人并没有多吃惊，毕竟现在外国人出现在中国已经很常见了。
“您也来参加江婉兮姑娘的出阁的是吗？”
摩菲点点头。
尹若梦看着周围一圈打情骂俏的场景和源源不断进来的男客立刻明白，香袖阁就是一家青楼。
青楼的老鸨最会识别各种客人的身份。她一眼就看出摩菲身份不凡是个有钱的主儿，赶紧带着几个姑娘凑了过来。一群人前呼后拥地把摩菲带上了二楼一个视野最好的雅座。
摩菲刚坐下立刻有一个姑娘过来站在他后面为他捏肩捶背。另一个姑娘为他轻摇着手中的香扇，然后轻伏到他耳边说了句笑话。
摩菲大笑起来，不知回了一句什么，惹得周围的女孩子笑成一团。那个手持香扇的女孩子娇嗔着推了一下摩菲的肩膀。她们手腕上的玉镯子时不时碰到一起叮当作响。
轻纱幔帐，香薰美人，这里真是消遣时光的好地方。
“这位爷，您是第一次来这儿？”老鸨殷勤地为摩菲倒了杯茶。
摩菲并没有回答，而是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好茶！”
“大人您真识货！”老鸨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们这儿的茶叶每年都是进贡给朝廷的贡品呢！”
摩菲放下茶杯看了眼下面：“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热闹？”
“今天是江婉兮姑娘出阁的日子，大人您今天就好好瞧热闹吧！”
摩菲微笑点点头，靠在椅子上放松下来。
“您看您是想哪个姑娘陪着？”老鸨笑着问道。
“让我陪着您！”
“哎呀让我嘛！”
顿时撒娇声四起。
“那就你们两个。”摩菲示意给他捶背和给他扇风的女孩子留下。
“大人您眼光可真好！我们这儿最漂亮的两个姑娘都被您挑走了！”老鸨故作夸张地说。
“最漂亮的恐怕你还没舍得给我看吧？”摩菲漫不经心地说。
“大人您哪儿的话？”老鸨讪笑着，随即一挥手：“你们好好伺候大人。”
说完她点头哈腰地就和众人退了下去。
“爷您吃块点心。”给摩菲扇风女孩扭着腰靠着他坐下，用涂着鲜红指甲的纤纤玉手拿起小碟子里的一块糕点放到他的嘴边。
摩菲低头咬了一口，然后笑着问那个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面对他英俊清朗的面孔，作为青楼女子的她竟然有点害羞：“我叫小桃。”
“爷您还没问我呢！”捶背的那个女孩赶紧环着摩菲的脖子妩媚地说。
“那你叫什么名字？”摩菲转过头笑问道。
“我叫花容。”那个女孩子咯咯地笑着说。
“云想衣裳花想容，你这个名字很配你。”摩菲说着轻轻拂了一下花容发簪上垂下来的珠子。
花容十分惊喜：“您还知道我们这边的诗词？”
接着她望着他无比羡慕地说：“您这么英俊，性子又好，谁嫁给您真是她的福气！不像我们这里很多来的客人…”
她说着无声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