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会当你的双手双脚
春风徐徐，院子里的杏花树簇簇攒动。
瓣瓣嫩白飘落，给春天下了一场杏花雨。
晚上，寂生再次按时敲门，手中依旧端着那熟悉的药，将药交给宋苏后就如风一般走了。
但这次寂生并没有离开太久，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寂生就再次敲门，还带着一个不大的浴桶。
宋苏给他让开一条路，看着他将浴桶里面掺满水，往里面倒了很多的药。
药材在水中挥发，房间里立马充斥着浓浓的药香。
“这是？”
寂生指了指榻上躺着的阿顺，又指了指浴桶，宋苏再次会意。
“这是，药浴？”
寂生点点头，然后便低头继续调配药浴的水。
宋苏看了榻上一直关注着这边的阿顺一眼，走近寂生，放轻了声音。
“寂公子，你能否告知于我，阿顺的手脚，以后是否能如正常人一般活动？”
宋苏一直谨慎地观察着寂生的表情，但是却没注意到在她靠近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僵住了。
寂生眼神躲闪，慌忙直起身子，转身拿药材，像是在逃避什么一般。
可宋苏却误会了，她以为寂生也救不了阿顺。
浓浓的懊悔与怜惜浮上心口，若非她识人不清，错将豺狼虎豹看作救世观音，这才叫他人有机可趁，害阿顺至此。
宋苏怀着满腔的悔意来到阿顺身边，轻柔地抚上阿顺的额头，言辞恳切。
“阿顺，我以后会保护你的，定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阿顺不知道他们刚刚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宋苏这个样子，大约猜出了七八分。
一瞬间，他脑子里闪现过很多想法。
其中最坏的，无疑就是——
四肢无法治愈，余生只能躺在榻上。
宋苏眼睁睁看着阿顺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再也忍不住，俯身抱住了他瘦小的身子。
“你放心，我永远不会抛弃你的，我们会生活的很好的，我会当你的双手双脚，带你看遍这世间繁华。”
轻轻浅浅的女儿香袭来，阿顺愣了愣。
可很快，阿顺的注意力却被别的东西给吸引去了。
寂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榻边，手中拿着一张纸条，着急慌乱的指着纸条，又指了指他，一副有什么急需解释的样子，但张了张口又什么都说不出。
阿顺看清了纸条上面的五个字，但阿顺不认识字，不知道上面写着什么。
宋苏也注意到了身后的声音，她一转头就看见了寂生举着的纸条，上面的五个大字赫然醒目。
“我能治好他。”
宋苏惊喜不已，松开阿顺，紧紧抓住那张纸条，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当真？寂公子你这上面所写可是真的？”
温热暖香离去，阿顺忽感自己身上凉了些许。
宋苏的双眼仿佛染上了星河，耀眼极了，寂生眼神躲闪，藏在发后的耳尖微红。
他点点头，算是认同了她这句话。
心中一块石头算是彻底落了地，宋苏脸上忍不住扬起了笑。
“多谢寂公子，寂公子大恩大德，宋苏实在永生难报。”
寂生看着她的眼睛摇了摇头，然后伸手指了指外面的浴桶。
宋苏懊恼拍头，“对对对，是得马上给阿顺药浴了，水冷了让阿顺再着凉就不好了。”
话音落，宋苏将目光投向了阿顺。
阿顺接收到了她的眼神，心中顿时警铃大震，他想要遮住自己的胸口，但是手动不了，像是一个待宰鱼肉，而屠夫就是宋苏。
“不！我不要你洗，男女授受不亲！”
小小年纪，倒还挺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那你自己怎么洗，坐一晚上？”
阿顺顿了顿，“那，那就坐一晚上，反正不要你。”
宋苏忍不住笑了，“坐一晚上能洗个啥，你几百年的脏东西能坐一晚上就自己掉的？”
阿顺脸登的红了，厉声反驳，“我不脏，我身上没有脏东西！”
“哦~”宋苏意味深长的从头到尾将他打量了一番，仿佛是在说“你看你自己信吗？”
从宋苏第一次见到阿顺起，阿顺每一次都是以狼狈脏兮兮的面貌出场，实在是符合乞丐行业的基本规范。
阿顺脸一黑，“我很爱干净的，别看我是个乞丐，但我经常去城外的河里洗澡，绝对不脏！”
宋苏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但阿顺还是从中看到了“你看我信吗”几个字。
“……”
阿顺八年来，第一次感到心累。
最终还是没能让阿顺如愿，宋苏以强硬的手段告诉他，一个女人并非全然是柔弱的，而是有强大有力的。
但由于阿顺实在太害羞，宋苏只好退后一步，用腰带蒙上了自己的眼睛，听阿顺指挥。
但是即便如此，第一次药浴依旧来得磕磕绊绊。
“错了错了，往上往上。”
“往下往下，左边一点，对就是那。”
“嘶，宋苏，你碰到我的伤口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小心一点。”
“宋苏！你在摸什么！给我放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小心一点，而且你的那么小，我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
“……宋苏！”
“好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不要动怒。”
“……”
寂生站在门口，听着背后屋里传来的阿顺的气急败坏的声音以及宋苏数不清的无奈的道歉，一直持续了大半个时辰才结束。
他进去以后，首先看到的就是一个移动的浴桶。
浴桶后面还有声音。
“寂公子，让让让让。”
“……”
寂生接过她手中的浴桶，宋苏感到手中一轻，眨眨眼，就看到寂生极其轻松的浴桶离开了。
这就是习武之人的臂力吗？
宋苏不敢再麻烦人家，自觉拿了扫帚清理屋子。
等一切都忙完以后，宋苏回来后就看见阿顺已经睡着了。
宋苏站在床边看了他一会，不禁再次感慨，这当真是一个美人胚子，如今病着，倒是多了几分破碎感，平白惹人怜惜。
很难想象，阿顺若是长大以后该是何等绝色。
窗外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宋苏给他盖好了被子，关紧了窗户才悄声离开。
接下来几日，寂生像是身上安了闹铃一样，每天都按时来敲门，送药，搬浴桶，搬走浴桶。
十几日下来，阿顺的四肢渐渐有了知觉，再过了几日后，阿顺已经能够扶着墙壁走上几步。
宋苏也很遵守当初自己所说的话，每日都会给阿顺带一串糖葫芦，只是为了报答寂生，每天也会给寂生带一串。
说起糖葫芦，宋苏本来是想用另外的方式来对寂生表达感激的，但是寂生都拒绝了，他指了指阿顺手中的糖葫芦，双眼放光，显然是对其垂涎已久。
如此，从那以后，宋苏每天都会带两串糖葫芦，一串给阿顺，一串给寂生。
第一次给寂生的时候，阿顺气得一整天都没有和宋苏说话，宋苏好说歹说，嘴皮子都说干了才让阿顺勉强同意了将阿顺专属的糖葫芦分给寂生一段时间。
春雨绵绵连续下了三天，院子里的杏花被雨滴打落，落了满地的花瓣。
宋苏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门口，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偶有夹杂着雨水的风吹进屋内，溅到宋苏的衣裙上，但宋苏并不在意，只是专注手中的东西。