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阿顺去接姐姐
次日卯时，宋苏强睁双眼，面无表情地牵着阿顺上学。
阿顺很是体贴，站在门口让她回去继续睡，他可以自己去的。
宋苏表示，她可以的！
宋苏洗了把冷水脸，壮士断腕般豪情壮志。
“走吧！上学！”
天将破晓，淡青色的天空中仍点缀着几颗星星，地平线上，一缕蓝幽幽的光芒泄入人间，展露清晨。
宋苏一路畅通无阻地将阿顺送到了私塾。
看着阿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宋苏再次忍不住对着被红雾晕染的天际打了个哈欠。
清栎县许多房屋屋顶烟囱已是炊烟袅袅，街道上清新的露水气味儿被饭菜香味儿冲散。
宋苏去街边馄饨摊子吃了一碗馄饨，思考今日的计划。
今日她要去寻找那位情况特殊的会手语的孩子。
和寂生一起。
为什么要和寂生一起呢？
因为这孩子家里有一个残疾耳聋的父亲。
这也是他会手语的原因。
这孩子名叫秦停云，母亲在他出生时便难产去世了，父亲是一个有钱人家府上的马夫。
薪水不算多，但还算能够养家糊口，尤其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一个高兴，给的一点点赏赐都能让他和秦停云吃一顿好的，做一身新的衣裳。
但这样的好日子就某一天戛然而止。
那日，秦父正拉着府上的少爷出门，本来如往常一般顺风顺水，可没想到，前路上忽然跳出来了一个人。
秦父急急勒紧缰绳，却没想到马儿受了惊，叫少爷从轿中滚了出来，正好落在马儿高高抬起的前蹄处。
秦父见此，调转马头想要避开，却没想到一切都来不及了，马儿马蹄偏离了一寸，虽未伤及要害，但却重重地落在了少爷的手上。
少爷这辈子也别想提笔写字了。
没过几日，少爷便受不了打击，吞金自杀。
少爷的母亲大为悲痛，命人砍了秦父的双手，还烫伤了他的一双耳朵，导致他彻底失聪。
从此，秦停云小小年纪便出门找工作，省吃俭用照顾父亲，支撑起了整个家。
那时候，秦停云才十一岁。
如今，已经五年过去了。
宋苏找到秦停云的时候，他正在铁铺里打铁。
秦停云赤着上身，露出精壮结实的臂膀，手抡大铁锤，一下一下迅猛地敲打发红的铁砧子。
炉子里的火日夜不止地燃烧着，映得秦停云整个人发红发亮，仿佛沐浴在火光之中，温度滚烫吓人。
听到有人找他，秦停云没什么反应，而是继续只专注于手中的铁砧子。
宋苏也不急，安静地站在一边等着他。
同时，宋苏也在打量着他。
他今年不过十五岁，面容尚且还有几分稚气，手中抡的锤子却比另一边的看起来比他大很多的学徒还要大上一倍，流的汗也多上一倍。
铁器被秦停云用钳子放进冷水里淬火，发出滋滋一声。
宋苏给了铁铺老板一点钱财，老板很识相，一把夺走秦停云手上的钳子，吆喝他往宋苏这边走。
秦停云往这边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他往里走拿了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喝了一口凉水才来到宋苏和寂生身前。
“是你们找我？”
他说的话很平淡，仿佛什么事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你不要紧张，”宋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是温和，“我们找你是想与你谈一个生意。”
秦停云皱眉，极其不敢相信自己身上也有值得与人谈生意的地方。
“谈生意？”
宋苏笑，“对，听说你会手语，我们很需要你。”
“我怎么能信任你？”
“我们打算开一个医馆，但是大夫失语，所以需要你的手语，我可以把医馆的位置给你说，最近那里已经在修缮了，你自可自己去查探，放心了便来找我们，你觉得如何？”
“工钱好说，绝对比你打铁来的多。”
见他皱眉沉思，宋苏起身，“我身边的这位便是我们的大夫，他医术极高，如果你愿意的话，他打算帮你父亲诊治诊治。”
“当然，这是免费的，不会讹上你的。”
秦停云将视线落在了一旁始终沉默的男子身上，他看起来很是年轻，也不太好相处，这样的人，说是大夫，实在是让人不太可信。
而且，一个自己都治不好的大夫，这说出去谁信？
这医馆定然开不起来。
所以秦停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也在宋苏的意料之中。
她拿出了一个药瓶递给他，见他疑惑，宋苏解释道：“这是寂大夫特制的药膏，抹在伤口上，不日便会痊愈，还不会留疤，你如不信，大可自己拿去试试。”
秦停云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接过。
宋苏见此，道：“你若想好了，便来三江巷左边正数第三个院子找我。”
话已到此，宋苏便和寂生离开了。
宋苏知晓，秦停云应当会犹豫几日，但她也坚信，他会来找她的。
“你觉得他怎么样？”宋苏问寂生。
寂生眉头微皱，却点了点头。
“既满意，又不满意？”
寂生犹豫片刻，点头。
“那是哪里不满意呢？”宋苏摸着下巴看着寂生思考了片刻，“他的性格？”
寂生点点头。
确实，他的性格是桀骜了一些，这样的人确实不适合做一个药童，但是评判一个人不能只靠短短的几分钟，而是要花大把的时间，去了解他的心里世界。
“暂且先看看吧，大不了，学会了手语后便辞了他。”
会手语的药童一事告一段落，宋苏又去寻找药材商，和他谈好价格，便让寂生来把关进药，然后宋苏便去监督医馆的修缮。
时间匆匆流逝，宋苏忙到根本没精力关注时间，以至于今日接阿顺接的又晚了些。
阿顺依旧坐在院子里，手上捧着书本，余光时刻注意着门口。
忽的鼻尖嗅得丝丝缕缕的茶香，一杯茶水被放在了阿顺手边。
阿顺抬头，就看见挽珩手中也端着一杯茶杯，轻轻放在唇品饮。
挽珩浅饮一口便笑着看着对面的阿顺。
“上好的碧螺春，尝尝？”
阿顺没说话，翻了一页书本。
挽珩唇角的笑容不变，却也没有再主动搭话。
晚风微拂，宋苏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终于赶到了私塾。
她扶着门框大喘气，见不远处安安静静的小身影，心中松了一口气。
似有所感，阿顺刷的站起身来，打翻了手边的茶杯，清澈的茶水流了一地，四周飘起碧螺春的清香。
阿顺却一点也不在意，拔腿奔向门口那抹倩影，扑到了她的怀里，感受到她身上浅浅淡淡的味道才觉得安心。
宋苏将他揽入怀中，由于较大的冲击力让她往后退了几步。
宋苏稳住身形，安抚似的摸了摸阿顺的脑袋。
“抱歉，小阿顺，姐姐这几天忙着开医馆，一时忙得忘了时间。”
她满是歉意地说着，阿顺在她怀里蹭了蹭。
“没事的，姐姐有事要忙，阿顺不会怪姐姐的。”
阿顺从宋苏怀中出来，“不如以后就由阿顺去接姐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