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我不是顾靳起，我是宋阿顺
那群大夫纷纷附和，表示自己能够治好宋苏。
但是宋川页也不再相信他们了。
他的姐姐，不是他们的试验品，不是随意能够医治的。
且，他也根本承受不起彻底失去她的痛苦。
他留恋地看了看床上沉睡的宋苏，双眸黑且柔。
他替宋苏掖了掖被角，“姐姐，阿顺去给你找大夫，你等等我。”
说罢，他便抬脚往外走。
荆竹见状，像赶鸭子一般将那群大夫赶了出去，另外招呼人来将屋内的尸体清理了。
——
杏花别院里种满了杏花树，如今正是入夏，杏花早就开过一回了。
宋川页站在廊下看着院子里那些杏花枝头。
他的嘴唇紧抿，细长的桃花眼里看似平静无波，但若仔细看，便看得出一丝悲恸悲怆。
“主子。”
荆竹赶来后就感受到了他身上传来的浓浓的悲戚，一时之间也不由得悲从心来。
“荆竹，”宋川页递给他一封信，“你去苏州一趟，去清栎医馆，找一个叫寂生的人，把这封信交给他。”
“是。”
荆竹接过。
“一定要带他来，”荆竹听到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她会是姐姐……和我的救星。”
荆竹下意识捏紧了手中薄薄的信纸，抬眼看向他。
他站在廊下，以半凋谢的杏花树为背景，阳光洒在他的眼睛里，让他的眼睛里仿佛有很多星光。
但是他感觉不到一丝星光的味道。
那是……眼泪。
——
这间屋子的采光极好，早晨的阳光洒进来，给整间屋子都装饰了星星点点的细碎星光。
角落里的绿植迎着光芒伸展，舒展着筋脉。
但这样的阳光却没有照进屋内的床榻里。
床幔被放下，床榻内一片黑暗，不会吵到睡着的人。
四周的感觉似乎都苏醒过来，宋苏耳边似乎听到了清晨的鸟叫声。
清脆，悦耳，愉快。
宋苏微微动了动睫毛，紧跟着又没了动静。
但下一刻，她又缓缓睁开了眼。
鼻尖都是很舒适的阳光的味道，宋苏下意识轻嗅了嗅，就像许久未曾见过阳光的人，在贪恋着这一份难得的阳光。
蓦地，她视线顿住了。
她终于察觉到了自己如今已经不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面了。
一想到这个，她整个人开始激动地颤抖。
她想要起来，迫不及待地想要掀开被子站在阳光之下，看一看五彩斑斓的世界。
但是她一动，浑身就传来剧烈的疼痛。
仿佛骨头被人打碎了一般，十分的痛。
她张了张嘴，痛吟卡在喉咙处。
忽的，遮光的床幔被人从外面一把拉来。
阳光争先恐后地洒进来，宋苏一惊，下意识就往里面缩，往被子里面缩，完全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
“姐姐。”
这道声音里面太过细碎，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感，让人一时之间不知该体会哪种情感。
这声音太过熟悉，宋苏的动作一瞬间僵住了。
宋川页却以为她还陷在深深的恐惧当中，以为他是那个来伤害她的人。
他的桃花眼眼圈红了，眼里满满的心疼。
“姐姐，我是阿顺，没事了，你现在很安全。”
阿顺？
宋苏僵硬地扭头朝他可能过来。
在接触到宋苏眼神的那一刻，他的眼泪再也包不住，就像是决了堤一般泄下来。
这么多年的委屈与崩溃，这么多年的孤独打拼，这么多年的思念，这么多年对宋苏不告而别的怨恨和对宋苏现如今的心疼……
这么多年的一切一切，都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可以倾诉哭泣的对象。
在他这肮脏卑劣的一辈子里，就这么一道光。
这道光短暂，在他八岁那年只有短短的半年。
如今这道光还被人狠狠地伤害了。
他的月亮被人撕下来了。
宋川页一直不敢看她身上的伤口，不敢直面他之前还参与了伤害她的队列之中。
与她擦肩而过，眼睁睁地看着月亮被撕烂。
宋川页特意没去看她身上的伤口，盯着她的眼睛。
他抹了眼泪，想要扯出一抹笑来，但是却发现自己仿佛在这一刻已经丧失了笑的能力。
察觉到这件事，他有些无措的抓紧了衣服，愧疚歉意地看着她，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姐姐……是阿顺的错。”
宋川页滚烫的眼泪落在她的手背上，温度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宋苏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她发不出声音。
她急得不行，想要坐起来抬手给他比划。
但是一动身上又痛得不行。
宋川页忙小心地搀扶着她坐起来，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姐姐，你不要急，我听得懂唇语，你想要说什么，直接说就好了。”
‘你不要哭，你没有对不起我。’
“姐姐……”
“没事的，我没事的。”
宋苏扯唇，安慰着他。
宋川页眼圈似乎又烫了起来。
忽然，一阵冰冷柔软的触感轻轻地落在他的眼尾，宋苏小心地抹去了他眼角的泪水。
宋川页长睫微颤，受宠若惊地看向她。
宋苏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翩翩少年，面如冠玉，风华正茂。
他的桃花眼细长，宋苏看着这双眼睛好像又看到了顾靳起。
‘阿靳。’
宋川页整个人都因为这句话而僵住了。
他这时候才隐隐察觉，宋苏看着他，又好像没有看着他。
就好像是在，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
“姐姐，”他微微侧过头，避开了她的手与她的视线。
“顾靳起是谁啊？”
宋苏惊愕，‘你不就是顾靳起吗？’
“姐姐，”他认真地看着她，“我姓宋，我是宋阿顺，不是顾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