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姐姐本该是只属于他的
天气逐渐转热,夏日将至。
许是照顾的勤且用心,院子里的杏花树长得很快,几乎就快要到一人高了。
宋苏画完了最后一笔兰花,转动手腕在旁边题字“生机”。
如今距离宋苏揽下这素冠荷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温鉴玉十分关切他这株素冠荷鼎,每日都会书信一封问上一句,宋苏也每日都矜矜业业地画上一幅画,并且简单描述一下这素冠荷鼎的现状。
这两个月来,素冠荷鼎渐渐褪下了它本身的枯败,重新焕发出了生机,故而宋苏对它题字从“尚可”到现在的“生机”,意思便是素冠荷鼎正在活过来,让他不要担心。
阿顺已经不止一次撞见宋苏与他人传信了,他也知道那信里面写的是什么,宋苏并没有瞒着他。
但是他就是觉得心里不太舒服,就像是什么心爱的东西要被别人抢走了一样。
但是他没资格阻拦,也没有理由阻拦。
阿顺闭眼平复了心情,然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走到宋苏身边。
宋苏正在给那株兰花浇水,她细心认真得照顾着素冠荷鼎的每一处地方,就连阿顺走近了都没有发现。
“姐姐。”
阿顺忽然出声,将宋苏吓了一跳,手上一抖,一处地方水就多浇了一些。
宋苏皱眉,连忙去检查,确定没事以后才松了一口气,抬眼看着身旁的阿顺。
“阿顺?你下学回家了?”
阿顺抿了抿唇,以往姐姐是知晓他平时是什么时候下学的,但是这些时日姐姐的大多数注意力都放在了这株兰花身上,很少放在他的身上。
他垂眸掩下里面翻涌的情绪,脸上的笑意不减。
“姐姐,我给你买了两串糖葫芦。”
糖葫芦红艳艳的,外面的一层糖衣金光灿灿,看起来很有食欲。
宋苏笑着接过,“多谢我们的小阿顺。”
阿顺唇角上扬,视线落在那株兰花上,“姐姐,这株兰花你还要替别人养多久啊?”
“没多久了,这兰花已经活了过来,明日我便将它送回去。”
听到这话,阿顺眼里的笑意深了几分。
“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好多叔叔婶婶都在河里逮鱼,我也去逮一条回来给姐姐烧。”
宋苏爱吃鱼,但是因为鱼有太多的刺而总是很少向它伸筷子,这还是阿顺观察了很久才观察出来的。
于是后面他就做了一次鱼,将鱼里面的刺都细细挑了出来,果然,宋苏双眼放光,一顿下来吃了不少的鱼肉。
从那以后,阿顺就很喜欢给她做鱼吃。
虽然过程麻烦了些,但是姐姐喜欢,他便感到愉悦。
阿顺先回到屋里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衣裳,而后他又从旧衣裳里掏出来了一些铜钱,放在手心数了数。
一共十三个铜板,今日卖字画赚了十三个铜板。
阿顺从床深处拿出了一个罐子,将那十三个铜板小心翼翼地放入了罐子里。
铜板掉落进罐子里,发出清脆的声响,阿顺唇角上扬,他又晃了晃手中的罐子,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清脆声,笑容扩大。
前几个月他苦练写字画画,这几日才有了一番成就。
他便偷偷去了街上摆摊卖字画,每日赚的不多,但阿顺算过,按照现目前的节奏,等六月中旬姐姐的生辰时,他定然能够给宋苏买一个很好的生辰礼物的。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今年的生辰礼物,他很久很久都没有送出去。
今夜夜色很美,宋苏突发奇想,想要喝酒。
阿顺不拦她,甚至还帮她跑腿,去酒铺里打了几两杏花酒来。
寂生就更拦不住他们了。
几口热酒下肚,宋苏感叹江南果酒的甘甜香醇,忍不住就多喝了许多,以至于到了后面是双颊酡红,神志不清。
寂生去收拾碗筷,阿顺则是主动揽下了将宋苏送回房间的任务。
宋苏还未醉昏过去,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若非阿顺眼疾手快地拉着她,宋苏好几次都险些跌倒。
但不论阿顺如何的机灵聪慧,他始终是一个才八九岁的孩子,如何比得过宋苏一个二十三岁的成年人?
是以宋苏还是脑袋撞到了墙壁上,一个转身跌倒在地。
连带着将拉着她的阿顺也给摔到地上。
“姐姐!”
阿顺着急地起身检查宋苏身上是否有受伤。
她的额头上红了一块,阿顺心疼不已,忙覆上去朝她额头处吹吹。
宋苏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她感觉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
梦里,是好大一团雾,伸手不见五指。
“苏苏。”
前方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但宋苏怎么也看不到前面的人。
“醒醒,好吗?”
那道声音似乎越来越远了,宋苏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能感受到那个说话人正在离开,她心口像是破了一个洞,冷风无情地往里面灌,灌得她四肢发冷。
“你是谁……”
“醒醒,醒醒……”
“姐姐,你醒醒。”
宋苏缓缓睁眼,就看到树梢之上的如水的月。
月亮之下,是一脸关切的阿顺。
“阿顺?”
“姐姐,我扶你去屋里睡好不好,在外面容易着凉。”
由于酒精的作用,宋苏身上没有多少力气,迷迷糊糊的,她撑着墙壁,在阿顺的支撑下缓缓起身进屋。
将宋苏扶到床上,阿顺看到外面天空逐渐暗沉,担心今晚会下一场雨,宋苏会着凉,便给宋苏盖好了被子,关紧门窗。
果不其然,今夜下了一场大雨,夏天的雨和春天的雨有很大的不同。
春雨绵绵,而夏雨则是清凉透彻,下得轰轰烈烈,天空也在撕心裂肺,手臂粗的雷劈开夜幕,有那一瞬间,光芒冲散了黑夜。
阿顺早起上学时,和往常一样要去宋苏房里看看她。
自从阿顺不让她送了以后,宋苏就没再送过他了,逃过了每日早起的噩梦,宋苏每天早上都能睡个美容觉,就连阿顺每日早晨都回来看看她再走也是不知道的。
阿顺伫立在床边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给她掖了掖被角便转身离开。
但这次他却在中途停住了脚步。
余光中,他看到了窗棂上的那盆素冠荷鼎,看到了它略有些打焉发软的样子。
走近一看,他还清楚地看到了那株兰花叶子上生出的几颗斑,
窗棂已经被昨夜的雨给打湿,想来是昨夜他忘记了照顾这株兰花,于是它便被这场迅猛的夏雨给淋伤了。
他瞳孔微缩。
本来这兰花被送来的时候便只有一片叶子是枯的,便是仅仅是一片叶子也让宋苏照顾了这几个月。
而经过这一夜,这焉哒哒的叶子又何止一片?
本来今日姐姐便要结束与那兰花主人的传信的,那过了今日,是否这种关系又要继续好几个月?甚至是好几年?
不!
不可!
阿顺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姐姐还睡着,她什么也不知道,寂生也早早就出门去医馆了,若是他做了些什么,谁也不会知道。
这样想着,他便缓缓朝那株兰花伸手。
若是兰花伤了,姐姐便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去救它,但若是它死了呢?
死了,便只能和那兰花主人道歉,从此结束那每日一封信的关系。
只要一想到这里,阿顺心里便觉得舒畅。
本该这样的啊,姐姐本就该是只属于他的。
但手在碰到兰花的时候,他又停住了。
不能这么简单,姐姐这么聪明,定然会发现是他故意弄死这朵花的。
得让这兰花死得自然一点。
这样想着,他狰狞的表情逐渐恢复平静,又恢复了那个冷面俊俏的小少年。
他去打了一盆水,猛地朝兰花灌了下去。
一盆,接着一盆。
既然本来就是要被淹死的,那就淹死地更彻底一些好了。
宋苏醒来后,便觉得头昏脑胀,约莫是昨夜喝酒喝得多了些。
她在现代的时候,不常喝酒,因为家里管的严。
如今脱离了爸爸妈妈的管束,她便忍不住痛快畅饮,但没想到,那酒喝起来是如此上头,连喝醉了都还要喝。
忆起了昨夜醉时的样子,还有阿顺像大人一般照顾她,搀扶她的样子,宋苏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喝酒当真是误事。
宋苏穿上鞋下床,打算去打点水洗脸,但走到一半,余光忽然瞧见了那株焉了吧唧的兰花。
她瞳孔紧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