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他死在二十八岁
殷红薄唇在距离宋苏不过一指宽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顾靳起抬起满含情欲的桃花眼，眼神粘稠拉丝。
宋苏屏息凝神，与他对视。
宁静的夜里，两人四目相对，相互之间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也能清楚地听到对方的心跳声和喘气声。
顾靳起视线下移，微微抬头，将那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宋苏小巧的鼻尖上。
宋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跳骤然加快。
然而下一刻，顾靳起抬手将宋苏的头扣在怀中，将她往自己的身体里钳紧，将她牢牢包围，但是手臂的力量又放松了些，让她不会感到窒息与压迫。
“苏苏，歇息吧。”
他的声音轻柔且绵长，让宋苏在那一刻感受到了他的温柔的一面。
——
“上朝！——”
太监尖细的声音一波一波地从殿内传远。
宋苏隔着屏风看着一波波大臣从殿外鱼贯而入，一时之间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突然就坐到这朝堂之上了。
顾靳起捏了捏她柔软的手掌，在她耳边轻声问：“怎么了？”
宋苏无情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掌，无奈吐槽道：“你自己说怎么了，你上朝为什么要拉上我？”
宋苏想起了上一次穿越的时候送阿顺去私塾的那几天早上。
“太早了？”顾靳起思索片刻，“那便让他们都回去，晚些时候再来上朝。”
说着，他招呼来了得福，似乎是真的想要让才进门的大臣们回去。
宋苏登时清醒过来，赶忙阻止他。
宋苏忽然有些可怜这些大臣了，摊上这么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皇帝，确实是有些辛苦了。
大臣们参拜完以后，发现今日的陛下有些不一样。
因为此时的龙椅上面根本没人，而是在龙椅后面搭了一张龙凤呈祥的屏风，屏风后面隐约可见两个人影。
有大臣站出来问了，得福严肃道：“此举并不会耽误早朝，还请各位大臣有事上奏。”
众大臣面面相觑，终归是无人站出来指摘陛下的不是。
大臣们照样提了一些国事供众人商议，最后等着顾靳起拍定最后结果。
宋苏这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顾靳起。
他浓眉微拧，面容上露出几分难得的严肃认真之色来，静静地听着底下朝臣们的激烈讨论，而后下结论。
这样的他，倒是少了几分平时的诱惑与强势偏执，多了几分君临天下的帝王霸气。
挥斥方遒，纵览江山。
宋苏一时之间也忍不住放轻了声音，不去打扰他。
她无事可做，一边吃着案上摆放着的点心，一边努力回忆着睡前看到的关于顾靳起的报道。
手段残忍残暴？
宋苏想起了刚穿越过来时见到的无头尸以及那名守卫，忍不住赞同这句话，但是在看到了今日朝中讨论得如火如荼，争得面红耳赤的大臣们，忽然又觉得这个判断不太准确了。
就她所见，顾靳起在位时这个时代确实是一个很繁华昌盛的时代，这绝不是一个残暴的帝王能够缔造出来的。
顾靳起应该是一个两面性的人，不，应该是多面性。
宋苏想起了宋橙对她所说的，有关那个“苏苏”以及顾靳起的故事。
心爱之人消失在新婚之夜，这应当就是他性情大变的原因吧。
不由得，宋苏又想起了历史上说的，顾靳起是英年早逝的。
他死的时候，好像是二十八岁。
她还不知道如今的顾靳起是多少岁呢，等下朝了就去问问他。
想东想西，宋苏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顾靳起虽然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朝堂之上，但是也没忘了时刻关注着宋苏。
见她睡着了，顾靳起调整了姿势，让他睡得安稳些。
听着她平稳均匀的呼吸声，顾靳起心下安定了几分。
他朝得福使了个眼色，得福立马意会，让朝臣们讨论的时候小声一些。
朝臣们皆愣住了，不知其所以然，但是得福板着一张脸，看不出什么信息，而他们也看不见顾靳起，因此始终不知道是为什么。
只有华铁强，他朝那扇屏风里面瞥了瞥，瘪瘪嘴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模模糊糊之中，宋苏好像听到了一阵躁动声，但很快就低了下去。
宋苏感觉自己似乎躺在一层暖呼呼的毛毛上面，很温暖，也很舒服。
她忍不住喟叹一声，眼睛缓缓睁开了一条缝。
阳光并不刺眼，反而很温暖很适合。
眼前的一道朦胧的虚影渐渐清晰过来，顾靳起宠溺温柔地看着她，一双眼眸里淬满了笑意。
“苏苏醒了？”
宋苏登时清醒了过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窝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他的胸膛很温暖，宋苏乍一离开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顾靳起唇角微勾。
这时候，宋苏听到下方传来了一声被刻意压低的声音。
“陛下，此举万万不可啊，温相乃是我国丞相，未来丞相夫人怎可是一个小蛮国的丫鬟，这有失体面啊！”
后面跟着几声附和声。
宋苏微愣。
她知道他们口中的温相是谁，也知道顾靳起将安国公主的丫鬟赐婚给他。
宋苏想起了那个如月如竹的少年，微微叹息，但也没说什么，没有阻止顾靳起。
原因无外乎是温鉴玉与她始终没有多大的交集，而且如今十几年过去了，说不定温鉴玉早就忘了她，如今的她哪有资格对他人的人生指指点点。
且这是景朝政事，除非必要，宋苏绝对不愿意试图去改变历史。
还没等顾靳起开口，宋苏就听到了一声熟悉的粗犷声。
“怎么就有失体面了，让我朝一个丞相娶了安国的丫鬟，安国不得对我们感激涕零，认为我们是多么的看重他们，那么这样一来，安国就会对我们更加忠心了，这样难道不好吗？”
“还是说，安大人是想要代替温相娶了这丫鬟？”
“你？！”两鬓苍白的安大人顿时老脸通红，羞臊不已，憋了半天，只低低骂了一句“无知莽夫”。
仍有人为温鉴玉打抱不平，但是每一句话都被华铁强给怼了回去。
慢慢地，朝中的争议反对声便小了，到了后面更是完全没有了。
他们都悄悄地用余光打量屏风后面的人。
争论了这许久，陛下迟迟没有反应，看来是圣意已决。
此事已板上钉钉，根本就不能更改了。
但这件事过后，又有另一道声音回响在巍峨的大殿之中，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陛下，封后事关国体，应层层选拔，选出能够母仪天下的人才对，而不是一个无根无底的人。”
说此话之人声音并不大，甚至是见没人应和他时，渐渐没了底气。
宋苏顿时清醒了过来，眨了眨眼才明白这应该是在说她。
她当时睡着了，所以并不清楚，早朝快结束时顾靳起将自己要娶宋苏，并将其封为皇后一事，以及让华铁强迎娶安国公主一事宣布了。
大殿内鸦雀无声，等待着顾靳起最后的决定。
“嗒、嗒、嗒……”
有规律而轻缓的敲打声自屏风内响起，顾靳起久久不发一言，众大臣们亦是不敢说话。
在这样紧绷的气氛中，方才进言的臣子霎时背后冷汗直冒，刷得一下笔直地跪了下去，头上的帽子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陛下，陛下饶命……”
“杀了……”
“不可！”
“……”
殿内静悄悄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顾靳起挑眉，低头看着宋苏。
“苏苏有话说？”
宋苏咽了咽口水，又来了，压迫感极强的顾靳起。
“这人又没说错，我的确是德不配位啊，我做不了皇后的，我有很多的毛病，我也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善良美好，我也不能做到母仪天下，我与一个能够母仪天下的皇后相差甚远，也无法做到帮你打理后宫，我不能当皇后的。”
想了想，宋苏又补了一句，“我也不能当嫔妃。”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在这寂静地就连掉一根针都能听见的大殿内，人人都能听到。
乍一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方才一直一言不发、温顺沉默的温鉴玉刷得抬起了头，紧紧的盯着屏风后面的那一道身影，试图从里面看出些什么。
顾靳起黑黝黝地瞳孔紧紧盯着她，静静地听着宋苏说完。
“苏苏，你不会成为我的嫔妃的，我也不会有嫔妃。”
他的确是不会有嫔妃的，这一点宋苏相信。
因为在史书里，顾靳起后宫无人，至死都是孤身一人的。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宋苏心口泛起了密密麻麻的刺痛。
大殿内静悄悄的，众大臣们肃然站立，大气不敢喘，听着他们素来残忍冷血的陛下说着一个男子对心爱的女子最温柔真挚的话。
“我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