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阿顺不会让姐姐疼的
“不是，”宋川页看了她一会儿，叹了一口气，“姐姐若是愿意的话，阿顺自然是很高兴的，但是阿顺也害怕累到姐姐了。”
“不过是一件衣服，怎么会累到我，我又不是瓷娃娃。”
宋川页笑着看着宋苏没有说话，宋苏福至心灵，突然之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觉得我就是瓷娃娃？！”
宋苏不可置信地撩开自己的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臂，作势要给他展露一下自己的肌肉，但还没完全露出来，就被宋川页一把抓住手腕。
宋苏被拽得往宋川页那里进了一步，瞬间两人之间的距离便缩小了，几乎贴在一起。
宋苏能清晰地感觉到宋川页呼吸间的热气，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杏花清香，抬头还能清晰地看到他明显凸出的喉结以及细腻性感的下巴。
宋苏屏住呼吸。
宋川页垂眸，细细地替她理好衣袖，盖住她险些裸露的肌肤。
他喉结上下滑动，声音极轻极缓慢，声线混着少年的清丽与沙哑。
“姐姐，对不起，我会吃醋的。”
宋苏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她视线上移，与宋川页视线相撞。
他目光柔和，静静地凝视着她，桃花眼中有万千星河在流转，宋苏在他的眼睛中，仿佛看到了自己。
而且还全都是她。
宋苏咽了咽口水，心脏仿佛是要跳出胸膛，两人距离得太近，他一定能够听到。
宋苏仓促地想要后退掩饰，好在宋川页也没想过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做什么，宋苏很轻松地就退出了全是他气息的包围圈之中。
但同时，她感觉自己心里有一股淡淡的失落感。
这时候，掌柜的也正好拿着衣服走了出来。
料子还是上好的料子，衣服也是做工精巧细节，美丽绝伦，尤其是紫色的梦幻与温柔，正正好地打在了宋苏的审美点上面。
但是今日他们的主要目的是给宋川页买衣服，是以最后她给宋川页选了一件藏青色的衣袍，让他换下那件脏衣服，另外还选了许多其他颜色的上好的布料回去。
——
晚上，夜深人静，青州城内万家灯火皆熄灭，大地归于一片沉寂。
宋苏和宋川页沉默着走在杏花别院的小石路上，头顶月光清辉，群星闪烁，脚下漆黑一片。
宋川页手中提着一盏灯，替宋苏照亮前面的路。
快要到屋内的时候，宋苏忽然开口。
“阿顺。”
阿顺垂眸看她。
“明日你……”宋苏斟酌字眼，认真地看着对面站在黑暗中的少年，“你不要来找我了。”
明日就是她毒发的日子了，与前几周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她没有解药。
她会再次感受到那股疼痛。
宋川页站在黑暗之中，宋苏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她还是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在她说出那句话之后从他身上蔓延出来的哀戚悲戚。
宋苏心有不忍，但是若是明日让他陪在她身边的话，他会更加伤心难受的。
“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等过了明日，你再次见到我，就会和今日没什么区别了。”
“乖，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日好好休息，等明日一过，就什么都好了。”
夜里的风凉，院子里的树叶花草都低垂沉默。
良久，风里飘来宋川页的低哑的声音。
“好。”
宋苏松了一口气，“夜里风凉，你早些回去休息吧，不要担心我。”
“姐姐，”黑夜中，宋川页后退几步，抬头目不转睛地望着宋苏，“你先进屋吧，阿顺看着你进屋熄灯了再回去。”
风吹动了宋川页手中的灯，宋苏眼眶微红。
“好。”
屋内的灯亮起，不久后又熄灭。
院子里，宋川页静静凝目注视着前方的屋子，那里面，有他的心上人。
——
屋内，宋苏背靠着门，心有哀戚，对宋川页担心不已。
她转身眯起一只眼睛透过窗户纸往外看，仍旧能够看到不远处的院子里站着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他的手上还亮着的一盏灯。
而这盏灯，燃了一夜。
——
齐府。
齐文越眯眼将少年浑身是血的模样尽收眼底，触及到少年冷峻的脸，他心狠狠一跳，收回视线，仔细端详着手中的一个方盒，状似不经意间对宋川页说：
“都解决了？”
宋川页言简意赅，似乎一个字都不想和他说。
“嗯。”
齐文越目光微冷，但他没有对他的反应有什么表示，而是继续问道：“三十六口人，一个活口都没留？”
“是。”
齐文越压下了心里对少年的恨意，满意地点点头。
他瞧了一眼少年身上的不同以往的黑衣，讥笑：“看来你很有自知之明，从今日起，你可再也算不得干净的君子了，你以后就会是一个不折不扣的——”
他说得极慢极慢，但每一个字都很清晰，都很重，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狠狠地打进宋川页的心里。
“杀人狂魔。”
——
天还没亮，宋川页回到宋苏屋子前的院子的时候，那盏灯已经十分微弱了，他俯身换了一根蜡烛，顿时光亮大绽，照亮了宋川页染了血的眉眼。
他也看到了自己手上干涸的血迹。
刹那间，他的身子僵住了。
他想起了今夜那些人死之前看他的表情。
惊惧、害怕、憎恨、厌恶……
仿佛他是什么肮脏的、恶毒的东西，是魔鬼，是妖怪，而不是一个人。
他浑身冰冷，唯有前方有一片温暖，但是他却不敢往前迈出一步。
生怕弄脏了他内心唯一的净土。
他转身逃离了这个地方。
等再一次来的时候，天边已经稍稍泛起了白肚皮，他换了一身白衣，裸露在外的皮肤有很明显的用力摩擦的痕迹与抓痕，上面还有一些未干的水迹。
他一身萧萧白衣，一头乌发被用心地打理，腰间除了坠着一个绣着杏花的香囊以外，还多加了一块玉佩。
玉佩是君子的代表，君子如珩，清风明月，玉山将倾，是高风亮节、怀瑾握瑜的代表。
宋川页往屋内看了一眼，宋苏此刻应当还没醒。
他脚尖一点，悄然入内。
他并没有在床榻上看见宋苏，而是在门边看见了她。
她坐靠在门边睡着了。
他拧眉，忙俯身将她抱了起来，轻柔地放到了床榻之上，替她盖好了被子。
他动作很轻，并没有吵醒她。
微弱的光芒淡淡地洒进来，落在她的脸上，宋川页俯身靠近些，连她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她的粉唇微张，呼吸缓慢且规律。
宋川页缓缓靠近她，在距离她不过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姐姐？”
他声音极轻，仿佛是从风里飘来的，又渐渐散了去。
宋苏没有任何反应。
但是以防万一，宋川页还是点了她的睡穴，以保待会她不会被吵醒。
做完这一切后，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盒子。
那个盒子是齐文越给他的，里面装着的是宋苏的解药。
他已经去检验过了，这颗药和当初五毒给的要是一致的，并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姐姐，阿顺是不会让你疼的。”
……
天边已经大亮了，宋川页走出屋子，院子里的灯很微弱，但是即便微弱，也在努力地亮着。
宋川页俯身提起灯，而后转身，像是一尊守护雕像似的守在宋苏的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